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編輯主體作為整個編輯活動行動者網絡中的核心行動者,其編輯勞動和編輯行為觸及編輯活動的本質,其“中介性”功能的轉化,既賦能了編輯實踐活動,也直接構建了編輯學的概念鏈,成為編輯學范疇體系中的“關鍵紐結”,因此,編輯學理論的創新與現代化建構依然需重視對編輯主體的研究,形成對主體間“理解”與“共識”的理性認識。在“變”與“不變”中,以“微觀敘事”和“交往范式”為研究視角,觀照編輯日常生活和社會互動關系,以新的“交互性”思維建構編輯主體研究的新路徑,賦予編輯主體豐富的人文關懷,彌補傳統宏觀研究的不足,進而實現編輯主體理論研究的新拓展。
【關鍵詞】編輯主體 微觀敘事 日常生活史 交往范式 編輯學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687(2025)5-065-08
【DOI】 10.13786/j.cnki.cn14-1066/g2.2025.5.008
一、編輯主體研究之于編輯學的意義
編輯學作為一門研究編輯活動規律和編輯工作原理的學科,旨在通過理論研究指導編輯實踐,同時又從實踐中提煉理論。而編輯活動與編輯工作具有“中介性”的特點,其“中介性”作用的實現又以編輯主體作為行動原點與最終歸屬,即編輯主體作為整個編輯活動的發出者,連接著編輯生態系統中各要素、各環節,積極參與和主導著信息的生產、加工和傳播。也正是編輯主體在“中介性”功能的轉化過程中所展現出的主動創造力、價值判斷力與文化選擇力,直接建立起了編輯實踐中的各種現象同編輯理論層面的概念之間的關系,從而使編輯學的不同范疇之間形成了聯系緊密的網絡,可以說,編輯主體是編輯學范疇體系中的“關鍵紐結”,[1]諸如編輯把關、編輯規律、編輯決策、編輯思維、編輯原則、編輯勞動、編輯管理等關鍵概念或范疇,均以編輯主體為核心展開討論,而這些概念與范疇又直接構成了編輯學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進一步來說,“由編輯主體概念出發,可以形成編輯學理論體系的邏輯基礎和學科指向”,[2]也最終有益于編輯的實踐活動。因此,以編輯主體為核心范疇來建構編輯學范疇體系始終是編輯學理論創新與現代化建構的題中之義。
編輯主體研究始于1986年胡光清的《論編輯主體》一文,該文認為構筑編輯學知識體系的框架離不開對編輯主體的討論,編輯的能動性問題(知識系統和思維能力系統)是研究編輯主體的重點。[3]隨后,編輯主體的概念、地位、功能、特征及其內在結構等議題引發眾多學者的關注,形成了一系列關于編輯主體范疇的深入討論,尤其是媒介生態環境的持續變革和日益多元,直接促成了編輯主體的新知識范疇的建立。與此同時,“編輯家”“編輯學家”等也開始作為研究對象,逐漸成為編輯主體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探討不僅豐富了編輯學理論的內容,還為其體系構建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由此可見,編輯主體的研究不僅涵蓋了實踐層面的操作與經驗總結,而且逐步擴展到了對作為理論建設核心行動者的“編輯學家”的系統性考察,這既是對編輯主體理解的深化,也是對編輯學學科建設的現實呼應。
然而,面對持續變化的媒介語境,編輯工作的內涵與外延正在發生深刻變化,在“變”與“不變”的辯證統一中實現對編輯主體研究維度的新拓展,是實現編輯學理論創新的重要路徑,對理解編輯活動在文化生產鏈條中的地位與作用具有重要意義。
二、編輯主體研究的新坐標
“微觀敘事”與“交往范式”是影響編輯主體行為的兩個重要的社會因素,其中“微觀敘事”是影響編輯主體行為的微觀社會因素,而與之相對應,“交往范式”是影響編輯主體行為的宏觀社會因素。自編輯活動產生以來,作為編輯日常生活的“微觀敘事”因素一直存在于對編輯行為的影響中,從“微觀敘事”的角度審視編輯的日常生活,凸顯了編輯的主體性。同時,“交往范式”凸顯了社會對編輯主體的影響,深嵌于編輯主體的關系結構中,并隨著社會發展,特別是隨著數字技術的飛速變革,其影響力不斷增強。因此,筆者認為,基于編輯出版學的學術研究路徑轉向和媒介環境變革的影響,日漸興盛的“微觀敘事”與“交往范式”的研究可以為編輯主體研究拓展新維度,提供新坐標。
就“微觀敘事”而言,這一研究視角的興起與學界對日常生活史的重視密切相關。近年來,日常生活史被納入社會學、教育學等領域,成為學術研究的一種新視角和新方法,并且在出版研究領域也逐漸受到重視,如學者范軍率先提出的“出版生活史”[4]概念為研究出版人提供了理論視角,得到了出版學界的積極響應。就研究方法而言,從圍繞編輯主體進行理論闡釋,轉向對編輯日常生活蹤跡的觀照,從其已有的慣習、經驗,重復性的日常實踐,穩固的學緣、血緣、地緣等微觀方面出發考察編輯主體的行為,理應成為深化編輯主體研究的可行之路,而這種研究范式的調整也有其客觀現實依據。
一方面,圍繞編輯日常生活的“微觀敘事”,內蘊于完整意義上編輯主體研究的邏輯結構之中。當前,傳統職業語境下的“編輯活動”外延逐漸擴展,除了傳統意義上的專業編輯活動,似乎一切以人為主體的編輯、加工過程都可被稱為編輯活動,編輯主體的角色也由此泛化,帶有某種普遍性的意涵,這也就意味著,除了職業范疇下的編輯身份外,還應存在一種完整意義上的編輯角色,勢必需要重新詮釋編輯主體。換言之,編輯主體研究不僅要從職業范疇出發予以審視,而且要從更寬泛的視角(非職業范疇)進行把握。然而,總體來看,現有編輯主體的研究邊界與視域,多局限在職業語境之中,相關研究主要借由編輯主體的專業編輯實踐以及已有出版物的出版特點重返具體的出版現場,進而反推編輯主體之于出版物的意義與價值,編輯的日常生活、個人經驗和交往關系等往往被有意忽視,編輯作為個體的日常經歷和感受在很大程度上也被邊緣化,這往往導致編輯行為的本質難以得到充分揭示。顯然,這種未納入日常生活世界的、非完整意義上的編輯主體研究無法為編輯職業發展和人才建設提供完整的理論支撐,因為日常生活與非日常生活共同構成了一個人生存與發展的完整世界。因此,完整意義上的編輯主體研究需要超越傳統職業語境,即除了關注“以職業為導向”的編輯主體的系列勞動,同時也要將視角延展至編輯主體的“生活場域”,走向其微觀的“生活世界”。
另一方面,圍繞編輯日常生活的“微觀敘事”,也是對新型傳播實踐中編輯主體研究的現實回應。現代技術引發的新一輪媒介革命打破了時空邊界,也一定程度上重構了編輯主體的實踐活動與日常生活之間的時空序列。特別是賽博空間的膨脹,使得私人空間的邊界日益模糊,如作為私人交往媒介的社交平臺逐漸成為編輯主體日常工作的重要場域。可以說,編輯主體的工作環境與日常生活環境在媒介技術的滲透下漸趨融合。同時,當下日漸興起的編輯身份認同危機,也從側面反映出編輯主體在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矛盾中的徘徊與掙扎,這實際上也昭示著我們,要進一步重視編輯主體的生存狀態與生命價值體驗,而日常生活世界又是其生存狀態和生命價值體驗的重要表征。由此,在“變”的傳播環境中認知編輯主體,必然要向其日常生活世界“下沉”,進而準確把握編輯主體的實然狀態,為新時代編輯人才建設提供有益的參考。
就“交往范式”而言,這一研究視角也為編輯主體研究提供了新的視野。“交往范式”視角下的編輯主體研究是適配現實傳播實踐與交往語境的必然結果。“人類傳播實踐發軔于其交往實踐活動中”,[5]編輯活動作為一項特殊的傳播活動,自然也當歸結于人類的交往范疇體系。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6]因此,對編輯主體的研究不能忽視其作為人的本質屬性,這就涉及編輯主體與外在“他者”之間的交往關系。傳統意義上的人類交往重視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在編輯活動中主要表現為編輯主體與作者、讀者之間的關系。然而,在傳統“主從原則”的影響下,編輯主體的研究側重從“中介端”來審視編輯主體的地位,容易忽視起始的“生產端”(作者)和最后的“接受端”(讀者)的作用。顯然,在當下,這種傳統的編輯交往范疇、交往模式與交往關系等缺乏現實的解釋力。因為建立在數字技術上的交往語境改變了整個傳播實踐,它重構了個體與社會結構之間的關系,并且構建了一個異質行動者之間復雜的交往關系網絡。換言之,技術打造的新型交往場域將交往活動中的各類隱性要素逐漸顯性化。在此交往語境中,交往主體不僅包括作為實體而存在的人,也涉及作為抽象實體存在的、“人格化”的媒介技術、制度、環境、文本等,這些要素彼此之間并非誰決定誰的關系,而是遵循一種“互動原則”或者“參與—對話”模式。這種傳播實踐的變化為編輯主體研究的“交往范式”轉向提供了邏輯起點,創造了生存條件,諸如現有研究中對“編輯—技術”“人—機”“編輯主體間性”等方面的考察,實際上都是以交往為切入點研究編輯主體的有益嘗試。因此,基于“交往范式”的編輯主體研究既是理解與認識當下編輯主體的新維度,也是未來編輯學研究的重要議題。
總之,從“微觀敘事”和“交往范式”兩個視角切入,重新審視編輯主體研究,有其邏輯基礎與現實必然性。這不僅能夠構建新的編輯主體研究體系,形塑立體的編輯形象,而且能夠深入觸及編輯主體行為的核心,揭示編輯活動背后的動因、邏輯和影響,進而提煉出具有普遍指導意義的編輯理論,從而更有效地指導編輯實踐。
三、“微觀敘事”:生活史視域下編輯主體日常活動的觀照
生活史視域下的編輯主體研究,主要是將編輯主體置于宏大的歷史與社會環境中,通過全方位描繪編輯主體個人的生活經歷、職業軌跡、休閑娛樂及私人社交等生活景象,深入挖掘日常表象之下蘊含的文化意涵與意義結構,映射出宏觀社會變遷下人的生存狀態、價值追求與精神風貌,進而構建一個多面向、立體化的編輯主體形象,凸顯的是“對‘人性’的復歸和對‘人’的現實關懷”。[7]同時,這種“從下至上”的微觀敘事,不僅豐富了對編輯個體生活實踐的認知,而且深化了對編輯活動在社會文化語境中動態作用機制的理解,從而為我們展示了一個層次分明的編輯活動的歷史圖景。
當前,關于編輯主體的研究存在較為明顯的傾向,即主要從專業“學科話語”視角出發,側重于探討編輯主體的職業技能、編輯素養、編輯勞動、編輯地位、專業角色等。該視角主要將編輯主體視為學科或者專業內的實踐者,考察其如何遵循既定的理論框架和行業標準來完成編輯任務,進而實現內容生產的優化與創新。該研究路徑往往忽視編輯個體的生命價值與豐富多元的生活經驗對編輯實踐的影響,即忽視了編輯的個人經歷、興趣愛好、情感世界、社會交往等生活維度如何滲透并作用于其編輯理想、編輯價值、編輯風格和編輯追求,特別是這些“細微生活”片段如何影響編輯主體的編輯勞動,包括編輯策劃、內容把關、與作者和讀者的互動等。毋庸置疑,沒有從個體“生活話語”出發的研究,很容易導致對編輯主體性的理解過于簡單化或抽象化,既無法勾勒出鮮活立體的編輯人物形象,也難以彰顯編輯活動的豐富性。而個人日常生活史研究的出現,不僅是“史學發展的標識性事件”,[8]而且重新賦予個體的“公共生活”以現實意義,為探究各類社會角色及其活動提供了新的研究范式。
就編輯領域而言,編輯主體作為文化內容的創作者、把關者與傳播者,其個人價值觀、審美取向、倫理標準等內在思維與心靈圖式深度融入其編輯勞動中,并塑造著出版文本的文化特性。而這些內在元素的形成,實際上又受到個體日常生活的影響,因此,深挖那些潛藏的、被遺忘在編輯日常生活脈絡中的、對編輯行為的形成具有重要影響的時間、地點、人物、事件、觀念、習慣及其他生活細節,能夠為理解編輯工作背后的深層邏輯提供關鍵線索。那么,如何有效實現對編輯主體日常生活的微觀洞察?筆者以為,厘定研究范圍、確立方法論與路徑是開展學術研究不可或缺的基礎性條件。
生活史研究范式直接促成了編輯主體學術研究的“生活轉向”,即聚焦于編輯主體的“微生活”。研究范圍涉及三個相互關聯但又各自獨立的維度,破除了以往研究局限于編輯主體專業生活或者專注于編輯職業發展的拘囿。它既包括自在的“日常生活”,也涵蓋特殊的“專業生活”,以及彰顯個體特質的“精神生活”。
首先,“日常生活”是編輯主體“微生活”最本質的生活。“日常生活”研究的早期探索主要集中在哲學視野下,其中胡塞爾現象學所提到的“生活世界”和讓哲學研究回歸生活世界的觀念,對重新思考人類社會及人的日常生活的地位具有重要意義。而后,列斐伏爾、德賽托、馬克思、盧卡奇、赫勒等人對“日常生活”也進行了哲學思辨,使得“日常生活”的概念逐漸明晰。編輯主體的“日常生活”可概括為:維持編輯主體生存與再生產的系列自在活動的總稱,涉及編輯專業生活之外的消費、人際交往和日常觀念等活動。因此,關注編輯的日常生活,重點要分析的是編輯作為自然人的生活狀況,可通過挖掘個人自傳、日記、書信、筆記等原始的“生活性文本”,[9]深入探討編輯主體的童年、青少年時期的生活經歷,如家庭背景、教育經歷、情感生活、業余休閑活動與興趣愛好等,進而探究此類生活狀態是如何潛移默化地影響其職業選擇和編輯理念的。
其次,“專業生活”是編輯主體“微生活”的特殊生活,基于編輯活動的特殊性,專業生活與日常生活總是相互融合,相互影響,專業生活無法脫離日常生活而存在,它的系列創造性活動源自并服務于日常生活。因此,對“專業生活”的研究,不應局限于探討編輯主體在其職業生涯中扮演的角色及其專業實踐行為,諸如編輯在選題策劃、組稿、審稿、版權管理以及線下推廣營銷等傳統編輯工作環節中的地位與作用,這類研究只能看到作為“編輯”的“人”,而忽視了作為“人”的“編輯”。基于此,“專業生活”的研究要破除工具理性思維,一方面,要以整體視角關注編輯從初入編輯行業的摸索階段到成熟期的成就,捕捉那些塑造編輯個性與職業認同的關鍵時刻和經歷,如分析技術變革、媒介變遷和市場變化等關鍵時間段,以及編輯實踐中的某個細節或事件如何影響編輯的思想、心理,編輯如何進行適應性調適等,進而總結此類經歷在強化編輯共同體意識與建構編輯職業認同方面的意義。另一方面,要逐一探究與職業相關的編輯的經濟生活、政治生活、文化生活、日常交往圈等方面,深挖編輯主體在作出職業選擇時的表層與深層的動力因素。此外,研究“專業生活”,最重要的是要關注編輯的自我獲得感、幸福感以及建立在專業交往中的社會性情感,可通過自我口述史料、工作回憶錄等私人敘事材料進行相關研究,也可通過訪談編輯及其家人、同事、領導等“重要他人”等對編輯的“專業生活”進行解讀。
最后,“精神生活”是編輯“微生活”的內在維度,彰顯著編輯個人的特質,凸顯了編輯主體是具有豐富內心世界的獨立個體,揭示了其作為“人”的地位。編輯的理想信念、價值追求、情感需求、審美情趣、心理健康等因素,共同形成并作用于編輯的“日常生活”與“專業生活”。因此,對該維度生活的探究,必然要將其放入前兩類生活當中,從“日常生活”實踐中管窺編輯認知事物的視角與思維模式,從“專業生活”實踐中把握編輯的職業理想、態度與情感。總之,對編輯主體生活史的研究,離不開對三個生活維度的編輯主體生活的勾勒。
從方法論與路徑來看,了解編輯的日常生活,最重要的是挖掘編輯個人的故事,編輯個人故事的展現正是編輯主體個性與慣習的生動寫照,而故事則來自編輯的自我敘事和他者敘事。因此,將新文化史中的敘事方法納入編輯主體研究的范疇不可或缺,是探究編輯主體相關問題的關鍵。一方面,通過編輯主體自身的敘述,即自我敘事,可以從“局內人”的視角深入了解編輯的內心世界、價值觀念以及其在職業生涯中的經歷與思考;另一方面,他者敘事,即來自同事、家人、作者、讀者等“局外人”的描述,補充了主體自我敘事之外的編輯生活,有助于揭示編輯個體與其所處社會環境之間的互動關系。所以說,研究不僅要以史料為基礎,而且應當采取跨學科的方法論體系,融入人類學、歷史學、社會學、心理學的方法和視角,綜合運用個案研究、深度訪談、歷史敘事分析等方法。例如,可運用口述歷史法來收集第一手資料,輔之以文獻分析、深度訪談等方式獲取更為豐富多元的資料,“回歸與關注編輯主體的生活世界”,挖掘編輯個人經歷、職業實踐和日常體驗,呈現其多元的生活樣態,進而把握編輯決策背后的文化邏輯和個人實踐動因,揭示其職業身份與個人生活如何相互滲透并共同作用于出版文化產品。這種細致入微的“生活話語”研究路徑,通過跨時間、跨空間的綜合考察,不僅能夠加深對編輯主體在知識生產與文化傳播中作用的認識,避免空泛的抽象論述,為理解編輯的主體性提供豐富的實證基礎,使編輯學理論建構更加扎實,而且可以為編輯職業素養的提升、編輯教育的改革、出版人才的培養提供豐富的歷史與現實依據,最終促進編輯工作的個性化、專業化和創新性。
四、“交往范式”:互動邏輯下編輯主體研究的新進路
信息技術的更新與媒介生態的轉型,推動著編輯出版領域的深刻變革。編輯活動已遠超過去文本潤色與內容把關的傳統范疇,逐漸擴展到了內容策劃、線上社群運營、跨平臺傳播等領域。編輯主體不再是單純隱身幕后的文字工匠,而是活躍于一個由創作者、受眾、技術媒介、社會文化交織而成的網絡結構中。因此,若要全方位、深層次地剖析編輯主體,必須立足于互動邏輯這一研究范式,著重探討個體間的相互作用、個體與社會的動態關聯,以及個體與技術的交互共生。
具體而言,不僅要關注編輯如何在復雜的人際社會、技術生態系統中協調溝通,促進知識與文化的交流共建,還需探索編輯主體如何在變革語境中保持內容的創新性與價值導向,以及編輯的主體性如何在互動交往中形成、發展與適應。可見,交往范式的研究路徑既是對編輯學理論的深化,也是對編輯主體地位的凸顯,更是編輯實踐指導原則的升級。實際上,編輯活動本身就是一項傳播信息和傳遞情感的活動,其背后天然地蘊含了一種深層的交往邏輯,是人與人、技術、文本、社會關系的表征。在當下多元變革的語境下,這種交往邏輯變得更加復雜而深刻。因此,要想實現編輯學理論的創新,基于互動邏輯范式的編輯主體論理應得到重視。該研究范式將研究的重點放在“編輯活動作為一個動態的、社會性的交互過程”上,超越了傳統編輯學研究中編輯主體作為孤立文本加工者的角色限定,強調編輯主體作為溝通的橋梁、知識網絡的節點和文化意義的共同創造者,其理論與實踐的創新根植于廣泛的交互作用中。換言之,研究需將編輯活動置于一個更加廣闊的社會交往和文化互動的框架中,其學術議題主要聚焦于考察編輯主體與作者、讀者、技術、社會文化環境之間的互動機制,以及該機制如何作用于編輯加工、內容構建、知識傳播和價值塑造。
首先,互動邏輯研究范式下,必須著重考慮編輯主體和與其作為互動對方的“他者”之間的“主體間性”。換言之,應深入探討編輯主體如何與作者、讀者在共享的認知語境及社會文化背景下,通過溝通、協商與意義共創,實現信息與知識的有效傳播與增值。“主體間性”的概念深植于主體哲學的土壤中,早期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命題基本確立了主體性的核心地位,隨后康德拓展了主體認識論的框架,強調了理性主體在認識世界中的主動建構作用,至胡塞爾的現象學,這一脈絡實現了關鍵轉向,胡塞爾通過對“我”的直接體驗向“他者”經驗的過渡,為后來哈貝馬斯基于“交往理論”的“主體間性”思想奠定了基礎。從“自我中心的主觀性”到“交互式的主體間性”的轉換,為剖析主體及其在社會網絡中的深層次交互關系開辟了新思路,為社會學、心理學、語言學乃至編輯學等學科領域,探究人類社會中復雜多維的互動模式和知識構建過程提供了新的理論視野。
創作、編輯、閱讀是編輯活動中一條完整的精神產品生產與傳播鏈條,實質上構成了一個多層次、多維度的協作過程。編輯與作者的緊密合作、對讀者反饋的敏感捕捉,展現了互動與響應的社會性特征;在閱讀和創作過程中,文本、圖像或音視頻等內容作為媒介,成為不同個體間思想、情感交流的橋梁。可以說,編輯活動是“以編者、用戶和作者等主體元素為中心的社會交往實踐,必然具有‘主體間性’”,[10]而多方主體參與、集思廣益、交叉融合的精神文化交往行為形成的“交互主體性”,[11]共同推動著編輯活動的穩健前行。因此,編輯之學也被廣大學者賦予了“通力協作之學”[12]的美譽。無論是“編輯活動六元論”[13]所抽象出來的“編輯活動‘主體間性’特征”,[14]還是“編輯五體的‘推拉創革律’”,[10]抑或是編輯活動“中介論”,[15]諸如此類對編輯活動規律的認識,闡明了主體與客體間存在的動態張力與矛盾關系。可見,早期的編輯學理論探索,就已經從哲學層面關注到了主客體間的二元互動問題,預示了對編輯活動社會性和交互性本質的認識。然而,在當前媒介生態中,編創之間“加工—提交”和編讀之間“刺激—反應”的傳統交往模式日漸式微,這種傳統行為主義理論框架下形成的交往關系,具有線性、單向性特征,忽略了潛藏在交流深處的、由主體間智慧碰撞激發出的無限可能性和獨創性表現,因而難以解釋傳播過程的錯綜復雜性與動態性。
而“交互原則取代主從原則”[16]的交往范式,為主體間提供了一種動態、合作和對話的交往方式。該交往范式下,編輯與作者共同參與前期構思、選題策劃、結構設計等創作環節,是作者創意的激發者和合作伙伴,共同作用于精神產品的生產;同時,編輯與讀者的互動被賦予新的意義,隨著社交平臺的發展,讀者反饋和參與成為編輯決策的重要參照,編輯需敏銳捕捉讀者需求,利用互動數據優化內容,甚至邀請讀者直接參與內容創作,形成一種更加民主化、參與式的編輯工作路徑。因此,為了適應信息傳播方式的變革和受眾需求的多樣化,基于“間性”理論下的編輯、作者、讀者關系探究,要超越早期的二元對立思維,轉向更為復雜的網絡化主體間性理論框架,包括探索如何在虛擬空間中構建有效的動態互動機制、反饋循環機制和內容共創機制;以算法技術細分群體畫像,理解不同讀者的閱讀需求和閱讀習慣,以及作者的創作風格與創作特色;探究基于尊重、信任和透明度的編輯倫理規范等。總之,這些都要求我們既關注技術層面的互動機制創新,更需深入理解并促進不同主體間深層次的理解、合作與共創,以適應并引領信息傳播與知識分享的新趨勢。
其次,互動邏輯研究范式下,需要將“編輯主體與技術主體”之間的互動關系納入編輯主體研究范疇。行動者網絡理論認為,“社會場域的建構得益于同一網絡對異質行動者的調集、信任、聯結和凝聚”,[17]其中的行動者包括“人”與“非人”等實體。從這個意義上而言,編輯場域也是由多種異質行動者交織而成的動態網絡,每一種行動者的參與和互動都對編輯實踐產生了深遠影響,共同構建了既定社會場域中的信息生態和知識結構。而技術可以被視為編輯場域中最重要的非人行動者,因為“編輯源于文化,依于技術”,[18]編輯工作的出發點和內容深受文化背景的影響,它反映并塑造文化價值;同時,編輯實踐又高度依賴于技術條件,技術不僅為編輯提供了工具和平臺,還影響著內容的創作、分發、接收及反饋。因此,在研究編輯主體時,不能忽視其與技術主體之間復雜的互動,即關注編輯活動社會關系中的“主媒間性”。[19]
智能技術的崛起,一方面實現了對人體某些感官的延伸,推動了內容生產的智能化,優化了編輯工具和編輯方法;另一方面,智能技術人格化帶來的“類人性思維”,擠占了編輯的職業身份,催生的技術越權行為“遮掩”了編輯的主體性,直接導致編輯面臨“角色泛化”與“去編輯化”[20]等風險,進而沖擊編輯工作的專業性。當然,媒介技術的發展雖是編輯生態變革的底層邏輯,但編輯主體的個體特質,包括創造性思維、價值判斷、情感共鳴以及人文關懷等,仍然是技術難以完全復制和替代的核心要素。這些人類獨有的能力,構成了編輯工作的靈魂,對編輯活動的質量、深度及社會影響力起著決定性作用。由此可見,人與技術之間存在明顯的張力,技術既是強大的輔助工具,也可能成為職業發展的競爭者,而解決這一矛盾的關鍵,在于從理論層面探究人與技術優勢互補的平衡和整合機制。
在以往對編輯主體關系的研究中,“技術”因素經常“缺席”,其在編輯勞動過程中的主動作用和深層影響未得到充分關注。面對“技術人格化”帶來的機遇與挑戰,為了更全面理解并指導編輯實踐,編輯學學術研究必然需要重視“技術的在場性”,尤其要把握技術與編輯主體之間的動態關系。具體來說,可以探究智能技術如何改變編輯主體的認知模式、決策過程和創造力表達,分析技術在何種程度上增強或者限制編輯的主體性,以及編輯主體如何在技術輔助下保持和發揚個性化的編輯風格與價值判斷;考察技術如何重新定義編輯勞動的邊界、任務分配和工作流程,特別是在內容策劃、素材搜集、編輯加工、審核發布、信息反饋等各個環節,技術如何與編輯主體形成新的協作模式;關注智能時代編輯主體的生存邏輯,編輯主體身份危機與調適策略;研究技術影響下的編輯倫理與編輯正義話題,多樣化的媒介文本與編輯主體的素養、能力適配性問題,以及如何完善隱私保護、版權評估與保護機制等。
最后,互動邏輯范式下的編輯主體研究,不能局限于人際互動、“人—技術”互動層面,還必須深入剖析編輯主體與社會結構(制度、經濟、文化)之間的多元、動態且互構的互動關系,從而揭示編輯活動背后的社會動力學。編輯主體研究不僅要重視編輯作為行為主體的能動性和創造性,還要認識到編輯不是真空中的人,其編輯實踐既在具體的社會環境中展開,又受到歷時的社會結構的規約。編輯通過對思想性、知識性信息的把關成為社會文化再生產的核心介質,締構著一定歷史時期的社會文化,并經由文化對社會的方方面面施加影響,“作品—文化—社會”是編輯發揮主體性作用的核心路徑,也是其解構、建構社會的底層邏輯。
然而,盲目強調編輯主體性也容易產生“神化”編輯的傾向,即認為編輯主體能夠決定編輯活動的發展,提升編輯主體素養是解決所有編輯實踐問題的“萬能公式”。實際上,主體的形成是一個社會化的過程。一方面,各種社會要素構成的場域是編輯主體成長的客觀環境,在編輯勞動中形成的編輯意識中的特殊價值觀、文化觀以及思維方式等是主觀的,卻也是社會形塑的結果,映射出鮮明的社會特征和時代底色。另一方面,編輯自我的形成受到編輯角色應然要求的指引,而編輯角色是社會分工的產物,社會系統動態地為編輯角色畫像,編輯主體則以此畫像為目標不斷完善自身各方面技能,形成適應社會要求的編輯力和編輯素養。因此,社會雙向建構邏輯下的編輯主體研究既要將編輯勞動的價值鏈從文化層面進一步延伸到社會層面,也要溯源編輯主體的形成過程,以地域、時代為經緯,剖析內蘊在編輯主體中的社會要素,為拓展編輯思潮、編輯群體等研究領域開辟道路。
總之,互動邏輯范式下的編輯主體研究,是對編輯活動的社會性、技術性、倫理性的綜合考量,是對多維互動中編輯主體性的動態展現。從編輯主體的交往關系中抽象出來的一般性原理,能夠為編輯學的理論研究與實踐操作提供新的視角和路徑,進而全面、深入推動新時代編輯工作的發展。
結語
編輯學知識體系的構建首先需要確立編輯主體性的理論基礎,對編輯主體的研究不僅是理解編輯活動本質的關鍵,也是深化整個學科理論框架的重要基石,它不僅關乎編輯的角色定位,也深刻影響著編輯活動的性質、方向和效果,有助于深化大眾對編輯職業本身的理解。
基于“微觀敘事”與“交往范式”開展編輯主體研究,不僅能夠關照編輯主體研究長期忽視的編輯作為個體存在的復雜性及其在文化生產過程中的主觀能動作用的問題,豐富編輯主體的形象,也讓我們看到了編輯活動與社會變遷的緊密聯系,為編輯學的實踐應用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法,有助于充分理解其行動背后的文化邏輯和社會動因。
“微觀敘事”強調對具體場景或個體經驗的聚焦,相較于宏觀敘事的宏大視角,微觀敘事的核心在于將“人屬性”的意義融入文本建構,要求編輯主體轉向對個體化、碎片化的內容整合,聚焦作品本身的微觀描述,重構書寫的邏輯,體現從“敘史”到“敘事”的范式轉換,凸顯?人本性與情境性在具體情境中的主體互動。編輯主體研究需突破原有的主客體立場上的分立思維,從單一主體轉變為交互主體,多維度審視主體間性和交往行為,強調對話理性和交互主體性,在交往理性的進路中重構“一體化和社會化”,實現編輯活動與個體活動中的場域交織,從而進一步揭示編輯工作的實際運作機制以及微觀問題的人文內核,錨定科學性和精準性,重新審視編輯主體在日常活動中的角色與行為,在互動邏輯中探尋編輯主體性的新維度。
而“交往范式”的提出,則進一步揭示了編輯主體在互動中的主體性和創造性,交往范式從主客二分的傳統模式,轉型為意識微視及符號轉譯的破立模式,形成與作者、讀者的平等對話關系,并在作者、讀者與技術工具之間建立平等的交互關系,通過情感內嵌與技術賦能,以多元訴求共情邏輯融入敘事結構,實現“微觀敘事”與“交往范式”的嵌套。馬丁·布伯認為,“精神不在‘我’之中,它佇立于‘我’與‘你’之間”,[21]我們得以窺見,在復雜多變的環境和文化生態中,編輯主體如何定位自身,在建構主體間“理解”和“共識”的交往理性中彌合交往實踐的客觀物質性和主觀能動性,從而構造作者、讀者以及技術工具主體間交互的共性認識,有效性促進實踐生成的意義解碼。
以“微觀敘事”與“交往范式”視角來觀照編輯主體,為編輯主體研究和編輯學的學術探索拓寬了研究范疇,開辟了新的研究路徑。特別是通過關注編輯的“日常生活”與“社會交往”等具體情境,我們可以洞察編輯如何在工作與生活中尋找平衡點,怎樣處理與作者、讀者、出版機構之間的關系,以及他們在面對不同文化產品時的選擇標準和個人價值觀,豐富對于編輯角色的認知。總之,研究范式的革新,不僅將進一步豐富編輯主體研究的理論內涵,也將為編輯實踐提供更為全面的理解框架,推動編輯學理論與編輯工作的雙向互動與協同發展,有助于實現編輯主體活動新的意義生成與傳遞。
隨著技術的快速迭代,特別是近年來智能化工具對出版生態的逐漸嵌入,傳統固有的編輯流程、工作場景與組織結構逐漸被打破,給編輯主體帶來了思維邏輯、技術能力與實踐方式等方面的變革與挑戰。[22]面對眾多亟須思考和破解的新問題,“微觀敘事”與“交往范式”作為編輯主體研究的新坐標,將在媒介環境和編輯工作的不斷演進中,持續發揮獨特的視角作用,推動編輯學研究不斷進步、日趨完善,也為編輯工作創新和出版事業繁榮發展注入源源不斷的活力與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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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cro-Narrative\" and \"Communication Paradigm\": The New Direction for Editing Subject Research
ZHOU Guo-qing, ZHOU Ying(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11, China)
Abstract: The editorial subject, as the core actor in the network of all editorial activities, engages in editing work and behavior that touches the essence of editorial work. The transformation of its \"mediating\" function not only empowers editorial practice but also directly constructs the conceptual chain of editing studies, becoming a \"key knot\" within the system of editing studies. Therefore, the innovation and modernization of editing theory still require a rational understanding of \"comprehension\" and \"consensus\" among subjects. In the midst of change and constancy, it is essential to observe the daily life of editors and their social interactions from \"micro-narratives\" and \"interaction paradigms\" perspectives. Emerging with a new \"interactivity\" perspective and thinking paradigm, this approach constructs new pathways for cognitive domains and research on editorial subjects, endowing them with richer humanistic care and compensating for the shortcomings of traditional macro-research, thereby achieving new expansions in the theoretical study of editorial subjects.
Key words: editorial subject; micro-narrative; the history of daily life; communication paradigm; editing study
作者信息:周國清(1964— ),男,湖南益陽人,湖南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編輯學基礎理論;周穎(1983— ),女,湖南衡陽人,湖南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編輯出版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