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翅翱翔

一只從媽媽的蛋殼里鉆出來就缺翅膀的小鳥，孤零零地待在一棵老樹上，每天看著別的鳥兒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展翅飛翔，他卻什么地方也去不了。有時他想：我何必自尋煩惱？我天生沒有翅膀，就這樣睡睡覺、做做夢，打發(fā)著日子罷啦！

然而有一天，一只燕子飛累了，恰巧停到這棵天樹上，可在這棵樹上，找來找去也找不到一片嫩葉。燕子望了望樹，原來歲月的犁，已在他身上刻滿年輪。咦？樹丫上蟄伏著一只在打瞌睡的小鳥。燕子把翅膀抖了幾下，小鳥從夢中驚醒。燕子微笑地說：“小鳥啊！你待在樹上也不是個事兒，這棵樹眼看就要老去，到時你怎么辦呢？”

小鳥搖了搖頭，無奈地說：“燕子姐姐，我也不知以后怎么辦？你看我生來就這鬼樣子，夠倒霉呵！為什么人家都有雙翅，就我與眾不同，想干什么都力不從心。燕子姐姐，我這輩子算是白來了這世上一場。”

燕子皺皺眉，安慰道：“小鳥弟弟你不要灰心，路是我們走出來的。這樣吧！不知你是否愿意跟我到南方去？”

小鳥說：“我是愿意，可我走得了嗎？再者，我這只沒有翅膀的小鳥，到南方又能干啥呢？還是老實地待在這兒打發(fā)時光吧！”

燕子說：“這個問題你無須擔心，我背你就是了。南方那里有一座專為殘疾動物開創(chuàng)的康健工場，那兒能根據動物的特長，讓每個動物盡量地施展自己的才華；讓動物們從創(chuàng)造中找到自己的快樂，并學會生存的本領。會唱歌的加入動物歌舞隊；跑得快的、跳得遠的加入動物體育俱樂部；會種莊稼的，分在大棚工廠種菜；會修機器的、會設計的，全都坐在魔方辦公室里上班。沒有手的用嘴代替或用腳也可以。我們這些動物生了病也不用愁，緊挨康健工場旁邊還有動物醫(yī)院。”

小鳥被燕子的一番話說得如癡如醉，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么多新奇的事，這些年來獨自待在樹上也太孤陋寡聞了。我小鳥還猶豫啥？這棵老樹遲早要老朽枯竭，我應該珍惜燕子姐姐給予我這干載難逢的機會啊！不容分說，小鳥一下子躍上燕子的背部，向著老樹依依惜別。老樹也不舍得小鳥的離去，可為了小鳥的前程，老樹強抑著心中的愁緒，不讓擒在眼中的淚水落下。

告別了老樹，小鳥跟隨燕子足足飛行了九天九夜，一路的風景讓小鳥心曠神怡。高山流水、藍天白云、大江奔流，還有夜晚滿天的星星，讓小鳥來不及思索、來不及記憶。不知不覺中，燕子載著小鳥來到南方。

放眼看去，田野里的花朵都正盛放，他們露著含羞的臉頰，等待著蝴蝶哥哥、蜜蜂先生的追逐。小鳥正在凝神遠望，燕子教小鳥趕緊整理一下自己的容顔，隨后他們來到了康健工場門口。守在值班室的是一只獨眼烏鴉。好家伙，連獨眼烏鴉也有了用武之地，此刻小鳥的心里已覺得自己有可能在這里找到自己合適的位置。站在身旁的燕子向烏鴉說明了來意后，烏鴉隨即把小鳥的名字等資料輸入電腦，向總部經理發(fā)去了消息。沒多久，總部回復信息，同意小鳥進去，并且他的崗位和宿舍總部都已做了安排。

實在太順利啊！小鳥高興得手舞足蹈，他對燕子姐姐的感激之情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小鳥說他今生從未領略過今天的快樂。燕子對小鳥說：“今天我就送你至此。你在這里千萬不能任性呵！有什么困難到時再與我聯(lián)系。\"燕子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留給了小鳥。小鳥抖動著羽毛告別了燕子，他擦去兩眼酸酸的淚花，大踏步地跨進了康健工場。

陽光正烈，地面上到處躺著各種顏色的花。草坪像一塊綠色地毯，小鳥恨不得躺上去，舒展一下自己疲倦的軀體，容不自己多想，一個天的車間就展現在眼前。也許這就是他以后工作的地方，當他打量車間門的一剎那，那門就自動打開了，靠在門口的電子屏幕上顯示：小鳥一一動物彩編車間歡迎你！你的工種是檢驗工，如你不懂，先向百靈鳥師傅請教。

小鳥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上了他的工作臺，這個地方讓他好奇、讓他玩味。一排排機臺，讓小鳥的心狂跳不已。白鴿、松鼠、小羊、天雁哥哥都把友善的眼神投向小鳥，百靈鳥姐姐也從她的工作臺走向小鳥，告訴小鳥怎么把地毯上的雜物去掉。小鳥輕輕向百靈鳥姐姐投去一個淡淡的微笑，他感謝百靈鳥的指教，他向百靈鳥全身掃視了一下，百靈鳥幾乎沒有什么缺陷，她可是一只完全正常的鳥啊！

又是一個充實而快樂的周末晚上，小動物們早就回到了散布在風景如畫的宿舍區(qū)的不同宿舍里。小鳥站在自己宿舍的屋檐下，抬頭仰望天空，哦！星星寶寶都在向他眨著眼呢！他心里不禁想起大江北岸的那棵老樹，想起他在那棵老樹上度過的一個個靜謐的夜晚，他更想那些常年給他投送食物的老人們。一種感恩的心緒讓他有了一股騰飛的沖動。他突然覺得自己渾身漸已豐滿的羽毛終有一天會像翅膀一樣地振飛，成為翱翔的風帆，載著他重歸故里。

小鳥將自己的心思在電話里告訴了燕子姐姐，燕子姐姐抽泣地告訴他：晚些過江南飛的燕子妹對她說，那棵孤獨老樹自小鳥離開后突然倒地，幸虧往日送食的老人們合力扶起，壅土澆水方才醒來。老樹是想小鳥想得暈倒了啊！

小鳥聽罷沉默許久，心里翻江倒海難以平靜。他請求燕子姐姐幫他介紹更多能夠學到本領的地方。他要堅持鍛煉，早日將羽毛變成能飛的翅膀，來年跟著燕子姐姐們重回大江北岸的老家。他要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給老樹治療歲月留下的疾病；他要用自己學到的奇方妙術，讓老人們安享天年！

南方的冬天溫暖如春，每天清晨，當宿舍區(qū)的小動物們還沉睡在夢鄉(xiāng)中的時候，小鳥已經出現在草坪、屋頂、樹梢、天空。星期天，當小動物們成群結隊地去商場、公園玩耍時，小鳥卻穿梭奔忙在各種各樣的培訓機構…他不知道的是，燕子姐姐總是在他身后不遠處的地方，隱隱地關照他的安全。

時光流逝，眨眼間，大江北岸已過驚蟄，春的氣息迫不及待地來了。此時，有一群燕子正在大江的上空展翅而來，小鳥也在他們的隊列里翱翔。奔流不息的大江像是為智慧英勇的小鳥鼓勁，猛然間風生水起、巨浪拍岸。景色如此壯觀，小鳥更加心潮澎湃，他禁不住引吭高歌：歸來啦，歸來喲，浪跡天涯的游子……

五月牛：本名張林祥，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江蘇省雜文學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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