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論視角下市域產教聯合體治理機制及創新發展路徑研究

中圖分類號：G710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9-4156（2025）09-0095-06

一、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推進職普融通、產教融合、科教融匯，優化職業教育類型定位”。2023年4月，教育部辦公廳頒發了《教育部辦公廳關于開展市域產教聯合體建設的通知》，明確提出“打造一批兼具人才培養、創新創業、促進產業經濟高質量發展功能的市域產教聯合體”]。由于需要政府、產業園區、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各類主體協同參與人才培養，且參與各方的目標各不相同，因此如何克服“校熱企冷”現象，提升各類主體的積極性，構建協同機制，促使各方形成合力，全面提升人才培養實效，是市域產教聯合體建設亟待解決的核心問題。從系統理論視角出發，研究市域產教聯合體的治理機制，探索市域產教聯合體的創新發展路徑。

二、市域產教聯合體的系統動力學分析

（一）理論基礎和分析框架

福里斯特（ForresterJ.W）提出并完善了系統動力學理論，主要用于解決企業內部面臨的諸如庫存管理、生產計劃、市場需求波動等復雜問題。近年來，系統動力學的研究視角日趨完善，通過構建多主體間的因果反饋回路揭示系統運行規律，探究各主體間的關系及作用機制[2]。系統動力學理論通過因果關系分析系統的動力機制和演化過程，有助于深入研究系統內部各要素之間的復雜關聯與動態反饋機制，為系統優化提供依據。

市域產教聯合體是涉及政府、企業、高校以及科研機構等多元主體的復雜系統，各主體間的因果關系難以單純依靠傳統的定量方法進行剖析。而系統動力學能夠全面解析市域產教聯合體中不同主體之間的關聯和系統的運行機制，從而為治理機制的優化提供理論支撐。運用系統動力學理論研究市域產教聯合體治理機制和發展路徑的基本框架如下：首先，分析市域產教聯合體的系統要素并構建相應的系統動力學模型；其次，基于“驅動-響應”的思路分析市域產教聯合體各主體間的動力機制及互動機理;最后，分析影響市域產教聯合體運營的關鍵要素，并從機制設計和發展路徑兩個視角提出相應的優化路徑。

（二）系統構成與模型構建

市域產教聯合體的主體包括政府、企業、高校及科研機構。系統的水平變量包含企業經濟效益、高校人才培養、系統輸出量，速率變量包含相關激勵政策、技術創新速率、人才培養數量、科研轉化率、課程開發與改革等，輔助變量有企業實踐參與度、前端技術創新需求、教學質量、人才匹配度、企業對高校認可度等。

基于市域產教聯合體各方主體之間的關系，構建相應的系統動力學模型。該模型包含企業科研創新、高校人才培養、前端技術創新、教學科研改革、三方共筑五個子回路系統。

1.因果回路1：企業科研創新

政府出臺稅收、土地、信用、激勵政策 $$ 企業運營成本 $$ 企業經濟效益 $$ 行業增長與區域輻射 $$ 企業社會形象 $$ 社會資本存量 $$ 前端技術創新需求 $$ 企業實踐參與度 $$ 人才培養參與動力 $$ 提供實習崗位數（學生、教師） $$ 應用型人才數量 $$ 企業科研轉化數量 $$ 產業轉型升級 $$ 企業結構與優化指標 $$ 企業運營成本。

2.因果回路2：高校人才培養

企業實踐參與度 $$ 課程開發、教材開發、專業設置、實訓基地數量 $$ 教學質量、培訓場景 $$ 人才與產業匹配度 人才留存率 $$ 人才定向就業率 $$ 企業后期人力成本 $$ 企業效益 $$ 企業對學校認可度 $$ 企業實踐參與度。

3.因果回路3：前端技術創新

前端技術創新需求 $$ 技術創新、生產效益、產品創新 $$ 企業科研經費投入 $$ 高校教師項目參與度 $$ 前端技術創新需求。

4.因果回路4：教學科研改革

課程開發、教材開發、專業設置、實訓基地數量$$ 學校科研產出率增加 $$ 企業科研轉化數量。

5.因果回路5：三方共筑

政府出臺稅收、土地、信用、激勵政策 $$ 政府、企業科研經費（設備）助力課改 $$ 課程開發、教材開發、專業設置、實訓基地數量 $$ 社會資本存量 $$ 區域經濟發展 $$ 政府稅收 $$ 政府出臺稅收、土地、信用、激勵政策。

（三）市域產教聯合體的動力機制分析

市域產教聯合體是政府主導、企業和高校及科研機構協同的產教深度融合平臺。政府是市域產教聯合體引領者，需要通過頂層設計來促進各方共同參與，構建各方合作的協調機制，其訴求是推進產教深度融合，實現產業和教育的高質量發展。高校及科研機構的科技創新和人才培養需要充分對接企業發展需求，學生實踐也需要企業提供支持。從企業角度來看，創新能力是企業提升市場競爭力的關鍵要素，而高校及科研機構能夠從研發和人才兩個方面對企業的創新能力提供有效支撐。基于此，市域產教聯合體形成了“需求驅動-資源整合-高效供給”的系統。

1.因果分析

基于模型分析，通過識別多元主體的利益耦合點，找到多方利益的“最大公約數”。政府、企業和高校三方相互協同，形成市域產教聯合體系統，包含起始條件、核心動力和核心動力前置因素三類變量。

將政府作為起始條件，將企業和高校作為核心主體，可以構建兩大核心回路，并從這兩大回路的重要節點中派生出若干子回路。市域產教聯合體系統的核心動力是“企業實踐參與度”，這一要素不僅可以保障企業參與市域產教聯合體的積極性，還能促進高校及科研機構的參與。提高“企業實踐參與度”是市域產教聯合體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在企業系統的因果回路中，“企業實踐參與度”的前置因素是“技術創新能力”，而在高校、科研機構系統回路中，影響“企業實踐參與度”的前置因素是“人才供給水平”。企業的“技術創新能力”和“人才供給水平”可以作為核心動力的前置因素。

五個回路相互關聯，共同構成了市域產教聯合體系統（見圖1）。“企業科研創新”與“高校人才培養”是核心動力前置因素，推動企業實踐參與。高校及科研機構的“教學科研改革”“高校人才培養”直接或間接影響“企業科研創新”。高校通過改革更新教育內容，培養出符合市場需求的創新型人才，這些人才為企業的科研轉化提供支撐。同時，政府、高校及科研機構和企業的“三方共筑”（包括資金、技術、政策等方面）為“企業科研創新”提供助力，推動企業不斷提升其核心競爭力。企業通過持續創新實現轉型升級，進而提升市場競爭力；而企業的創新需求又反饋至高校及科研機構的科研活動和人才培養，形成良性循環。

2.各主體間的互動機制

如圖2所示，各主體之間的互動機制由主體層、響應層和調整層構成，互動機制始于政府的政策驅動，政府出臺激勵政策是市域產教聯合體建設的重要保障，既能夠吸引企業積極參與，也能夠促進高校及科研機構與企業展開深度合作。從企業角度來看，創新能力是企業參與市場競爭的基礎。如何提升創新能力，是企業發展亟待解決的核心問題。而高校及科研機構擁有大量的創新人才和科研成果，能夠為企業的創新需求提供有效支撐。企業參與市域產教聯合體建設，一是能夠充分利用高校及科研機構的創新能力和研發成果，提升創新水平和市場競爭力；二是可以優先招聘高校培養的優秀人才，降低人力資源管理成本；三是可以獲得政府的資金和政策支持。對于高校及科研機構而言，與企業展開深入合作，既可以充分了解產業發展對于創新和人才培養的需求，為人才培養和科技研發指引方向，也可以獲得企業提供的資源，實現產教融合的良性循環。

圖1市域產教聯合體系統關系圖

圖2各主體互動機理

三、市域產教聯合體的治理機制

市域產教聯合體需要政府、企業、高校及科研機構等多方協同參與人才培養和科技創新，協同的關鍵是發揮企業的主體作用，完善治理機制。現有的市域產教聯合體大多遵循教育部頒發的《市域產教聯合體建設指標》中的指導意見，基于理事會構建治理機制。依據治理實踐的困境以及系統動力學模型分析結果，市域產教聯合體治理存在以下問題：第一，校企合作缺乏穩定性。理事會的決策往往是多方博弈的結果，難以適應瞬息萬變的市場需求。第二，運營保障不足。政府的保障往往缺乏連續性，高校和企業缺乏投入資源的積極性，導致資源供給難以滿足市域產教聯合體發展的需求。第三，企業合作意愿不強。職業教育與市場聯系緊密，但依然是一項長期事業，短期內很難讓企業獲得回報[3]

基于此，依據系統動力模型的分析結果，提出市域產教聯合體的治理機制優化方案：一是管理機構由決策機構、評估機構、執行機構、監管機構組成。二是由民營企業、國有企業、高校及科研機構等各方代表經推薦和選舉組建董事會；評估機構由政府主管部門人員及相關專家組成；執行機構為理事會的秘書處，下設執行部、外聯部、辦公室、財務部；監管由政府主管部門承擔[4]。三是必要時可以由市域產教聯合體各參與方共同投資成立公司，實施市場化運作、規范化管理。

（一）決策機制

由模型的分析結果可知，企業主導是市域產教聯合體成功的關鍵。為了提高企業參與的積極性，應增加企業在重大事項中的決策權。首先，增加企業在董事會中的人數比例，確保企業在決策中的話語權，使企業能夠直接參與戰略規劃、資源分配和關鍵項目的決策，發揮核心作用；其次，由企業提出人才培養和技術創新需求，確保平臺精準對接產業發展需求，提升市域產教聯合體服務產業發展的能力；最后，如果各方合作成立公司，就需要提升企業持股比例，激勵企業投入更多資源，促進平臺的可持續發展。

在決策流程上，可采取分層決策機制。對于重大決策事項，搭建董事會-股東會的雙重治理架構[6。當決策方案未通過獨立董事專業評估時，啟動沖突解決程序，由股東代表充分協商并修正，再返回董事會重新審議，由此形成“決策-評估-修正-再決策”的決策機制。決策由秘書處負責執行，并接受政府主管部門監督。治理范式也由以前的三方平等轉為由政府統籌、企業主導、高校及科研機構協同的治理機制[7]

（二）投入機制

在多元主體的治理架構下，不同參與主體基于各自的資源優勢與利益訴求，共同構成了市域產教聯合體的協同系統。系統的投人機制呈現出多維度、多層次的特征，主要包括政府政策與法規保障、教育資源共享、企業資源投人機制三個方面[8-10] 。

政府出臺相關政策，給予企業“金融 + 財政 + 土地 + 信用”的組合式激勵，為市域產教聯合體提供支撐。政府鼓勵金融機構依法依規為企業提供信貸和融資支持，必要時政府可以為企業提供擔保。政府給予參與市域產教聯合體的企業在土地出讓、政府采購等方面一定的優先權，并在技術研發項目立項、技改項目和研發投入補貼等方面予以適當傾斜。

高校及科研機構提供的實驗設備、技術平臺、創新人才以及科技創新項目等投入要素，構筑起校企協同發展的基石。一方面，高校及科研機構能夠通過開放共享先進的實驗室設施與科研設備，輔以專業技術支持，打破校企間的資源壁壘，促進校企資源的高效互通與深度協同；另一方面，高校依托自身優勢，不僅為企業輸送專業人才，也能夠為企業提供技術支持，助力企業提升創新能力，是企業創新發展的重要支撐。

企業投入是市域產教聯合體的重要來源。在市域產教聯合體建設前期，資源主要來自政府的投入。例如，為了促進市域產教聯合體建設，政府會為參與的企業、高校及科研機構提供資金支持。政府的直接投入往往是一次性的，難以支撐市域產教聯合體的可持續發展。企業的資源投入包括資金、人員、創新項目和實習基地等，對于確保市域產教聯合體的可持續發展至關重要。如果各方合作成立股份制企業，就應確保企業的控股地位。只有這樣，企業才能為市域產教聯合體的運營提供充分的支持。

（三）激勵機制

市域產教聯合體的激勵機制應強化政府、企業、高校及科研機構的正向反饋，以保障各參與方的協同。為此，需重點推進以下工作：第一，通過“訂單式”人才、實習與選拔機制等方式實現人才向企業的定向輸送，確保企業優先挑選人才。第二，構建技術創新與成果轉化的激勵機制，促進高校及科研機構通過技術研發為企業提供可轉化的創新成果[] 。企業作為市場化主體，依托市場化優勢，促進創新成果轉化，并按照雙方的約定共享成果轉化收益。第三，企業、高校及科研機構建立長期戰略合作機制，通過產教深度合作促進產業鏈和教育鏈高質量發展，這也是政府推動市域產教聯合體建設的主要目標。不斷提高市域產教聯合體運營的產出效率，能夠激勵政府部門加大資金投人和政策扶持力度。

根據現代產權理論，股東權益分配的基礎是股權比例，允許市場主體以智力資本（知識、技術、管理）等非貨幣要素經專業評估后折合為股權[12]。市域產教聯合公司的項目成果、技術專利、科研成果歸聯合體所有，收益按照投入份額由各參與方共享，并由各參與方的資本投人、貢獻程度和承擔的風險綜合確定。

（四）監管機制

為確保產教聯合體的規范運營，政府通過頒布政策法規建立了系統的治理框架。明確市域產教聯合體的設立標準、運行規范和退出程序，制定具有約束力的公司章程，對理事會的組成及運作進行規范。各參與方應基于現代企業管理模式建立市域產教聯合體章程，保障市域產教聯合體順利運行。該章程不僅應明確規定各參與主體的準入資質、權責邊界及退出條件，還要加入收益分配的邊際約束，有效降低道德風險，提升主體參與度并增強組織協同水平。

獨立董事制度是市域產教聯合體監督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一是進行治理合規性監督，對理事會及高管團隊的運營進行合法性審查，確保其行為符合組織章程；二是通過決策參與權與否決權設置，防范內部人控制風險，實現主體間的權力制衡；三是對運營管理實施全過程監控，保障多元主體的合法權益。

四、市域產教聯合體的創新發展路徑

系統動力學模型分析表明，“企業實踐參與度”是市域產教聯合體系統運行的核心動力，而“技術創新能力”“人才供給水平”是影響“企業實踐參與度”的兩個關鍵要素。當“技術創新能力”“人才供給水平\"兩大關鍵要素與“一體化協同平臺”形成良性互動時，能夠形成價值共創機制，進而通過正反饋效應持續強化企業的參與意愿和投入力度。

（一）共建產教協同平臺

搭建產學研協同平臺，完善政校企協同育人共享機制，應從以下方面著力：第一，優化資源配置，推動資源協同[13]。通過自主申報和統籌協調，構建企業、高校與科研機構之間的資源協同共享機制，實現實驗室、檢測設備、創新成果以及研發人員等資源的一體化管理和高效協同。第二，構建校企協同平臺，促進產教深度融合。高校選派優秀教師駐扎到企業，企業鼓勵技能大師加入教學團隊，建設高校案例中心，共同開發創新型課程、數字化教材、微型專業資源庫、典型實踐教學案例等數字資源庫，將產業真實案例和理論教學相結合，及時將行業內的新方法、新技術、新工藝、新標準嵌入課程教學中。第三，建立供需信息數據庫，建立價值整合機制，基于校企技術技能人才和科技創新供需的共同價值目標，實現產教精準銜接[14]。一是建立產業、高校及科研機構的基本情況和供需數據庫，通過信息技術實現供需精準對接和動態調整；二是構建多元考核與評價體系，建立覆蓋高校教師、企業導師及實習學生的多元評價數據庫，促進人才培養供給側與產業需求側的結構性銜接。

（二）打造行業創新中心

市域產教聯合體應基于行業發展的創新需求，制定科技創新發展規劃，引領行業創新。鼓勵市域產教聯合體的多元主體共建國家級、省級重點實驗室、研究中心等創新共同體，推動產學研之間的無縫對接。整合多元主體的創新要素，建設集產、學、研、用、創于一體的協同創新中心，培育教育和產業融合發展的新動能。

圍繞產業升級需求，構筑行業創新生態。深入調研當地產業集群的發展特點與人才缺口，挖掘重點領域的用人需求，精準開發需求導向型職業技能培訓項目。構建“產教融合、校企協同”的人才培養模式，聯合行業龍頭企業、職業院校和科研機構，搭建技能人才培養、技術研發、成果轉化的一體化平臺，打造集技能培訓、人才孵化、產業服務于一體的創新生態系統，推動技能人才供給與產業發展需求精準對接。

（三）創新人才引育模式

1.創新混合式人才培養模式

一是推進模塊化課程建設。根據不同企業的崗位需求，將課程拆解為多個模塊，每個模塊充分結合實際案例和項目，在共建的實驗室中進行“場景化”實踐設計。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和需求選擇課程模塊，增強學生的應用能力，強化個性化培養。二是完善學徒制培養模式。企業為學生提供深人企業一線的實習機會，并選派經驗豐富的企業導師指導學生開展實踐學習。同時，針對表現優異的學生開辟“就業直通車”，通過優先錄用、定向培養等方式，實現從校園到職場的無縫銜接。

2.建立靈活的人才引進形式

以市域產教聯合體為平臺，推動高校及科研機構與企業之間的人才流動與交流。建立企業導師聘任制度，通過互駐、互聘、互通等形式，促進校企創新人才的雙向流動。鼓勵高校教師到企業中參與科研創新，促進面向產業需求的科技創新和成果轉化。支持企業專業技術人員作為兼職教師參與到高校的職業教育、實習培訓、學科競賽等課程中，促進企業前沿技術與教學內容緊密結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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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Asafepegtegatoofdsducatiiveiustucatiosocsacial lemmas，uchoulles perusesystedatostuctan“drivinsposdjusntalytcalfrmoktalteaeasdit ofthciyleaodteco systemItspreico，“htlid“altsupllvedlboatio“ sourceintegratiotsupltusallosspeb，chstabilitdaka eitingingovaccisosdsfaisoft atiotesldtp shouldbiprofeoa rative platform，creatingan industryinovationcenterand implementing the talentscultivation modelof“modularization + apprenticeship system”，the deep integration of the education chain，industrial chain and talent chain can be promoted.

Keywords;Municipalindustry-educationconsortia;Governancemechanism；Systemanalysis；Industry-teachingintegr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