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花玉的微笑

一個周末，外甥女說請我吃一頓“漂亮飯”，電梯上到商超四樓，又走了好一段“漂亮路”，才找到用餐的地方。

這是一家全國連鎖網紅飯店，店門口已經有很多人在排隊。早兩年，我感覺吃一頓飯排隊一兩個小時，不值得。這兩年，我越來越喜歡涉獵新鮮事物，沒玩過的，沒吃過的，都不想放過。我不想掃年輕人的興，準確地說，我也想當一回年輕人，平生第一次排隊吃飯，既是一種體驗，也是一種挑戰。

我四周環視，餐廳外面全是等號的食客，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正在匆忙尋找位置時，剛才叫號的女孩不知從哪里勻出了兩個小圓凳。

我坐下來，耐心等待，用如沐春風的情緒，等這一頓飯。我一扭頭，看到小姑娘在吃潤喉寶。她笑著說，昨天吃了三包喉寶，今天叫起號來，聲音倍好聽。她自嘲又自嗨的一句話，讓我仔細打量：她面色紅潤，扎一個羊尾巴小辮，穿著一雙“恨天高\"的板鞋、一件軍綠色工作服，戴著工作耳機，不停地叫號，不停地為預訂的客人解釋，不停地擦拭臺面。

我注意到，臺面上擺放著一盆仙人球，開著緋紅色的花，那金黃色的花蕊躲在花瓣里微笑，煞是可愛。這盆可愛的花，陪著可愛的她，真應了那句話：心中有愛，花開不敗。

有時，她的耳機里好像聽到了工作指示，立刻跑到餐廳里忙活一兩分鐘，旋即又回來，忙得像陀螺。

這個餐廳有30多名服務員，大多是00后。她說，小伙子們動作麻利，撤臺、擺臺，一般不超過兩分鐘。她和一名穿黑制服的小伙子輪流叫號，都非常熟練。她說，整個餐廳就像一盤棋，不能出錯。

餐廳嘈雜的環境，她早習以為常。她一直微笑著，工作的美好，在她舉手投足間表達出來，我被深深地感動著。我夸她說話有水平，剛才打的比方很生動，她吐了吐舌頭說：早上開晨會剛學的，現學現賣唄！

剛落座時，我以為她是新入職的大學生。她說，她姓汪，今年30歲，大女兒8歲，小女兒6歲，老家在湖邊。

空閑時，我和她聊幾句。她說，早幾年，她和丈夫“孔雀東南飛”，在杭州做電商。后來，因為孩子讀書，他們在南昌買房安家。她丈夫現在是這家餐館的廚師長，她是叫號員，兩個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相互有個關照。我夸她這么年輕就有車有房，她嘿嘿一笑說，“電驢”也算是“有車一族”吧。她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說，他們這個年齡，正是打拼的時候，努把力，早點把房貸還清。現在兩個女兒在城里讀書，做大人的苦一點，不算啥。她還說，從杭州回來，她和丈夫沒有立刻找工作，而是去了一趟西藏。最后，她說，到了西藏，心靈得到凈化，人也不浮躁了，這趟旅游，錢花得值！

排了近兩個小時，小汪終于叫到了我們的號碼。我們吃完“漂亮飯”，小汪還在孜孜不倦地工作著，臉上始終掛著笑。我又一次打量著那盆仙人球，問她，這盆花叫什么名字。她說，叫緋花玉，是仙人球中的勞模，耐熱、耐旱，好養得很。

我眼前的小汪，不怕苦，不怕累，有理想，有抱負，她奮力逆襲的姿勢，比緋花玉還美。

責任編輯／木非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