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審計何以促進城市碳減排？

[中圖分類號]F23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6-3114（2025）04-0022-12

一、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實現了快速增長，但也引發了日益嚴重的環境問題。城市是人類經濟活動和社會活動最集中的場所，也是二氧化碳最主要的排放地，研究表明，中國 70% 以上的碳排放來源于城市[1]，因此，城市能否順利實現低碳發展是我國完成“雙碳”目標的關鍵所在。與歐美發達國家碳排放治理模式不同，一方面，中國以煤炭為主的能源結構在短期內難以調整，另一方面，中國作為發展中國家，必須平衡經濟增長和碳減排之間的關系。為如期實現“雙碳”目標，中國政府不僅要追求絕對數量的碳減排，更要推動碳排放效率的提高，以確保在進行環境治理的同時兼顧經濟增長。

政府作為低碳發展的引導者、監督者和政策制定者，其行為會直接影響“雙碳”戰略的實施效果。然而，自1994年實施分稅制改革以來，我國的政策決策逐漸發展成中央政府統一制定并由地方政府負責實施的模式。為調動地方干部的積極性，中央政府往往采取政策激勵的方式，即以經濟發展為主要考核標準，這使得地方官員愿意將有限的財政資源投入短期經濟績效顯著的領域，對中央政府制定的“雙碳”戰略進行博弈與周旋，嚴重削弱了“雙碳”戰略的實施效果，因此尋找有效途徑改善地方政府行為具有較強的現實意義。國家審計作為國家治理體系中重要的監督考核機制，通過發揮“查病”“治已病”“防未病”功能，能夠有效規范和引導地方政府的行為選擇，進而使得地區碳減排工作得以穩步推進。基于此，國家審計如何在地區碳減排過程中發揮積極的促進作用，內在機制如何，值得深入探討。

近年來學術界逐漸關注到國家審計的環境治理效應。在微觀層面，學者們發現，國家審計強有力的威懾作用可以督促地方政府通過行政命令或環境處罰等手段加強轄區企業的環境監管，降低企業碳風險[2-4];在宏觀層面，已有研究發現，國家審計作為一種經常性監督制度安排，可以有效監督地方政府低碳政策的制定與落實、財政資金的分配、低碳項目的推進等，有助于提升區域低碳發展[5-]。朱錦余等利用空間杜賓模型，證實國家審計不僅可以減少本地碳排放量，還能發揮“示范效應”產生空間溢出效應，引導地區政府優化競爭目標，打擊“搭便車\"現象，抑制周邊地區的碳排放量[8]。通過梳理發現，已有研究僅強調碳減排的重要性，卻忽視了經濟增長和碳減排的雙贏，并且多以省級數據探討國家審計的碳減排效應，但實際上，使用省級數據不僅會造成回歸結果的偏差，還會掩蓋碳排放在不同城市間的異質性特征。

因此，本文基于2006—2019年中國255個城市的樣本數據，系統闡述國家審計對城市碳減排的影響及作用機制，可能的邊際貢獻是：第一，使用中國255個城市層面的面板數據，深入探討國家審計的碳減排效應，彌補省級層面數據過于粗糙的缺陷。第二，基于多目標協同角度，在追求碳總量減少的基礎上引人碳效率提升的目標，從而平衡環境治理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這不僅可以彌補現有研究的不足，還能在政策層面上豐富發展中國家綠色發展研究體系。第三，系統梳理國家審計促進城市碳減排的間接路徑，拓寬國家審計綠色效應“理論黑箱”研究的邊界。第四，探討國家審計和環境規制的關系，為中央政府彌補地區環境規制的不足提供理論支撐，同時還深人剖析國家審計促進城市碳減排的適用情況，有助于深化對國家審計綠色治理效應的理解。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國家審計與城市碳減排

碳排放強度的降低意味著在經濟增長的同時，每單位GDP產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在減少，該指標側重于二氧化碳的總體控制。碳排放效率關注的是在控制或降低碳排放的同時，如何優化生產要素的配置以實現經濟產出的最大化。中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必須平衡經濟增長和碳減排之間關系，因此，促進城市碳減排不僅要降低碳排放強度，更應該要提升碳排放效率。

國家審計作為國家治理體系中重要的監督考核機制，能夠發揮“查病”“治已病”“防未病”功能并實現三者的有機統一，從而揭示地方政府工作中存在的違法犯規行為，然后通過行使處罰權責令被審單位及時整改并建立長效機制，有效推動碳排放強度的降低以及碳排放效率的提升。首先，“查病”功能是“治已病”和\"防未病\"功能的基礎，審計機關通過開展碳減排專項審計活動，可以對地方政府的碳排放管理工作進行深入審查，揭示單位經濟產出中碳排放量居高不下的原因，如不合理的項目審批、環境監管不力等，促使這些問題得以糾正，使碳排放在總體上得以控制;同時，審計機關也能精準識別地方政府在資源配置、產業結構優化等方面的不足，找出影響碳排放效率的關鍵問題，為“治已病”和“防未病”功能的發揮提供依據。其次，法律賦予審計機關必要的行政處罰權，針對“查病”功能揭示出的問題，審計機關能夠發揮\"治已病\"功能，責令地方政府及時整改，如強化環境監管與政策執行、協助地方政府優化低碳政策措施等，這些整改措施規范了地方政府行為，不僅有助于壓縮碳排放規模，還能通過優化資源配置和改進產業結構提高生產要素的綜合利用效率，實現碳排放效率的持續改善。最后，“查病”和“治已病”的根本目的在于防范和化解風險，國家審計通過發揮“防未病”功能，對被審單位所產生的問題進行深層次分析，并形成審計結論與建議，從而推動被審單位規章制度以及相關法律的完善;同時，審計機關還能通過后續跟蹤建立長效機制，提前研判和遏制發展中潛在的高碳運行風險。綜上，國家審計通過發揮“查病”“治已病”“防未病”功能，可以對地方政府“雙碳”政策落實情況進行全覆蓋檢查，通過識別并及時糾正地方政府碳排放管理中存在的各種問題，既控制碳排放總量，又優化資源配置和產業結構，最終實現碳強度降低和碳效率提升的雙贏。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

假設1：國家審計能夠促進城市碳減排。

（二）國家審計促進城市碳減排的影響機制

1．政府透明度提升渠道

由于信息不對稱問題的客觀存在，地方政府落實“雙碳”戰略時可能存在以下兩種病癥：第一，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存在信息不對稱問題。受晉升考核壓力的影響，地方官員會選擇短期經濟績效顯著的粗放型發展模式，并通過操縱統計數據或實施“漂綠”等手段，策略性落實“雙碳”目標，造成碳排放量的持續增加;同時，因對經濟增長的過度追求，地方政府未能充分投資于技術創新和產業結構優化，這不利于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削弱碳排放效率的提升[9]。第二，地方政府與社會公眾之間存在信息不對稱問題。盡管國家要求各級地方政府的碳減排工作透明公開，但由于公眾參與環境治理的機制不夠健全，這種公開往往流于形式，政府行為無法得到外部有效監督，容易滋生通過走“捷徑”改善碳排放的動機，不僅造成單位碳排放居高不下，還忽略了公眾對綠色發展的實際需求，不利于提高碳排放效率。

國家審計通過審計監督和信息公開的方式提升地方政府透明度，進而促進城市碳減排。首先，法律賦予審計機關獨立的審計監督權。國家審計憑借其獨立性與權威性的特殊屬性，通過開展與碳治理有關的資源環境審計、經濟責任審計等專項審計活動，揭示政策落實過程中的不足，如低碳政策制定缺乏科學性、專項資金違規擠占挪用等，然后督促地方政府及時整改，有效控制碳排放規模。其次，法律為審計機關信息公開提供了制度保障。一方面，審計機關作為獨立的權威機構，對地方政府碳減排工程進展進行全方面評估，并利用審計報告的形式向上級部門匯報，從而打破地方政府與上級部門之間的信息壁壘，有助于更有效地監控和指導地方政府的碳減排工作。另一方面，國家審計可以引導社會輿論的良性發展。基于信號理論，國家審計大然具備的權威性特征勢必引起新聞媒體的關注，社會輿論的壓力會迫使地方政府公開碳排放數據、減排措施等，從而強化透明度建設，這不僅促使公眾和利益相關主體對政策執行和結果進行監督，使得地方政府加強對碳排放強度的嚴格控制，還能督促地方政府增加在綠色技術創新和產業結構優化上的投人，以滿足公眾對綠色發展的實際需求，進而推動碳排放效率的提高。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2：

假設2：國家審計可以通過提升政府透明度有效促進城市碳減排。

2.資源錯配程度緩解渠道

政府不正當干預所引起的資源錯配是碳排放量增加的主要原因：一方面，地方官員為經濟增長和財政收入的增加，往往會通過行政手段限制生產要素的合理流動，如扭曲要素價格為本地企業提供大量資本和廉價勞動力、限制外地企業進入以保護本地企業發展等，這些做法在引起資源浪費的同時，也會加深地方市場的分割程度，導致地區長期被低端要素鎖定，阻礙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使得單位GDP 碳排放居高不下，也不利于提升碳排放效率;另一方面，伴隨著環境治理在普升考核中所占的比重越來越大，一些地方政府為達成環境績效，屢屢采取突擊式的節能減排措施，強制轄區內生產企業限電限產，這不僅加劇要素市場的扭曲程度，還會導致相關行業市場的劇烈波動，部分企業甚至在來年突然釋放產能，最終造成二氧化碳等污染物的報復性反彈，引發更大的碳污染問題，同時降低碳排放效率。

國家審計通過政策規范和行為約束的方式緩解區域資源錯配，進而促進城市碳減排。首先，審計機關通過開展制度合理性審計，及時評估地方政府碳減排政策制定的可行性，并提出整改意見，協助地方政府完善發展機制，從而減少政府的行政干預，充分發揮市場作用，緩解因資源錯配導致的低效產能和環境污染，降低碳排放強度;同時，審計機關還會繼續推動生產要素向更高效、低碳的領域流動，助力經濟向低碳高效發展，提高碳排放效率。其次，國家審計還能通過約束黨政主要干部行為，優化經濟決策，提升資源配置效率。面對黨政主要干部出于政績、個人私利等方面的考慮而存在的越權、亂權等行為，審計機關通過開展經濟責任審計、環境績效審計等專項審計活動約束地方官員的行為決策，不僅可以規范“有形之手”，引導地方政府選擇更環保、更合理的城市發展布局，優化產業結構，擺脫對資源環境的過度依賴，還可以打破地區間市場割據或地區保護等亂象，保障要素在市場中的合理有效流動，，避免資原浪費，進而壓縮碳排放規模、提升碳排放效率。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3：

假設3：國家審計可以通過緩解資源錯配問題有效促進城市碳減排。

3.行政管理體制完善渠道

由于行政管理體制內出現的不完備化和分割化，“雙碳”戰略的實施呈現高度的不確定性和彌散性。縱向來看，中國行政管理體制中缺乏統一專門的“環境管理組織法”，這種組織法規的缺失不僅會加重法律頒布的散亂化，還會導致各部門之間權責劃分不明晰，地方政府在推進碳減排過程中可能會出現執行不力、監管不到位等問題，無法有效壓縮碳排放規模[10];橫向來看，碳排放具備公共資源屬性、負外部性和空間外延性等特征，這決定了碳污染治理不能僅由單個政府完成，而是需要區域間建立有效的合作機制共同治理，但由于改革開放后中央向地方權力的下放，地方政府間逐漸產生條塊分割、各自為政等疾，嚴重阻礙綠色技術和低碳投資資源的跨區域流動，使得一些地區可能無法獲得足夠的資源來進行碳減排和技術升級，削弱整體減排效果和長期可持續發展，不利于碳排放強度的降低以及碳排放效率的提高。

國家審計通過制度變革和審計創新的方式推動行政管理體制完善，進而促進城市碳減排。國家審計有利于實現制度變革，彌補體制性障礙和機制性漏洞。針對現有體制內權責劃分不明晰、組織法規缺失的問題，審計機關能夠進行從現象到本質的深層次分析，并利用審計報告、審計專報等形式向有關部門匯報并發表審計意見，如制定和完善統一的環境管理法規、推行標準化和透明化的環境數據平臺等，推動規章制度的變革以及法律法規的完善。同時，審計機關還會繼續推動建立跨區域的協作機制，以此來解決因地方政府各自為政導致的資源浪費和政策執行偏差，通過這些政策措施，國家審計能夠有針對性地破除行政管理體制內出現的風險漏洞，為提升碳排放效率、降低碳排放強度提供制度保障。國家審計功能的發揮還體現在審計機關審查方式的創新上。審計機關利用大數據、區塊鏈等新興技術創新審計方式，以此破除信息傳播的時空障礙，實現對跨部門和跨區域碳排放治理情況的實時監控。技術創新不僅能夠更加精確地識別和糾正因各部門職責不明導致的監管空白，還能有效解決地方政府各自為政的問題，確保低碳技術和資金在不同區域的合理配置，保障整體減排效果和長期可持續發展，最終實現碳排放強度的降低，以及碳排放效率的提升。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4：

假設4：國家審計可以通過完善行政管理體制有效促進城市碳減排。

三、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06—2019 年中國城市層面的面板數據，剔除了數值缺失較多的城市，樣本缺失值采用插值法補齊。鑒于直轄市在審計機構責任、權限等方面與其他城市存在較大差異，為此本文剔除了4個直轄市的樣本數據，最終共得到255個城市的3570個年度觀測值。碳排放數據來源于《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等，國家審計數據來源于《中國審計年鑒》，其他數據來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等。確定2006—2019年為研究期限，是因為：（1）“十一五\"期間（2006—2010年）中國首次將“節能減排”目標作為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約束性指標，因此本文選擇2006年為研究時間截止點;（2）2020年起，公共衛生事件對我國宏觀經濟的沖擊可能對所選取指標造成擾動，為了保證結果的嚴謹，本文選擇2019年為研究樣本截止點。

（二）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

被解釋變量包括碳排放強度和碳排放效率。（1）碳排放強度（Inten）。本文采用碳排放總量與生產總值的比值來衡量城市碳排放強度。其中，碳排放總量參考楊剛強等的方法計算得出[11]。（2）碳排放效率（Effci）。參考盛科榮等的研究[12]，使用包含非期望產出的超效率 SBM模型核算城市碳排放效率：投入要素包括資本存量、勞動力、能源消耗，期望產出為實際GDP，非期望產出為二氧化碳排放量。其中，資本存量借鑒張軍等的計算方法[13];勞動力投入選取當年年末城鎮單位從業人數;能源消耗包括各城市工業用水總量和折算為標準煤單位的能源消耗量;實際GDP以2006年為基期進行平減處理獲得，平減指數選用各城市所在省份的GDP平減指數;非期望產出為二氧化碳排放總量。

2.解釋變量

本文選取國家審計綜合指數（Audit）作為解釋變量。國家審計“查病”\"治已病”“防未病”功能并非單獨發揮作用，而是協同作用的。借鑒韓峰的研究[14]，本文從國家審計各功能出發，使用熵權法構建國家審計綜合指數。對于“查病”功能，審計機關主要通過開展各項審計專項活動來揭示地方政府工作中存在的問題，故選擇審計機關完成審計項目數加1的自然對數來衡量;對于“治已病”功能，處理和整改能力體現了國家審計的治理功能，長期以來審計機關查處的主要問題金額數被視為審計工作的重要成果，故選擇審計查出主要問題金額數加1的自然對數來衡量;對于“防未病”功能，審計機關往往通過對審查發現的問題提出對應的建議來防患于未然，故選擇審計機關提交審計信息數加1的自然對數來衡量。為使結論更加可靠，使用主成分分析法進行穩健性檢驗。

3．控制變量

本文圍繞經濟和自然因素選取了如下控制變量：經濟因素包括經濟發展水平（ GDP ，生產總值年增長率）產業結構（ Indus ，第二產業增加值除以GDP）、城鎮化率（ Urban ，城鎮人口除以總人口）人口密度（ Popul ，年末總人口除以城市行政面積）綠色金融（ Gfina ，綠色信貸的自然對數）。自然因素包括建成區綠化覆蓋率（Green，綠化面積除以建成區面積）、空氣流通程度（ .Air ，空氣流通系數的自然對數）。

（三）模型設定

本文構建國家審計促進城市碳減排的基準回歸模型，具體形式如下：

式（1）中，Carbon為被解釋變量，包括碳排放強度和碳排放效率； Audit 為解釋變量，表示國家審計綜合指數;Controls為控制變量; Σ City為城市固定效應; Σ Year為年份固定效應； ε_it 為隨機擾動項。本文對所有回歸系數標準誤在城市層面聚類以規避估計偏差的問題。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基準回歸分析

表1顯示國家審計對城市碳排放強度和碳排放效率影響的基準回歸結果。列（1）、列（3）表示未加入控制變量時的結果，國家審計綜合指數（Audit）的回歸系數均在 1% 的水平上顯著。從系數的方向上看，Audit能夠負向影響碳排放強度（Inten），正向影響碳排放效率（Eici），表明國家審計可以有效促進城市碳減排。列（2）、列（4）中，當包含所有控制變量時，Audit的回歸系數仍在 1% 的水平上顯著。從回歸系數上看，Audit對Inten的影響系數為-0.141，表明國家審計每增長一個百分點，城市碳排放強度就會下降0.141個百分點；Audit對Effici的影響系數為0.567，表明國家審計每增長一個百分點，城市碳排放效率也會上升0.567個百分點。綜上，在控制城市和年份固定效應后，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國家審計均可以通過發揮“查病”“治已病”“防未病”功能，有效降低碳排放強度和提升碳排放效率，推動城市實現低碳發展，假設1得以驗證。

表1基準回歸結果

注：括號內為經過城市層面聚類（Cluster）調整的t值；***、**和 分別表示 1% （20 5% 和 10% 顯著性水平。下同。

（二）穩健性檢驗

1．工具變量法。借鑒郭檬楠等的研究[15]，本文選擇“同年份同省份內除本城市外其他城市國家審計均值\"（Ave_Audit）作為Audit的工具變量：地方審計機關的審計工作通常是在省級審計機關的指導下進行的，同省份不同城市審計機關的審計力度具有一定相似性，符合相關性的要求。此外，工具變量是剔除本城市后的數據，其他城市的審計情況一般不會直接影響本城市碳減排情況，滿足外生性的條件。表2為工具變量法的檢驗結果，列（1）中Ave_Audit的回歸系數在 1% 的顯著水平上為正，第一階段的F值為698.61，遠大于經驗值10，選取的工具變量滿足相關性條件。列（2）列（3）為第二階段的回歸結果，Kleibergen-PaaprkLM統計量均在 1% 的水平上顯著，拒絕工具變量識別不足的假設，Cragg-DonaldWaldF統計量均大于弱識別檢驗 10% 水平的臨界值16.38，說明工具變量是有效的。從回歸結果來看，國家審計綜合指數（Audit）對碳排放強度（Inten）的影響在 1% 顯著水平上為負，對碳排放效率（Effici）的影響在 5% 顯著水平上為正，說明國家審計能夠有效促進城市碳減排，本文主要結論依舊成立。

表2工具變量法

2.更換解釋變量的衡量方法。使用主成分分析法重新構建國家審計綜合指數。首先將“查病”“治已病”“防未病”指標進行降維處理，得到其特征值、方差貢獻率和累計貢獻率，隨后根據累計方差貢獻率大于 80% 的原則選取前兩個因子作為主成分，并根據各自的方差貢獻率進行加權平均，最終得到國家審計綜合指數。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表中列（1）列（3）為未加入控制變量時的回歸結果，列（2）列（4）為加入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在控制城市和年份固定效應后，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國家審計均能顯著降低城市碳排放強度和提升城市碳排放效率，本文結論穩健。

表3更換解釋變量的衡量方法

（三）機制分析

機制分析結果如表4所示，其中列（1）（3）（5）表示固定效應（ ∣FE? ）下的檢驗結果，本文同時使用工具變量法 （IV） 緩解內生性問題，結果如列（2）（4）（6）所示。

市級政府透明度指標主要來源于清華大學發布的《中國市級政府財政透明度研究報告》，但該報告僅匯報了2010年以后的數據，并不完全覆蓋本文研究期限。同時，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不僅能為公眾參與公共問題提供更為便捷的渠道，還能通過信息公開形成外部監督，促進政府透明度的提升。為此，參考柏培文和張云的研究[16]，本文使用互聯網普及率作為市級政府透明度的代理變量，具體以人均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數來衡量。表4列（1）為政府透明度提升渠道的檢驗結果，Audit的系數在 5% 的水平上為正，說明國家審計能夠通過審計監督和信息公開的方式，加強地方政府的透明度建設，從而有效促進城市碳減排，假設2得以驗證。使用互聯網普及率可能會產生遺漏變量的內生性問題，本文繼續使用工具變量法緩解內生性問題，結果如表4列（2）所示，Audit的系數也在 1% 的顯著水平上為正，結論穩健。

表4機制檢驗結果

相對價格扭曲系數能夠反映出要素實際使用量與要素有效配置時的偏離程度。為此，借鑒張治棟和趙必武的研究[17]，使用相對價格扭曲系數代替絕對價格扭曲系數分別計算出資本錯配程度和勞動力錯配程度，并在此基礎上求得兩種要素扭曲系數乘積的平方根，將其作為資源錯配程度的代理變量，該指數越大，說明城市資源錯配程度越高。表4列（3）為資源錯配程度緩解渠道的檢驗結果，Audit的系數在 5% 的顯著水平上為負，說明國家審計能夠通過政策規范和行為約束的方式，緩解地區資源錯配狀況，從而有效促進城市碳減排，假設3得以驗證。工具變量法的回歸結果如表4列（4）所示，Audit 的回歸系數也在 5% 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證明結論穩健。

行政效率是衡量行政管理體制改革的關鍵指標，并且行政權力運行的現實需求也與行政效率密切相關[18]。為此，參考許瀟丹等的研究[19]，使用行政效率作為行政管理體制的代理變量，具體以公共財政支出與一般公共服務支出的差值在地方公共財政支出中的占比來衡量，該指數越大，說明城市行政效率越高。表4列（5）呈現了行政管理體制完善渠道的檢驗結果，Audit的回歸系數在 5% 的顯著水平上為正，說明國家審計能夠通過制度變革和審計創新的方式，推動行政管理體制的完善，從而有效促進城市碳減排，假設4得以驗證。本文繼續使用工具變量法緩解內生性問題，結果如表4列（6）所示，Audit的系數也在 1% 的顯著水平上為正，結論穩健。

（四）異質性分析

1．區位因素

（1）胡煥庸線。胡煥庸線不僅是劃分中國東西兩側人口密度差異的基線，還是經濟發展、自然稟賦以及資源環境承載力的重要分界線。胡煥庸線兩側巨大的區位差異可能會影響國家審計的碳減排效應。按照胡煥庸線將樣本劃分為東西兩側，表5列（1）、列（2）表示胡煥庸線以東城市的結果，列（3）、列（4）表示胡煥庸線以西城市的結果，從中發現國家審計的碳減排效應僅在胡煥庸線以西顯著，而在胡煥庸線以東不顯著，可能是因為：相較于以東地區，胡煥庸線以西地區作為中國政治經濟一體化的薄弱地帶，中央政府難以實現有效監督，面臨巨大的節能減排與經濟發展壓力，地方官員會通過“漂綠”或謊報統計數據等違規行為粉飾環境績效，并將有限的財政資源投入短期經濟績效顯著的領域。國家審計代表公眾利益監督政府行為，憑借其強大的“查病”“治已病”“防未病”功能有力打擊地方政府的不正當行為，推動“雙碳\"戰略的有效落實。

（2）城市規模。大規模城市和中小規模城市在經濟效率、產業結構和資源集聚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可能會影響國家審計的碳減排效應。根據國務院2014年發布的城市規模劃分標準，按照人口規模將樣本城市劃分為大規模城市（常住人口在300萬以上）和中小規模城市（常住人口在300萬以下）兩種。表5列（5）、列（6）表示大規模城市的回歸結果，列（7）、列（8）表示中小規模城市的結果，從中發現國家審計的碳減排效應僅在中小規模城市顯著，可能的原因是：相比于中小規模城市，規模較大的城市能夠產生較強的經濟集聚效應，可以通過優化產業結構和資源配置來提高碳治理效率;并且大規模城市通常也具備更為完善的權力運行機制和公眾參與機制等，地方官員違規行為較少，國家審計的碳減排效應不明顯。

2．經濟因素

（1）財政實力。審計資源作為公共資源的一種，其供給和功能的發揮受地區財政狀況的影響。借鑒喻開志等的研究[20]，采用地方財政一般預算收入與地方財政一般預算支出的差值作為城市財政實力的代理變量，該指標越大說明該地區財政赤字越小，財政狀況越好。在此基礎上，按照省份平均水平將城市財政狀況劃分為強弱兩類，表5列（9）、列（10）財政實力較強城市的結果，列（11）、列（12）為財政實力較弱城市的結果，從中發現國家審計僅能在財政實力較強城市發揮碳減排效應，可能的原因是：國家審計開展工作所需要的經費來源于地方政府的財政撥款，審計資金越充足，審計工作開展得越好越廣泛;并且財政狀況也影響著國家審計的需求，地區財政支出規模越大，公眾對財政支出使用的科學性、合法性等關注度越高，越需要國家審計監督以滿足公眾需求。

（2）市場化程度。市場化進程作為外部制度環境的一項重要指標，能夠影響城市治理水平和資金落實等，進而對碳減排產生影響。采用樊綱的中國各地區市場化指數作為市場化指數的代理變量[21]，該指數越大說明城市市場化程度越高，并在此基礎上按照省份平均水平將城市市場化水平劃分為高低兩類。表5列（13）、列（14）為市場化程度較高城市的結果，列（15）、列（16）為市場化程度較低城市的結果，從中發現國家審計的碳減排效應僅能在市場化程度較低的城市發揮作用，可能的原因是：市場化程度越高的地區往往具備較為良好的制度環境，市場能夠在社會資源配置中發揮主導作用，從而有效約束政府行為，使得“雙碳”政策落到實處，因此國家審計的碳減排效應不明顯。而市場化程度較低的地區制度環境相對較差，政府官員腐敗行為較多，不利用環境的治理。國家審計能夠發揮“查病”“治已病”“防未病”功能，并實現三者的有機統一，可以有效打擊地方政府存在的違法違規行為，并通過后續跟蹤建立長效機制，推進“雙碳”政策的有效落實。

表5異質性分析

五、進一步研究

（一）國家審計能否彌補環境規制的缺失

由于生態環境的公共物品屬性，僅憑市場化手段很難有效解決中國碳排放難題，環境規制正成為政府解決環境問題“市場失靈”的重要手段。但長期以來受財政分權和晉升錦標賽制度的影響，地方政府會通過主動放松環境規制以實現經濟發展，這種地區間環境規則強弱的差異容易形成“污染避難所”，環境治理效果將大打折扣。國家審計作為國家治理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能夠有效打擊各種違法違規行為，實現城市的低碳發展。國家審計政策的實施能否在一定程度上彌補環境規制的缺失？需要進一步探討。

參考陳詩一和陳登科的做法[22]，本文從環保目標、污染物排放和環保措施三個維度選取一系列關鍵詞 ① ，統計其出現在地方政府工作報告中的頻次來衡量環境規制強度，隨后按省份平均水平將環境規制劃分為強弱兩類。回歸結果如表6中的PanelA所示，Audit系數僅在環境規制水平較低城市顯著，而在環境規制水平較高城市不顯著，說明國家審計與環境規制之間能夠產生政策替代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彌補環境規制的缺失。繼續引入低碳試點城市作為環境規制的替代變量，相較于其他城市，低碳試點城市的碳減排任務更高，面臨的環境規制也更為嚴格。回歸結果如表6中的PanelB所示，非低碳試點城市中Audit系數均在 1% 的水平上顯著，而低碳試點城市中Audit系數不顯著，證明結論穩健。

表6國家審計能否彌補環境規制的缺失

（二）國家審計與碳排放效率之間是否存在非線性關系

已有關于環境規制與碳排放效率關系的研究主要圍繞“綠色悖論”與“倒逼減排”效應展開。Sinn最早提出“綠色悖論\"的概念[23]，面對日益嚴格的環境規制，廠商為減少處罰會加快化石能源的開采，最終使得區域碳排放劇增，不利于碳排放效率的提升。而何小鋼等利用擴展的STIRPAT模型發現環境規制能夠顯著提高碳排放效率[24]。隨著研究深入，部分學者提出環境規制與碳排放效率之間存在非線性關系，張華等研究發現環境規制對碳排放效率產生“U\"形關系影響[25]，即環境規制的提升效果存在閾值，隨著環境規制強度的不斷增加，其影響的主導力量由“綠色悖論”效應演變為“倒逼減排”效應。

作為環境規制“替代品”的國家審計是否與碳排放效率之間也呈現非線性關系？本文對此作進一步研究。

本文在模型（1）的基礎上引入Audit的二次項，結果如表7所示。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Audit一次項和二次項系數均在顯著水平上為正，說明國家審計與碳排放效率之間存在“U\"形關系，可能是因為隨著環境治理在官員晉升考核中的占比不斷增加，地方官員為取得政治晉升，通過采取一系列政策手段促進地區碳減排。然而，由于以煤炭等傳統能源為主的經濟發展模式在短期內難以調整，為實現低碳發展，地方政府通過采取“一刀切”“直接關停\"等方式進行環境治理，盡管在短期內實現了絕對數量上的碳減排，但這種突擊式的節能減排措施也削減了碳排放效率。上述分析解釋了拐點之前碳排放效率持續下降的原因。在拐點之后，隨著國家審計功能的持續發揮，審計機關能夠持續優化地方政府的環境治理決策，使得政策制定更加科學合理，從而推動地方政府在進行環境治理時兼顧經濟發展，提升地方碳排放效率。

表7國家審計與碳排放效率之間的非線性關系

（三）國家審計“查病”“治已病”“防未病”功能的協同作用研究

國家審計“查病”（Check）、“治已病”（Treat）、“防未病”（Preve）功能并非單獨發揮作用，而是協同作用。借鑒祝遵宏等的研究思路對國家審計各功能協同作用做進一步研究[26]。對于“查病”和“治已病”功能，國家審計通過開展各項碳減排專項審計活動揭示地方政府工作中存在的問題，并通過強有力的處罰措施，督促被審單位及時整改，形成“威慢效應”;對于“治已病”和“防未病”功能，審計機關通過實施嚴格的處理處罰后，還能對所產生的問題提出相應的審計建議，形成“抵御效應”;國家審計“查病”“治已病”“防未病”三項功能有機結合，循環促進，能夠實現地方政府碳減排工作的全覆蓋檢查，進而查缺糾錯，形成“經濟體檢效應”。

表8為國家審計各功能協同作用的檢驗結果。列（1）、列（2）為國家審計“威懾效應”的回歸結果，Check×Treat 的回歸系數在 1% 的顯著水平上正，說明國家審計“查病”和\"治已病”功能協同能夠產生“威懾效應”，即審計機關能夠找出地方政府工作中存在的各種問題，并通過行使處罰權責令被審單位及時整改，產生強有力的“無影燈效應”，從而保證碳減排政策的有效落實。列（3）、列（4）為國家審計“抵御效應”的回歸結果， Treat×Preve 的回歸系數也在 1% 的顯著水平上正，說明國家審計“治已病”和“防未病”功能協同可以發揮積極的“抵御效應”，即審計機關行使處罰權督促被審單位及時整改后，也能對存在的各種問題提出合理有效的審計建議，從而為實現城市低碳發展提供更為完善的制度保障。列（5）列（6）為國家審計“經濟體檢效應”的回歸結果， Check×Treat×Preve 的回歸系數在 1%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國家審計通過“查病”“治已病”“防未病”功能的有機結合產生“經濟體檢效應”，能夠對被審單位和經濟社會進行全方位檢查，及時發現、規避和化解各種違規行為，從而確保“雙碳”政策的精準實施。

表8國家審計各功能的協同作用

六、結論性評述

本文選取2006—2019年中國255個城市的數據作為研究樣本，實證檢驗了國家審計的碳減排效應及內在機制，得出來以下結論：國家審計的“查病”“治已病”“防未病”功能，能夠降低碳排放強度、提升碳排放效率，進而促進城市碳減排，此結論在經過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依舊成立。機制檢驗表明，國家審計通過提升政府透明度、緩解資源錯配問題和完善行政管理體制三條作用渠道促進城市碳減排。異質性檢驗從區位因素和經濟因素兩個維度出發，發現國家審計的碳減排效應僅在胡煥庸線以西、中小規模城市、財政實力較強和市場化程度較低地區發揮作用。進一步研究發現：首先，國家審計與環境規制之間能夠產生政策替代效應，可以彌補地區環境規制缺失的不足;其次，國家審計與城市碳排放效率之間具有非線性關系，該結論能夠為復雜實踐和國家審計政策制定提供更為精確的理論指導；最后，國家審計各功能協同可以產生“威慢效應”“抵御效應”“經濟體檢效應”，進而增強城市碳減排成效。

本文提出如下幾點建議：第一，繼續完善審計法律法規和政策體系。有關部門應當建立健全以綠色發展為導向的審計法律法規和政策體系，明確審計在碳排放控制和碳排放效率提升方面的職責與作用。第二，不斷加強審計人員的專業能力。為更好地發揮審計在環境保護方面的作用，審計機關可以通過組織專業培訓、引人環境專家參與審計工作或開展國際審計機構合作交流等方式，不斷提升審計人員的專業能力，特別是在環境法規、氣候變化政策、碳排放管理以及綠色技術等方面的專業能力。第三，創新審計方法和手段。審計機構應當運用現代信息技術手段，如大數據、人工智能等，通過開展碳排放相關的遠程審計、在線審計等新型審計方式，提高審計工作的效率和準確性，降低審計成本，提高審計效果。

參考文獻：

[1]DhakalS.UrbanenergyuseandcarbonemisionsfromcitiesinChinaandpolicyimplicationsJ].Energypolicy，2，37（11）：4208-4219.

[2]蔡春，鄭開放，王朋.政府環境審計對企業環境治理的影響研究[J].審計研究，2021（4）：3-13.

[3]鐘廷勇，馬富祺，唐嘉尉，等.國家審計能夠降低企業碳風險嗎？［J].審計研究，2023（4）：41-54.

[4]王文娜，胡貝貝，劉戒驕.外部審計能促進企業技術創新嗎？——來自中國企業的經驗證據[J].審計與經濟研究，2020（3）：34-44.

[5]李普玲，李炎澤.國家審計對低碳發展的影響及路徑研究——基于2011—2021年省級數據的分析[J].中國內部審計，2024（1） ：73 -82.

[6]莊尚文，王麗，王永培.國家審計威慢可以促進碳減排嗎？——來自地方審計機關的經驗證據[J].生態經濟，2021（11）：25－30.

[7]李兆東，李蘿宇，蔡植錯.政府審計的碳減排效應實證檢驗[J].財會月刊，2023，44（4）：79－86.

[8]朱錦余，李玥螢.國家審計對碳排放有治理作用嗎[J].當代財經，2022（9）：136－148.

[9]ShenY，WangG，WuXtal.igialoocoloalprogesdrbesiosieeprovcesJiReports，2024，14（1）：23001.

[10]XuS.China’sclimategoveranceforcarbonneutralityRegulatorygapsandthewaysforwardJ].HumanitiesandSocialSciencesCommunications，2023，10（1）：1-10.

[11]楊剛強，王海森，范恒山，岳子洋.數字經濟的碳減排效應：理論分析與經驗證據[J].中國工業經濟，2023（5）：80－98.

[12]盛科榮，李曉瑞，孫威，等.中國城市網絡地位對碳排放效率的影響[J].地理學報，2023（11）：2864－2882.

[13]張軍，吳桂英，張吉鵬.中國省際物質資本存量估算：1952—2000[J].經濟研究，2004（10）：35－44.

[14］韓峰.國家審計促進地方公共服務供給的影響機制——基于省級面板空間杜賓模型的實證分析[J].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學報，2019（2）：53-64.

[15]郭檬楠，吳秋生，郭金花.國家審計、社會監督與國有企業創新[J].審計研究，2021（2）：25-34.

[16]柏培文，張云.數字經濟、人口紅利下降與中低技能勞動者權益［J].經濟研究，2021（5）：91－108

[17]張治棟，趙必武.互聯網產業集聚能否緩解地區資源錯配——基于長三角41個城市的經驗分析[J].科技進步與對策，2021（13）：46-54.

[18]ZhuB，ZhongRH，WeiC.Measuringdigitalgovementserviceperformance：EvidencefromChina[J].ChinaEconomicRevie，2024（83）：102105.

[19]許瀟丹，惠寧，韓先鋒.數字經濟賦能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作用機制與動態調節效應研究[J].經濟問題探索，2023（8）：132-146.

[20]喻開志，王小軍，張楠楠.國家審計能提升大氣污染治理效率嗎？［J].審計研究，2020（2）：43-51.

[21]樊綱，王小魯，馬光榮.中國市場化進程對經濟增長的貢獻[J].經濟研究，2011（9）：4－16.

[22]陳詩一，陳登科.霧霾污染、政府治理與經濟高質量發展[J].經濟研究，2018（2）：20－34.

[23]SinnH.Publicpoliciesagainstglobal warming：AsupplysideapproachJ].InternationalTaxamp;PublicFinance，08，15（4）：360-394.

[24]何小鋼，張耀輝.中國工業碳排放影響因素與CKC 重組效應——基于STIRPAT模型的分行業動態面板數據實證研究[J].中國工業經濟，2012（1）：26-35.

[25]張華，魏曉平.綠色悖論抑或倒逼減排——環境規制對碳排放影響的雙重效應[J].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14（9）：21-29.

[26]祝遵宏，方毅峰，黃莎莎.國家審計與地區相對貧困治理——基于2008—2017年市級面板數據的實證研究[J].審計與經濟研究，2023（2）：14-23.

[責任編輯：黃燕]

How National Audit Promotes Urban Carbon Emission Reduction？

CHEN Chunlin，HE Xingang

（School of Economicsand Management，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13O117，China）

Abstract：Asacrucialcomponentof thenationalgovernancesystem，theroleofnationalaudit inurbancarbonemisionreductionhasbecomeincreasinglyprominent.Thepaneldataof255prefecture-levelcitiesinChinafrom2O06to2019wastakenasa research sample，andtheimpactof nationalauditonurbancarbonemisionreductionwas discussed.Resultsshowthatnational auditfulfillstreefunctions，dentifngalments，treatingdiagnosedailmentsandpreventingpotentialailments，efectiely ducing carbonemisson intensityandenhancingcarbonemisson eficiency.Mechanismtest showsthatthrough enhancinggovernmenttransparency，allviatingresourcemisalocationandimprovingadministrativemanagementsystems，nationalauditansig nificantlypromoteurbancarbonemissionreduction.Heterogeneityanalysesrevealedthecarbonemissionreduction efectof nationalaudit underdiferentscenariosfrom twodimensionsoflocationfactorsandeconomicfactors.Moreover，apolicysubstitution efectexistsbetweenationalauditandenvironmentaleglation，hichallwsnatioaludittomitigatetheeficienciesociat edwiththeabsenceofregionalenvironmentalregulation.Secondly，Thequadratictermofnationalauditwasintroducedintothe research toverifytheexistenceofnon-linearrelationshipbetwennationalauditandcarbonemisioneficiency，whichprovides moreprecisetheoretical gdanceforcomplexpracticesandtheformulationofnationalauditplicies.Lastlythecoaboationf variousfunctionsof nationalauditcancreatea“deterrenteffct”，“resistingefect”，and“economicphysicalexamination efect”，therebyefectivelyenhancingregionalcarbonemisionreductionoutcomes.Theseresearchconclusionsconfirmthathighqualityauditsupervisioncanefectivelyregulateandguidelocal governmentbehaviors，translating institutionaladvantagesinto tangiblegovernance eficacy，and thereby driving urban green transformationand low-carbondevelopment.

KeyWords：national audit；urbancarbon emisson；carbon emission intensity；carbon emission eficiency；audit supervision;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national govern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