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與李伯是夫婦,卻經(jīng)常為一些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瑣事吵架。
兩人先由爭執(zhí)升級為情緒化大吵鬧,互相埋怨,言語就有些出格了。
張嬸說我這一輩子錯嫁了你,倒大霉了,日子從沒有伸抖過。
李伯說我這一輩子才是錯娶了你,日子過得一點不爽快。
歲月留痕,雪泥鴻爪。
兩人在光陰荏苒中平添白發(fā),都到古稀之年了。
年輕時兩人同床共枕,都睡得沉,誰也不打呼嚕,靜得出奇。
然而,泥巴快埋到頸子人近黃昏時,晚上睡覺互相打呼嚕有了干擾,高音貝頻率刺激著兩人的中樞神經(jīng),不是你今晚無眠,就是我今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失眠。
怎么辦?搖醒對方吧。
于是,就變成了這會兒你搖醒我,過會兒我又搖醒你。
這樣兩人身體虧損,一天天消瘦,正朝著病秧子靠近。
后來彼此就多了個心眼。一到晚上兩人搶先上床,可先睡著的那個還是要被對方搖醒。
“你這個梅超風硬是折磨人哩,不讓人睡覺。”
“你個瘋老頭要整死人嘞,連個囫圇覺也不讓人睡。”
“煩死人。合不攏就離婚。”
“討厭死了。就去離婚唄。”
兩人一時賭氣要去離婚。人行道上,誰也沒搭話。忽然,一個酒瘋子男人搖搖晃晃,瓶底朝天喝一口酒,又亂揮舞下手中的鋼刀,朝他們“飄”來。李伯見垃圾箱蓋兒上有根臟兮兮的木棍,趕緊抓捏在手中護住張嬸。張嬸說:“你這雙老寒腿連站都站不咋穩(wěn),還能保護我?”說著,奪過木棍:“你快走吧,我還能抵擋他一兩下。”爭執(zhí)間,見旁邊店鋪沖出一個男的,手里拿著一根竹竿,對準酒瘋子舞動刀的手一陣猛打,另一個人騎車到跟前,將自行車掀倒壓在打翻在地的酒瘋子身上,隨即掏出手機報警……
老兩口沒離成婚。當晚,兩人都失眠了。
第二天,老兩口起床,你望著我,我脧著你,特別留意,對方已然是骨瘦如柴害癆病的形象了。雪山也有花開時,彼此兩顆冰凍的心,悄然溫情復蘇,塵封多年的婚姻愛情云卷云舒,已然想起對方曾經(jīng)給予的許多美好往事。
兩人心有靈犀,彼此心疼起了對方。
再后,聽到對方呼嚕聲時,也不搖醒對方了。如此以來,仍是個問題,夫妻倆不是你今天兩眼起黑暈,就是我今天兩眼起黑圈圈成“熊貓眼”。
有一次,兩人在醫(yī)院相遇,見對方手上拿著棉花簽,似乎明白了什么,都上前挽起對方袖子,結(jié)果看得眼淚汪汪,淚如泉涌。
原來怕影響對方睡覺,兩人悄然相讓,躺在床上為抵御瞌睡襲擊,就用手指甲使勁掐自己身上的皮肉,弄得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就遍體鱗傷,兩人隔三岔五都去旁邊的醫(yī)院要一兩根藥棉簽蘸著碘伏搽傷口。
就那次,兩人不顧醫(yī)生、病人在場,被對方感動得那個心疼啊,手輕撫著對方皺褶的臉嗡嗡嗡地嗚咽哭,眼角滑落淚珠,嘴角擠出一絲微笑。
不一會兒,李伯手抹著眼淚嗔怪道:“你傻呀,掐傷自己不知道痛嗎!?”
張嬸手揩著眼淚,鼻子酸酸地:“你真傻呀,你的皮膚又不是牛皮,掐得那么狠該有多痛呀!?”
時間好比是個魔術(shù)師,它能改變一切,加深夫妻感情。
現(xiàn)在,張嬸和李伯不拌嘴吵架了,都關(guān)心疼愛著對方,笑意時不時在兩張臉上蜿蜒著,天天過著情人節(jié)。
老兩口為了解決呼嚕聲的干擾,無奈之下,每晚睡覺前,各自要吞下兩片安眠藥,上床時兩人都各戴一副耳塞。
但也有例外:那陣子瀘定縣小地震不斷。老兩口擔心屋震塌把自己埋進瓦礫,睡覺前就暫停吃安眠藥、戴耳塞。李伯對張嬸說:“咱們要睜起一只眼睡覺哈!”夜晚睡不好,白天補,老兩口這天吃完午飯洗整后,十二點過上的床,正迷迷糊糊時,突然,床、屋猛地顫抖、搖晃……李伯和張嬸驚醒了。啊!地震了!鬢間斑白的老兩口恐慌著下床,相偕攙扶,步履蹣跚著逃生。彼此記不得誰催促了多少次:“快,快,快走……”還好,家住底樓出門不費時費力,所幸老兩口居家地點是瀘定一個周邊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