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飲食習慣是從童年時奠定的基礎,少年時把這些夯實,等到青年以后大概就不容易改變了。
即便能接受不同的口味也只是適應,骨子里的東西依然執著的存在。
就像我愛喝玉米粥,但美國的棒子面太細,熬不出玉米粥應該有的香氣…豆漿我也愛喝,泡了一宿的黃豆拿破壁機做豆漿,效果倒是還不錯,濾出的豆腐渣沒舍得扔,蒸熟之后也是因為口感太細膩,吃不出記憶里的味道。
早年間豆腐渣這種“粗野”的鄉間食物,我奶奶和她的大姐一一大姨奶奶都愛買也愛吃。每當有豆腐渣賣時,賣豆腐的會在門外大聲吆喝:“干豆腐頭嘞!豆腐渣…”每次我奶奶聽到吆喝,拿個盆就去買了。
不過,經常會在買完付錢時,賣豆腐的那人大手一揮,告訴奶奶:“不用給錢啦!前兩天去北寨你大姐姐已經給過啦,還是她叫我到你們村來的,她說在前街喊幾嗓子,聽到有豆腐渣,她三妹妹肯定就出來買啦…”
引來奶奶欣慰的笑容。
當然她們姐妹之間的惦念也是互相的,也有好多次是奶奶先付了錢,叮囑著賣豆腐的送到姨奶奶的門前。
等倆人見面時還互相印證,結局不出意料。賣豆腐的也是鄉里鄉親,信譽當然沒得說。
豆腐渣買回來之后,看似松松散散像摔碎了的老豆腐,經我奶奶的手放鍋里一蒸,趁著熱乎勁兒均勻地撒上咸鹽,淋上芝麻香油,再點綴些許嫩綠的蔥花,筷子一拌香氣撲鼻。
盛上一碗放在石板桌上,沖著我就是一句:“王八種,別玩啦!快吃點稀罕物吧,嘗嘗奶奶做的豆腐渣有多香!”
鑒于我奶奶對我的昵稱,不難看出她一向簡單直接且“彪悍”地愛著我這個唯一的孫子。
自制的豆腐渣吃在嘴里,雖不及奶奶當年做的好吃,倒也勾起了我對兒時歲月的懷念,被父輩和祖輩關愛的小孩子是最幸福的。
也想起奶奶姐妹之間的深情厚意。或許,這便是對親情的眷戀和牽掛。雖然住在相距很遠的兩個村子,倆老太太依然很默契地想著對方,歲月流逝了四十年我依然很享受被奶奶寵溺的童年。
奶奶曾隨口念叨出一句:“豆腐渣,豆腐渣,香油咸鹽拌蔥花”即便到今天我腦子里還會時常冒出這句話,似乎成了對那段記憶的一個烙印。
還有那些年,奶奶和大姨奶奶之間的隔空互動時常被 我想起,仿佛依然能使我沉浸在濃濃的親情之中。即使歲 月流轉,那份淳樸的感覺依舊在心中縈繞。
如今,每當我嘗試著自己制作的豆腐渣的時候,也總會想起奶奶端到石板桌上的那只碗和碗里熟悉的味道,她那簡單而真摯的愛足以溫暖我的一生。
雖然在美國很難找到同樣的食材,但每一次嘗試,都仿佛能穿越時空,回到那個充滿溫情的童年時光。
“豆腐渣豆腐渣,香油咸鹽拌蔥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