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42年,蹉跎半生的李白終于等到了一紙詔書,起身前往長安。奉詔入仕的他大筆一揮,寫下了“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快意。
那時的長安城,是萬國來朝的盛唐氣象,是午時熱鬧集市背后的鮮活王都,是酉時遠郊園林中的極樂盛宴。它與那一年的李白一樣,正處于一生中的鼎盛時期,是世人心馳神往的夢想之城。
經隋唐兩代的營造,唐長安城終以84平方千米的面積一舉成為當時世界上規模最大的都城,是之前漢長安城的2.3倍,是之后明清北京城的1.4倍,是同時期隋唐洛陽城的1.86倍。規整四方的唐長安城里,宮城、皇城、外郭城層層相套。東北角的大明宮恢宏壯闊,占地面積3.3平方千米,是北京故宮的4.7倍。
在長安城的清晨,當宮城正門上的城樓響起第一聲報曉鼓聲時,100多個里坊的鼓聲依次跟進,同時城內200多所寺廟會響起晨鐘聲,層層的宮門、城市的城門、各個里坊的坊門依次緩緩開啟。正所謂“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這氣勢如虹的王都秩序與生生不息的萬物流動,讓長安城成為榮貴和繁華的象征。整座城似乎永遠在歌舞升平。這一方美好的盛世之景在酒盞的碰撞聲里、在萬家燈火里、在笑談與樂聲里、在胡姬飛快的舞姿旋起的流蘇里、在倒映明月的清酒里、在李白痛飲的狂醉里……它以無與倫比的魅力吸引著四面八方的遠客。無數夢想如塵埃般被這浩蕩城池吞吐吸納,終將化為它萬千燈火之中的一縷微光。
只要詩在、書在,長安就會在
歷史的車輪碾過,“安史之亂”后,盛世的高歌戛然而止。在此后的戰亂中,長安城被嚴重損毀。再后來,因環境惡化、水系變遷、邊患威脅東移、南方經濟崛起等,長安再也沒能成為都城。多少雕欄玉砌的亭臺樓榭,也在王朝的更替中化為塵埃。
一個神一樣的長安,終將遠去。但多少人依舊愿意相信,這座中國人心中的永恒之城仍在另一個平行世界中流光溢彩、生機勃勃。那個城里的人,永遠意氣風發、自信張揚,“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那個仰天大笑而來的李白,仍在月光下“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今天,無數的人從遠方來到西安,只為探尋那盛唐光影。在這里,仿佛只要以“山河詩長安”為密碼,我們就能與大唐長安在曲江流飲的酒杯、西市胡姬的旋舞、城墻墻頭的月光中重逢。
大唐芙蓉園
前世:以曲江池為中心形成的一個范圍廣大的水景休閑區,其中最著名的當屬芙蓉園。它不同于封閉的皇家園林,而是向市民開放的公共園林,在中國古代史上是非常少有的。市民們在此匯聚盛游,帝王們也時常在此賜宴群臣,以示與民同樂。
今生:大唐芙蓉園景區于2005年4月11日正式對外開放。暮色四合,登上大唐芙蓉園的朱漆畫舫,我們可以看到紫云樓的飛檐剪開靛藍天幕,湖面上一葉扁舟破霧而來。“李白”立于舟頭朗聲長吟,聲震湖面:“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水幕自湖心升起,構筑起一道流動的時光隧道,游船如同穿行于星漢之中。300畝的芙蓉湖成了天然舞臺,觀眾皆是尋夢人,倒影里盛唐的月光正在蕩漾。
僧侶們在長安開宗立派,建設了200余座佛寺,數量之多令人驚嘆。大慈恩寺為法相宗祖庭,玄奘擔任首任住持時參照印度樣式在寺中親自設計了一座藏經塔——大雁塔,至今存世已超過1300年。另一座著名的佛寺薦福寺后來也建了一座塔,因塔身比大雁塔稍小而得名小雁塔。
在這里,喧囂市井氣撲面而來。酒旗招展的食肆旁,梳雙螺髻的少女捧著“火晶柿子糊塌”叫賣;“胡商”牽著駱駝穿過人群,銅鈴叮當;某處突然爆發出喝彩——兩位游客正與“房玄齡”“杜如晦”玩起歷史知識問答。在長安大牌檔落座時,鼓樂驟響。“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李白”舉杯巡游,滿堂食客齊聲應和,連盛著葫蘆雞的青瓷盤底都題著“勸君更盡一杯酒”。在這里,唐詩不是供奉在博物館的標本,而是尋常的市井煙火。
華清宮
當夜幕浸透山巒,華清宮的海棠湯泛起氤氳。漢白玉池壁被歲月摩挲得溫潤——楊貴妃曾在此凝脂入水,如今游客的指尖輕觸池沿,千年前《長恨歌》里“溫泉水滑洗凝脂”的句子便有了溫度。九龍湖上驀地亮起火光,舞者踏水而歌,霓裳羽衣伴著噴涌的火焰升騰,將“七月七日長生殿”的私語潑灑成天地間最盛大的告白。
西安古城墻
作家王小波曾說:“一個人只擁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應該擁有詩意的世界。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在長安城里。”夜晚時分,人們坐在明清時修建的古城墻上,腳下是現代西安的霓虹長河,掌心卻仿佛還留著曲江荷露的微涼。昆明池的燈光在遠處明滅,晚風鼓蕩著游客的衣襟。長安從未消逝,它只是潛入城墻磚縫、藏進市井煙火,最終在每雙尋找詩意的眼睛里出現。
從長安到西安,文脈傳承淵源綿長
在文學界,這里出現了路遙、陳忠實、賈平凹、高建群、陳彥等一批著名作家,誕生了《人生》《平凡的世界》《白鹿原》《浮躁》《廢都》《最后一個匈奴》《裝臺》等作品,讓“文學陜軍”的名聲在國內如雷貫耳。
在演藝界,這里留下了張藝謀、陳凱歌和顧長衛等著名導演的足跡,走出了以張嘉益、閆妮等為代表的演員。西安電影制片廠曾是華語電影的最高成就。
西安電影制片廠誕生于1958年,是中國六大電影集團之一。作為中國電影的西部策源地,這里臥虎藏龍。20世紀80年代,中國電影所獲得的國際獎項,十有八九來自西安電影制片廠。在時任西安電影制片廠廠長吳天明的創新與推動下,陳凱歌、張藝謀、田壯壯等導演的作品占據了中國影壇的半壁江山,享譽國內外的《霸王別姬》《紅高粱》《大話西游》等優秀影片從這里走出國門。
在音樂界,這里誕生了由鄭鈞、張楚和許巍組成的“西安搖滾三杰”。雖說搖滾樂起源于美國,但它以獨特的生命力風靡世界。至今西安仍舊活躍著許多樂隊,城墻下更是永不落幕的音樂現場。
文學、電影和音樂等具有持久和深遠的影響力,在文化層面它們可以穿越時代,甚至可以塑造一個城市的性格。而西安,就是這么一個有文藝范兒的城市。
在高等教育界,截至目前西安共有46所本科院校,數量僅次于北京,與武漢并列全國第二。根據2024年西安統計公報顯示,西安共有普通高等學校(本專科)63所,在校學生85.56萬;研究生培養單位42所,在校學生19.71萬。也就是說,西安在校大學生總數達105.27萬,位列全國第七。
從長安到西安,
“硬核”科技打造未來之城
如今的西安,高校與科研機構林立,企業與高校強強聯合,強硬的制造底蘊、先進的科學創新打造著獨屬于西安的“硬核”科技。以比亞迪為首的西安新能源汽車制造產量一路高歌猛進,與上海、深圳等城市互爭第一寶座;航空航天產業、電子信息產業也在這座西北腹地之城“奮力奔跑”。
正因如此,近些年來西安科研領域的各路“神仙”不斷涌現,比如光子領域的米磊和姚保利、航空領域的王彬文、高校的馬曉華等。2024年,“科學中國人·年度科技人物”評選中,西安9人入選,占比達10%?!瓣兾魇赘弧敝灰灿赡茉吹禺a“易主”至科技領域,比如隆基綠能的李振國、巨子生物的范代娣等。
2024年,西安圍繞半導體和集成電路、生物醫藥、人工智能、新能源和新材料等重點產業,實施產業鏈技術攻關110個;著力構建現代產業體系,形成光子、半導體及集成電路等19條優勢產業鏈,以及大數據、機器人等6條培育產業鏈;印發《西安市促進未來產業創新發展實施方案(2024-2027年)》,構建“3+2+N”未來產業空間格局。
那些在西安這片沃土上萌芽并蓬勃發展的“硬核”科技,正以一種充滿活力與回饋的姿態,反哺著這座歷史悠久的城市,為西安注入源源不斷的創新動力與經濟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