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倪瓚與黃公望、王蒙、吳鎮合稱“元四家”,是元代山水畫的代表人物。這幅《六君子圖》是其代表作,還有黃公望的題詩,“遠望云山隔秋水,近看古木擁陂陀。居然相對六君子,正直特立無偏頗”,只畫了山、水、樹木,就讓黃公望品出了“正直”,給出了“六君子”的高度評價。
明代文人李日華認為,“六君子乃松、柏、樟、楠、槐、榆”。


毫不夸張地說,倪瓚是中國藝術史上少見的一朵奇葩。雖然是富貴人家出身,但倪瓚身上一點都沒有染上紈绔子弟的毛病。只除了一樣,他有潔癖,而且潔癖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倪瓚每天洗頭時要換十幾次水,穿的衣服每天也要拂拭幾十次。《明史·倪瓚》記載,“(倪瓚)為人有潔癖,盥洗不離手”,意思就是說倪瓚愛干凈,不管他去到哪里,都有一個仆人端著裝了水的洗手盆跟在他后面,以供他隨時洗手。
有一次,倪瓚約朋友討論詩文時,準備泡茶招待,便派小童去鄧尉山中的七寶泉挑水。水挑回來后,倪瓚卻讓小童把身前桶里的水,拿去煎茶;至于身后桶里的水,則當作洗腳水。在場的人就奇怪了,問他為什么。倪瓚說,前面水桶里的水,一定干凈,所以用來泡茶。而放在身后水桶的水,怕是已經被小童的屁污染了,所以只能拿去洗腳。
可能正是因為倪瓚這樣的潔癖,也使得他在藝術上面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很多人說他惜墨如金,他的整幅畫確實用墨很少,但是全部都在最要緊的地方。《六君子圖》畫上面有一座山,下面一塊地,中間用河水隔開,這就是倪瓚最經典的構圖大法,一河兩岸式,出現在他筆下的眾多作品中。你看,他的構圖非常簡單,能留白的地方全部留白,連代表水的波紋都幾乎沒怎么畫。實在不能留白的地方,比如山石,有的時候他也只是勾個邊,點幾個點,掃兩筆,偶爾染墨。
但是簡化不代表倪瓚不講究。他用披麻皴等皴法給石頭增加了厚重感和立體感,以濃墨點出苔,一棵棵樹就好像是從石頭的夾縫里長出來的一樣。雖然筆墨用得少,可這六棵挺拔的樹采用了松針點、介子點等不同的點法,就將六種樹葉不同的形狀表現得淋漓盡致,這就是倪瓚功力深厚之處。
有人問倪瓚,為什么他的畫里面沒有人。他回答說:“天地間安有人在!”這蒼茫大地之間哪有什么“人”啊!他內心自有一套為“人”的尺度和標準,而用這個標準去看世人,無人能入他的畫,即使潔癖如自己也不能。
當一個人的內心是非常干凈的,他所看到的景色,所描繪的畫面自然也是非常干凈的。后人評價倪瓚的畫是“胸中凈無塵”。與其說倪瓚是潔癖,倒不如說他是把文人的那種高潔和孤傲發揮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