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這道菜在四川各地都很常見,尤其以豆花發源地自貢市富順縣的為一絕。相傳很久以前,富順縣的一家飯店來了一個販鹽的商人,他點了一份炒豆腐,等了許久卻遲遲不見豆腐上桌。因為著急吃完去辦事,他直接跑到廚房去催促,發現還沒成型的豆腐正熱氣騰騰地在鍋內慢悠悠地煮著。他等不及,便匆忙舀了一碗,自己調了一碗辣椒水蘸著下飯。這樣吃,只覺得比炒豆腐更加美味。此事傳開后,食客們紛紛要品嘗未成型的嫩豆腐是什么滋味,風靡民間的富順豆花就此誕生了。
豆花與豆腐可以說是“一母同胞”,“母親”就是黃豆。把泡好的黃豆磨碎過濾,可得到一盆生豆漿,再把生豆漿煮成可以喝的熟豆漿,這時就到了點的環節。所謂點,就是把鹵水或是石膏溶液緩緩地倒進豆漿中并均勻攪拌,豆漿的形態就會隨之逐漸發生變化。
點的時間短,液體少,可以得到細小嫩滑的豆腐腦;點得重一點,時間久一點,則為豆花;再重再久,便是豆腐了。所以豆花的松軟程度介于豆腐腦與豆腐之間,色澤潔白,用筷子輕輕一夾,就像即將要往嘴里送入一塊雪,怎能不使人感到清涼呢?
正宗的富順豆花蘸料通常是以熬煮40分鐘以上的豆油打底。再淋上和蔥蒜一起炸過、冷卻后的菜籽油,撒上小米辣、蔥花、藿香等提味佐料,裝在口徑六七厘米的小碟里。拿到鼻尖輕輕一嗅,辣香襲人,引得人垂涎欲滴。
有人曾把白白嫩嫩的豆花比喻為寒酸羞澀的白面書生,把鮮香火辣的蘸料比作風情萬種的辣妹子,二者相遇,恰如秦少游的名句“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才子配佳人自是賞心悅目,但也不能忘了“鵲橋”牽線搭橋的功勞。要我說,豆花飯里的“鵲橋”,正是另一個配角——甑子飯。
甑子飯是用木甑蒸制的大米飯,店家直接把蒸熟的米飯連著木甑端上食客的飯桌。蓋子一揭,就能聞到米香交織著木香撲面而來。豆花飯最地道的吃法,就是把豆花和蘸料都抹在甑子飯上攪拌著吃,三者在唇齒之間交織融合,相輔相成,給味蕾以極大的滿足感。
蘸料雖說也是配角,但稱它為豆花飯的“靈魂”也不為過。竊以為,一碗豆花飯好不好吃,豆花本身的質感只占三分。若是點的技術不夠好也不要緊,一碟美味的蘸料往往能起到化腐朽為神奇的作用。
吃完豆花飯,可別急著抹嘴走人,它還留著一個隱藏的驚喜,不信你瞅一眼現在裝豆花的碗里剩的是什么。是不是一碗清澈的湯水?不要小看了這碗湯水,它也有一個口口相傳的名字——窖水。我雖把它寫作“窖”,但四川人都是讀作“告”,也有人認為它是石膏的“gǎo”或者灝水(豆汁)的“灝”字的音變。它是豆漿凝結成豆花后析出的淡黃色的水。點得好的豆花,鹵水與豆漿的比例剛剛好,速度也均勻。這樣的窖水最是清甜,有微微甘香,飯后喝上一碗,原湯化原食,沁人心脾。
一碗豆花飯摒棄一切復雜冗余的烹飪手法,以簡潔樸素卻不失營養的風味滋潤著百姓的味蕾,以最尋常不過的家常口味俘獲了無數四川人的心,成為一道照進人間煙火里素雅、平淡而又回味無窮的飲食“白月光”。
編輯|龍軻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