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人類設計

站在酒吧衛生間的門口，看著上面的男女標識，我有點兒想罵街。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反人類的設計？左邊門口一只大象，右邊門口一只長頸鹿，誰能告訴我哪是男廁哪是女廁？還好，這個難題會自行解決，還不至于尷尬到我傻乎乎去找服務生打聽的程度。畢竟人有三急，只要是個活人就要上廁所。

沒過多會兒，我看見兩個頭發染得五彩繽紛的男生進了大象的衛生間。這還不夠保險，我又等了片刻，長頸鹿的衛生間里傳出嘩嘩的沖水聲，轉眼出來個前凸后翹的美女。盡管我搞不明白為什么大象是男生，長頸鹿是女生，但至少我不會走錯了。

一邊對著盥洗臺上的鏡子補妝，我一邊在心里把秋生的全家老小問候了一遍。我打扮成個應召女郎的模樣，跑到這么一家莫名其妙的酒吧里見線人全是秋生的主意。

最可惡的是，秋生還叮囑我說，這次見面可能是個圈套，讓我注意安全，讓我別喝飲料，至少我的視線不能離開飲料，還讓我進去之后先觀察一下酒吧的環境，諸如衛生間在哪兒、有沒有后門之類。他還說他會安排便衣暗中保護我——又是老一套，幾乎每次他的所謂“暗中保護”都是擺設。

我整理了妝容，也整理好心情，回到酒吧大堂，找了個一眼能看到衛生間的位置坐下。這是秋生教我的。他說酒吧里所有的動蕩要么是從衛生間開始，要么是在衛生間結束，因此，衛生間方向的動靜可以讓我提高警惕。

這是那種特別鬧騰的酒吧，沒有音樂（或者有，但是我沒聽見），也沒有表演，它的鬧騰主要體現在環境的擁擠，桌子都特別小，桌子和桌子之間距離都特別近。之所以這么擁擠，并非酒吧本身的面積太小，而是酒吧的設計者刻意制造的效果。人挨人，人貼人，讓你焦慮，讓你急于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讓你急于和周圍的人交流，讓你急于喝點兒什么以擺脫這種空間的壓迫感……我猜。

就因為這種設計，不論我坐在哪兒，都無法和周圍的人保持安全距離。空間里充斥著汗水和香水混雜在一起的氣息，耳邊是肆無忌憚的喧囂，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是同樣肆無忌憚的目光。在這種環境里，想不引人注目幾乎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我的穿著打扮，分明就是過來勾引人的。我暗暗祈禱，但愿秋生所謂的“暗中保護”就在這些客人之中。

萬幸，那個線人沒讓我久等。我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反正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冷不丁就坐到了我對面。這人是個自來熟，熱情地向我推薦飲料，尤其是各種口味的馬提尼，羅勒葉的、百香果的，或者摻了伏特加的。看上去他深諳此道，像是這個酒吧的常客，就像他對我自稱的那樣。這讓我稍稍放心——我最擔心的就是認錯了目標，萬一他只是個過來搭訕的閑人，或者如秋生所說，他是給我下套的呢？

我只點了冰水，這也是秋生的建議，那些五顏六色的飲料里容易摻作料，當然，冰水里也能摻，但相對來說不那么容易做手腳。線人自己點的是IPA，而且他很能喝，苦味這么重的啤酒，我們坐了沒十分鐘，他已經叫第二杯了。而我謹記秋生的囑咐，少說，少喝或者干脆不喝。

線人突然站起身，說是要去趟衛生間，這讓我產生了他在來之前已經喝過不少的擔憂。我看到他走向衛生間的背影，以及他站在兩塊反人類標識牌前的躊躇，表現得像我剛才一樣困惑。

然后，我就開始尋找秋生給我安排的“暗中保護”了。這是個圈套，我必須盡快脫身。

那么，讀者朋友，我是怎么知道這是個圈套的？

（參考答案見下期）

責任編輯" 季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