隱蔽行動作為“美國政府能夠合理否認”的重要工具,被廣泛應用在政治戰、經濟戰、心理戰和準軍事行動上。2025年初,特朗普“重返白宮”,其秉持“內部調整、外部收縮”的治理原則,推動美國的外交政策大幅轉向,呈現出鮮明的排他性和單邊主義色彩。在這一背景下,美國隱蔽行動樣式也呈現出不少新變化。本文將梳理“特朗普2.0時代”初期美國隱蔽行動的相關政策表現,總結其特點,為我國判斷局勢、加強反情報能力以及防范對我隱蔽行動提供參考。
特朗普就職后,開始對美國政府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包括審查支出、裁撤冗余的政府機構以及推行“買斷”離職計劃。這些改革不僅涉及隱蔽行動實施鏈路上游的情報機構,也同樣波及了下游的實施主體。這意味著對隱蔽行動資源進行重新調配,深刻影響到了隱蔽行動實施的全鏈路。
中情局規模縮減削弱美國隱蔽行動能力。中情局作為美國對外情報的中堅力量,從創辦起就承擔著進行隱蔽行動的使命,是美國在全球各地開展隱蔽行動的先鋒。在特朗普政府“削減開支”的大背景下,新任中情局局長拉特克利夫制定了針對中情局的一系列改革政策。這些政策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中情局在隱蔽行動實施鏈路上的職能,勢必會影響到美國執行隱蔽行動的能力。

一是進行大規模裁員以削減開支,其裁員方案呈現出“軟硬兼施”的特點。一方面通過“買斷計劃”呼吁職工主動辭職,另一方面對近年來入職的職員進行嚴格審查,尤其關注與多樣性項目(DEI)有關的職員,有不少職員因此被解雇。
二是將部分情報職能轉移到軍方。在特朗普政策的影響下,拉特克利夫開始打擊情報體系中存在的“獨立王國現象”,更加強調對總統需求的響應。由于特朗普政府對軍方情報機構的“青睞”,拉特克利夫也傾向于將中情局的一部分情報和隱蔽行動職能向五角大樓轉移。
海外資金投入的減少制約隱蔽行動的規模。中情局的合作機構和掩護機構是其力量的延伸,是中情局進行海外隱蔽行動的橋頭堡。合作機構和掩護機構的數目多、范圍廣,其每年需要的資金支持數額龐大。為了實現削減開支的承諾,特朗普上任以后著手減少對情報部門的合作機構和掩護機構的資金支持,并把矛頭指向了美國國際開發署。


美國國際開發署于1961年成立,是美國對外經濟援助的具體執行部門,負責管理美國大部分的雙邊經濟援助。該部門自成立以來就與中情局深度合作,在援助項目的偽裝下進行了大量的隱蔽行動。例如,在冷戰時期,美國國際開發署就長期參與顛覆古巴政權的隱蔽行動,利用古巴-美國國家基金會等機構資助古巴的反政府力量,意圖顛覆卡斯特羅政權。如今,美國國際開發署仍在全球120多個國家開展項目,并且每年管理超過400億美元的對外援助,這些援助包含了大量用于進行隱蔽行動的“黑色資金”。
然而,在特朗普“美國優先”的政策導向下,美國國際開發署開始面臨著被關停的命運。根據美聯社報道,2025年2月26日,特朗普政府決定終止美國國際開發署90%的對外援助合同,并且抨擊了世界各地的人道主義項目。截至目前,大約有10000份有關美國國際開發署的合同被終止,美國通過國際開發署在海外進行的隱蔽行動也幾近停滯。

外交機構數量的削減限制隱蔽行動的開展。外交機構除基本外交事務職能外,也是對他國進行隱蔽行動的橋頭堡,不但能為情報人員提供合法身份掩護,還可通過發聲或資助反對團體等方式秘密開展隱蔽行動。隨著特朗普大規模“精簡”聯邦政府,美國國務院宣稱將關閉部分駐外領事館,并計劃裁減數百家駐外機構的當地雇員。削減外交機構數量或使美國情報官員失去掩護身份,解雇當地雇員則會減少美國搜集當地信息的途徑。總體而言,外交機構數量削減會在一定程度上限制隱蔽行動的開展。
網絡攻擊是利用網絡空間進行隱蔽行動的重要方式。通過網絡攻擊,情報機構能夠在偽裝自身的前提下秘密搜集他國重要信息,甚至能夠對他國關鍵基礎設施進行破壞。特朗普政府也清楚地意識到網絡空間的重要意義,在實踐層面、體制層面和輿論層面充分重視網絡隱蔽行動。
實踐層面:延續理念持續開展網絡隱蔽行動。特朗普在其上一任期就重視利用網絡空間來謀求國家利益,并呈現出明顯的保守主義傾向。在《美國國家網絡戰略》中,特朗普強調要采取“進攻性”的行為來應對和制止網絡攻擊。特朗普再度上任以來,基本延續了上一任期對網絡空間的認識,利用網絡空間進行隱蔽行動來秘密搜集他國資料、破壞他國社會穩定。
2025年2月,美國國家安全局通過掩護機構購買不同國家的IP地址以此作偽裝,針對我國重要信息系統進行攻擊,試圖竊取資料,并趁亂對民用設施進行網絡攻擊,擾亂我國正常社會秩序。
相比于拜登政府對我國重要機構開展的網絡隱蔽行動,特朗普2.0初期開展的網絡隱蔽行動規模大、方式新,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特朗普政府對于利用網絡空間進行隱蔽行動的重視。
體制層面:重要崗位任免彰顯對網絡隱蔽行動的重視。重要崗位的任命能夠反映出政策的優先級。特朗普上任后,通過對關鍵崗位人員的任命來重塑網絡安全體系。在機構層面,特朗普政府提名肖恩·普蘭基擔任網絡安全和基礎設施安全局(CISA)局長。肖恩·普蘭基的履歷與網絡攻擊行動關聯緊密,其擔任海岸警衛隊軍官時,曾在阿富汗組織網絡攻擊行動;擔任海軍情報副首席信息官時,曾主導《國家海事網絡安全計劃》,并制定有關網絡攻擊方面的行動指令。
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網絡事務高級主管阿列克謝·布拉澤爾更是“前出狩獵”策略的擁躉,支持在網絡空間采取主動姿態建立優勢。從特朗普對關鍵崗位人員的任命能看出其在網絡空間的政策傾向,即通過主動實施網絡空間隱蔽行動對他國施加影響。
輿論層面:公開表態力圖使網絡攻擊行為“正常化”。特朗普政府多次表態對網絡攻擊行為的重視。在特朗普第二任期上任之前,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專家摩根·萊特就曾聲稱,特朗普第二任政府已經表態減少物理戰爭,重視網絡戰的應用,針對美軍網絡攻擊的政策將進一步寬松。特朗普政府成立之初,美國國家安全顧問邁克·沃爾茲表示,“我們一直在注重提高網絡防御能力,但現在我們需要采取攻勢,在面對攻擊我們的私人或國家時呈現出更加強硬的立場。”在特朗普上任后,新任命的網絡事務高級主管阿列克謝·布拉澤爾表示,特朗普政府將致力于“消除將網絡攻擊作為國家力量工具的污名化”。所屬官員的多次表態反映出特朗普政府采取主動姿態進行網絡行動的理念。
渲染邊境威脅,塑造隱蔽行動合理性。邊境問題始終是特朗普政府關注的重點。在“特朗普1.0時代”,特朗普政府就曾修建“邊境墻”來阻擋來自墨西哥的非法移民;在“特朗普2.0時代”,其仍然表現出對邊境問題的持續關注。面對邊境問題,特朗普啟動《國家緊急狀態法案》,宣布美國南部邊境進入國家緊急狀態,并且發布10886號公告,命令使用美國武裝部隊,抵御來自“卡特爾組織、犯罪團伙、已知恐怖分子、人口販子、走私者、外國對手未經審查的適齡男性以及非法毒品”的威脅。
監視販毒集團,秘密搜集情報信息。特朗普明確將墨西哥販毒集團認定為外國恐怖組織,并且利用中情局的力量來對這些販毒集團進行隱蔽行動,從而減少販毒集團對美國的影響。特朗普在當前任期之初,就開始通過中情局對販毒集團進行持續跟蹤監視。據報道,2025年2月18日,中情局正在墨西哥領空內操控MQ-9死神無人機,通過機載傳感器來搜集信息,從而識別制作芬太尼的毒品實驗室。


在特朗普積極打擊販毒集團的背景下,中情局正在將工作重心向拉丁美洲轉移,與特朗普的邊境政策保持一致。可見,在特朗普對邊境安全的重視下,中情局進行隱蔽行動的資源也必然向邊境轉移。
特朗普上任以來逐漸減少世界范圍內烈度較低的傳統隱蔽行動,看似是對其“美國優先”理念的合理映射。然而,傳統隱蔽行動范圍收縮的同時,特朗普政府更加強調進攻性強的網絡隱蔽行動,并且始終把中國當作情報搜集與攻擊的優先對象。可以推斷,特朗普政府在隱蔽行動方面的收縮性政策,并不完全緣于其保守主義傾向,其實際目的在于進一步整合情報資源,從而集中精力應對所謂“中國威脅”。面對特朗普政府針對性更強、烈度更大的隱蔽行動,我國應該加強反情報能力,特別是構建完善的網絡防御體系,來應對隱蔽行動可能帶來的風險挑戰。
責任編輯:李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