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反腐敗思想及其當代啟示

中圖分類號：A8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2-0768（2025）04-0037-07

腐敗即“公共權力的非公共運用。\"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可以將“反腐敗\"定義為：運用一定的方法和手段，規范公權力行使者的行為，對權力濫用行為既依法懲處又積極預防，以達到公共權力的公共運用這一目的的活動。腐敗是國家治理中的一道難題。如何從源頭上抑制腐敗，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項歷史性任務。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直面腐敗問題，深人開展反腐敗斗爭，取得了彌足珍貴的反腐敗經驗。毛澤東反腐敗思想正是這些經驗的高度凝練。深入推進新時代反腐敗斗爭，系統地研究這一時期毛澤東的反腐敗思想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反腐敗思想的產生依據

任何一種思想、理論、學說都是特定歷史時期下的產物，都有其產生的現實依據、理論依據、歷史依據。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的反腐敗思想亦是如此。這一時期的毛澤東反腐敗思想正是在學習、總結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反腐敗理論、國內外反腐敗教訓以及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反腐敗斗爭經驗的基礎上產生的。

（一）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反腐敗理論是理論依據

在預防和治理腐敗問題上，馬克思、恩格斯提出過許多重要論述。他們的反腐敗思想成為了毛澤東反腐敗思想的重要理論來源之一。一方面，馬克思、恩格斯針對黨內腐敗問題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他們認為，無產階級政黨以“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2為宗旨，代表著無產階級的利益，是無產階級的先鋒隊。這就決定了無產階級政黨是與腐敗現象水火不容的。如何同黨內腐敗現象作斗爭？馬克思、恩格斯也提出了一系列措施，如規范入黨條件、發揚黨內民主、加強黨內監督、清除腐敗分子等等。另一方面，馬克思、恩格斯深刻總結了巴黎公社的經驗，肯定了公社施行的普選制、工資制、監督制和黑免制等措施，在防止公職人員貪污腐敗的問題上做出了探索。公社規定人民可以直接、自由地選出自己信任的人擔任公職人員，且有權監督和罷免這些公職人員。這些公職人員“只能領取相當于工人工資的報酬”[3]57。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公社的這種做法能使國家公職人員不會“為了追求自己的特殊利益，從社會的公仆變成了社會的主人\"[3]12

在吸收與繼承馬克思、恩格斯反腐敗理論的基礎上，列寧總結俄國革命、建設的實踐經驗，提出了他的反腐敗思想。首先，要堅持從嚴治黨，拒腐防變。一方面，要通過創辦各級黨校、黨刊在全黨進行共產主義思想教育，另一方面，要嚴懲腐敗黨員，給予濫用職權、貪污受賄的黨員“比對非黨人員三倍嚴厲的懲辦\"[4]。其次，要重視對權力的監督，不僅要加強黨內監督，從中央到地方都設立監察委員會，而且要大力開展民主監督，給予工農群眾監督權和罷免權。最后，要改革國家機關，通過裁減冗員、精簡機構，明確劃分各中央機關的職能來“消滅拖拉作風和官僚主義、減少非生產開支”[5]。

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為預防與懲治腐敗所提出的這些反腐敗思想，為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反腐敗思想的形成和發展提供了直接的理論來源。

（二）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反腐敗實踐是現實基礎

實踐是理論的源泉。任何理論的產生都有其深厚的現實基礎。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我們黨領導的反腐敗斗爭實踐正是這一時期毛澤東反腐敗思想產生、發展的重要條件。建黨初期，黨的反腐敗實踐主要表現為對黨員進行嚴格的審查與監督，初步制定黨的紀律。1922年7月，黨的二大通過的《中國共產黨章程》就專門設立“紀律”一章，對黨的紀律做出了嚴格的規定。國民大革命開始之后，黨的隊伍迅速壯大，許多投機腐敗分子趁機混入黨內。為了保持黨的純潔性，審查與監督黨員、驅逐黨內貪腐分子便成了這一時期反腐敗實踐的重要任務。1926年8月14日，黨中央頒布了《關于堅決清洗貪污分子的通告》，要求將投機分子“不容情的洗刷出黨”6]。同一時期，黨的紀律檢查制度也進一步完善。不僅在1927年4月選舉產生了黨的第一個監督機構一中央監察委員會，還在同年6月對監察委員會的職責做出了明確的規定。土地革命時期，黨的反腐敗實踐主要表現為制定反腐敗法規、加強思想政治教育、開展節約運動。1933年12月15日頒布的《關于懲治貪污浪費行為》的訓令，就是中央蘇區最重要的反腐敗法律文件。1932年2月17日發布的《幫助紅軍發展革命戰爭實行節儉經濟運動》第三號通令，是該時期開展節約運動的有力證明。同時，各根據地還陸續開辦黨校、紅軍學校等來對廣大黨員干部進行馬克思主義世界觀的教育。這些反腐敗實踐有力地打擊了腐敗分子，凈化了蘇區的風氣。在全面抗戰時期，黨內的階級成分更為復雜。同時，國民黨采取“溶共”“限共\"政策，千方百計地腐蝕共產黨人。為了保持自身的純潔性，黨一方面進一步健全法律法規，頒布《懲治貪污暫行條例》、《陜甘寧邊區懲治貪污條例》、《陜甘寧邊區政務人員公約》等反腐敗法規條例，另一方面繼續加強思想政治教育，開展整風運動，有力地推進了這一時期的反腐敗斗爭。解放戰爭時期，黨的領導人預見了革命勝利之后黨內可能出現的驕傲自滿、腐化墮落現象，對全黨提出了“兩個務必\"的告誡，要求全黨警惕不良作風，繼續保持革命時期的優良作風。

黨在領導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反腐敗斗爭的過程中所采取的加強監督與審查、制定法律法規、加強思想教育、懲治腐敗分子等措施，為毛澤東反腐敗思想提供了現實依據。

（三）國內外反腐敗的經驗教訓是歷史依據

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毛澤東十分善于從歷史中總結經驗、汲取智慧。他通過總結封建王朝興衰成敗的經驗以及蘇共因腐敗而脫離群眾的教訓提出了一系列反腐敗觀點。

在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歷史中出現過的王朝大都經歷了由強到弱、由盛至衰的發展軌跡。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腐朽無能的統治階級未能實行清明政治，導致人心離散，國家滅亡。這一歷史事實昭示著這樣一個道理：腐敗橫生是國家衰亡的重要禍端，政治清明是國家長治久安的重要保障。毛澤東總結了封建王朝興衰更替的歷史教訓，找到了跳出這一治亂興衰歷史周期率的方法。他指出：“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7]可見，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的反腐敗思想正是在深刻總結歷代封建王朝興衰更替教訓的過程中誕生的。

在總結了歷朝歷代衰亡的教訓之后，毛澤東又借鑒了蘇共因腐敗而逐漸脫離群眾的教訓。斯大林執政時期，蘇聯的特權腐敗問題開始萌芽。這一時期，黨員干部擁有種種特權待遇，他們不僅享有相當于一、二倍工資的額外津貼，還可以享受專供其使用的食堂、商店、醫院、療養院和休養所。葉利欽在回憶斯大林時期干部特權化現象時寫道：“你在職位的階梯上爬得越高，歸你享受的東西就越豐富。如果你爬到了黨的權力金字塔的頂尖，則可享有一切\"[8]。特權的制度化助長了部分黨員干部的官僚習氣。一些黨員干部已經全然將人民群眾的利益拋之腦后。這一時期的特權現象雖然處于發端時期，但卻導致蘇共與廣大人民群眾的關系越發疏遠，也為日后蘇共的垮臺埋下了種子。

可見，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都有因腐敗而遭受危機的教訓。毛澤東正是在借鑒這些歷史教訓的基礎上發展、完善了自己的反腐敗思想。

二、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反腐敗思想的主要內容

在領導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過程中，毛澤東的反腐敗思想逐漸萌芽并成熟。他從腐敗的危害、腐敗的來源、治理腐敗的措施這三個方面出發對腐敗問題做出了論述，并最終凝練形成了一整套內涵豐富、邏輯嚴密的反腐敗思想體系。

（一）貪污和浪費等腐敗行為“是極大的犯罪”

在領導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過程中，毛澤東多次提到過腐敗的危害性。他反復強調“貪污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9]134，并從多個方面對腐敗的危害性進行了論述。

首先，毛澤東站在革命發展和軍隊建設的高度，指出腐敗問題“極大地妨礙著紅軍去執行正確的任務”[10]87。土地革命時期，黨領導的革命軍隊是一個以農民為主體的隊伍。極端民主化、個人主義、流寇思想等非無產階級思想存在于紅軍內部。這些非無產階級思想映射到實際行動上表現為：“不愿意做艱苦工作建立根據地\"[9]94“只希望跑到大城市去大吃大喝”[10]87\"只注意自己小團體的利益，不注意整體的利益\"[9]92等等。毛澤指出，這些錯誤思想“是一種削弱組織、削弱戰斗力的銷蝕劑”[9]92，如若不及時清除，那么“革命的重擔便始終放在少數人的肩上，于斗爭極為不利”[10]86，“中國偉大革命斗爭給予紅軍第四軍的任務\"也\"必然擔負不起來\"[9]85。可見，紅軍內部的腐敗問題不僅嚴重損害了紅軍的戰斗力和純潔性，還給革命斗爭帶來了極為不利的影響。

其次，毛澤東站在國家興衰成敗的高度，指出腐敗問題不解決就會有“國家崩潰之危機”11]724。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政府大行獨裁專制之道，致使腐敗盛行、民生凋蔽。在政治上，國民政府內部任人唯親，結黨營私現象層出不窮；在經濟上，以“蔣宋孔陳\"四大家族為首的官僚資本利用特權瘋狂聚斂財富；在軍事上，強制征兵、虐待新兵現象比比皆是，官兵關系、軍民關系極度惡化[12]。毛澤東曾對國民政府統治下的腐朽現狀做出了論述，他指出：“抗戰以來，有發國難財至一萬萬元之多者，有討小老婆至八、九個之多者。舉凡兵役也，公債也，經濟之統制也，災民、難民之救濟也，無不為貪官污吏借以發財之機會。\"[11]724面對這些腐敗亂象，毛澤東站在國家存亡絕續的高度呼呼道：“為挽救國家崩潰之危機起見，極宜斷行有效辦法，徹底取締一切貪官污吏。”[11]724

最后，毛澤東站在黨的生死存亡的高度，指出腐敗問題不解決就會“失去威望與民心”。毛澤東強調，腐敗現象若不清除“蘇維埃旗幟就打不下去，共產黨就會失去威信和民心！”[13]。人民群眾是黨賴以生存和發展的基礎。毛澤東指出：“我們共產黨人好比種子，人民好比土地。我們到了一個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結合起來，在人民中間生根、開花。\"[14]1162這就說明了黨只有根植于人民群眾才能不斷發展壯大，黨失去了民心就失去了存在的根基。腐敗無疑是破壞黨群關系的最大毒瘤，若不及時清除，勢必會威脅到黨的生死存亡。

（二）黨內腐敗現象“要從歷史和環境兩方面考察”

腐敗是一種社會現象，它的產生有著深刻的社會歷史根源。毛澤東曾指出：“我們是唯物史觀論者，凡事要從歷史和環境兩方面考察才能得到真相”[10]74。他在思考腐敗產生的根源這一問題時，正是從歷史和環境兩方面入手，才得出了答案。

就歷史根源而言，毛澤東認為封建社會遺留下的\"烙印\"是腐敗現象產生的重要因素之一。一方面，這種封建主義的“烙印\"表現為社會生活領域的封建壓迫關系。在這種封建壓迫關系下，土豪劣紳把持政權、魚肉農民，“中國的廣大人民尤其是農民過著饑寒交迫的和毫無政治權利的生活。\"[11]631另一方面，這種“烙印\"表現為思想意識領域的封建腐朽觀念，例如等級特權思想、官本位思想等。這些腐朽觀念“深中于群眾乃至一般黨員\"[9]72，不僅導致廣大群眾不想、不敢大膽運用手中的民主權利，而且使得部分黨員干部忘記了自己人民公仆的身份，反以“官老爺\"的身份自居。可見，這些封建主義殘余正是腐敗滋生的土壤。

就黨內環境而言，毛澤東認為農民和小資產階級成分在黨內的大量存在是腐敗現象產生的又一重要根源。在領導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過程中，我們黨吸收了大批農民和小資產階級出身的黨員。他們將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帶入黨內，致使黨內腐敗現象開始滋生。毛澤東指出：“四軍黨內種種不正確思想的來源，自然是由于黨的組織基礎的最大部分是由農民和其他小資產階級出身的成分所構成的”。[10]78這些不正確思想包括個人主義、自由主義、官僚主義等等。在這些錯誤思想的影響下，一些意志薄弱的黨員逐漸走上了腐化道路，將個人利益置于集體利益之上，對待群眾趾高氣昂，視黨的紀律為無物，直接破壞了黨的先進性與純潔性。

就黨外環境而言，毛澤東認為資產階級對共產黨員的侵蝕同樣是腐敗現象產生的重要根源。在國際上，帝國主義在其對我國的軍事侵略失敗之后，就轉而采取和平演變戰略。在資產階級糖衣炮彈的攻擊下，黨內的一些不堅定分子逐漸走上了貪污腐敗的道路。在國內，國民黨反動派在大肆進攻共產黨的同時，也開始對共產黨干部“施行升官發財酒色逸樂的引誘”11]392，借金錢、美女、高官厚祿來引誘、拉攏共產黨員。在國民黨反動派的腐蝕之下，一部分共產黨員拋棄了艱苦奮斗的作風，反以受國民黨委任為榮耀，由民眾的朋友變為了官僚主義的政客。

（三）反腐敗要求黨員必須“深入于群眾之中”

毛澤東領導的反腐敗斗爭是緊緊地圍繞著“人民\"進行的。他將為了人民、依靠人民作為反腐倡廉工作的出發點、落腳點和重要方法，要求廣大黨員干部要“深人于群眾之中\"[15]1095

要“深入于群眾之中”，就必須徹底地為人民的利益工作。只有心系人民、為民謀利，才能從根源上杜絕腐敗行為。為了使黨員干部徹底地為人民的利益工作，毛澤東要求全體黨員“一切言論行動，必須以合乎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最大利益，為最廣大人民群眾所擁護為最高標準”。[15]10%6只有以人民利益為尺度，才能設身處地為人民群眾著想，交出人民群眾滿意的答卷。此外，他還要求黨員干部要真心實意地為群眾辦事實、辦好事，要“深刻地注意群眾生活的問題，從土地、勞動問題，到柴米油鹽問題”。[9]138讓人民群眾有實實在在的獲得感，才是真正做到了為人民謀利益。

要“深人于群眾之中”，必須將人民群眾視為力量源泉，充分發揮人民群眾的監督作用。毛澤東在《在陜甘寧邊區參議會的演說》中明確指出共產黨“應該受人民的監督，而決不應該違背人民的意旨。”[15]809為了充分發揮人民群眾的監督作用，毛澤東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在蘇區時期，毛澤東領導建立了工農檢察處，成立了突擊隊、輕騎隊，負責對國家機關工作人員進行檢查和監督。在延安時期，毛澤東鼓勵推行普選制度，使人民群眾憑借自己的意愿選舉自己心儀的代表；建立便利人民的司法制度，保障人民有檢舉與告發任何工作人員的罪行之自由。在人民群眾的監督與檢舉之下，一些犯錯的干部無處遁形，依法得到了懲處，各類腐敗現象也得到了有力地肅清。

要“深入群眾之中”，還應發揮黨外人士的監督作用，“傾聽黨外人士的意見”。[15]809各民主黨派、無黨派愛國人士等都隸屬于人民群眾這一范疇，都有對共產黨提出批評、意見、建議的權利。因此，共產黨員要“深人于群眾之中”，不僅要保障并發揮廣大群眾的監督權，還應積極接受黨外民主人士提出的批評及建議。毛澤東指出：“我們的毛病還很多我們要加強黨內教育來清除這些毛病，我們還要經過和黨外人士實行民主合作來清除這些毛病。”[15]810在領導建設抗日民主政權的過程中，毛澤東提出了“三三制\"主張。根據“三三制\"原則，政府工作人員由共產黨員、非黨的左派進步分子和中間派組成，每派人數各占三分之一。“三三制\"的成功實踐，使得廣大黨外人士的黨外監督作用得到了充分的發揮，極大地推動了陜甘寧邊區的反腐敗斗爭。

（四）反腐敗就是要“開展反對貪污和浪費的斗爭”

貪污和浪費是腐敗的重要表現。毛澤東認為“貪污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9]134，想要鏟除腐敗必須開展反對貪污和浪費的斗爭。

為了反對貪污與浪費，毛澤東領導頒發了一系列反貪污反浪費法令，堅持以法制治理腐敗現象。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簽發、頒布了一系列反腐敗規章制度。1926年，黨頒布了《關于堅決清洗貪污腐化分子的通告》。這是黨史上最早的關于反腐倡廉的文件。井岡山時期，毛澤東頒布了“三大紀律，六項注意”，并不斷完善為“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從制度上嚴明了部隊的紀律。1933年12月，毛澤東簽發了《關于懲治貪污浪費行為》的第26號訓令。1941年，毛澤東批準了《陜甘寧邊區施政綱領》，其中規定：“厲行廉潔政治，嚴懲公務人員之貪污行為，禁止任何公務人員假公濟私之行為，共產黨員有犯法者從重治罪。\"[1]43這些規章制度盡管并不十分健全，但卻使腐敗治理有法可依、有章可循，對預防邊區政權的腐敗現象，純潔黨的隊伍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開展反對貪污和浪費的斗爭”[9]134不僅要建章立制，為反腐敗斗爭提供法律依據，還要嚴懲貪腐，堅決制裁、清洗貪污腐化分子。毛澤東明確強調：“對蘇維埃中貪污腐化的分子，各級政府一經點出，必須給以嚴厲的紀律上的制裁。”[16]2139在親自領導反貪污、反浪費斗爭的過程中，他堅持親抓大案、要案，領導查處了謝步升、唐仁達、左祥云、黃克功等一大批典型的貪污腐敗分子。這對當時的反腐敗斗爭發揮了積極作用。

為了反對貪污與浪費，毛澤東還在全黨倡導厲行節約，領導開展了轟轟烈烈的節省運動。中央蘇區時期，為了減少生活浪費，毛澤東要求：“政府中一切可以節省的開支，如客飯，辦公費，燈油雜費，都須盡量減少”。[16]2139新中國成立前夕，為了防止部分黨員滋生貪圖享樂觀念，他又告誡全黨要\"繼續地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14]1439此外，毛澤東還以身作則，經常布衣草屐，素食淡飯，堪稱全黨的廉潔典范。在毛澤東的帶頭示范與領導之下，廣大黨員干部紛紛投身節省運動中，真正地將勤儉節約的理念內化于心、外化于行。

（五）反腐敗必須完成“整編黨的隊伍的任務”

整編黨的隊伍是解決黨內不純問題、純潔黨的組織的重要舉措。新民主主義革命期間，為了整頓黨的隊伍，毛澤東采取了一系列重要措施。

第一，毛澤東認為，整編黨的隊伍、加強黨的純潔性建設要加強思想政治教育。他曾指出：“掌握思想教育，是團結全黨進行偉大政治斗爭的中心環節”。[15]1094因此，為了提高黨員干部的拒腐防變能力，毛澤東在加強思想政治教育上進行了多方探索。中央蘇區時期，他曾親自擬定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十項內容。這些內容包括馬克思列寧主義基本理論、黨的基本理論和基本知識、時事政治和黨的方針、糾正黨內錯誤思想等[17]。其次，他還探索出了一系列思想政治教育的實施方法。這些方法包括但不限于創辦黨報、開設黨校、召開會議、樹立典型和模范等等。最后，毛澤東倡導以整風運動的形式在全黨進行思想政治教育。開始于

1942年的延安整風，正是新民主主義革命期間影響最大、效果最好的一次整風運動。通過整風運動，全黨的馬列主義理論水平和政治素養普遍提高，各種不良風氣與腐敗思想得到了有力清除。

第二，毛澤東將批評與自我批評看成是純潔黨的肌體，整頓黨的隊伍的必要舉措。他指出：“我們同志的思想，我們黨的工作，也會沾染灰塵的，也應該打掃和洗滌。”[15]10%而批評與自我批評就是清掃灰塵、修正錯誤的有力武器。他要求全黨要積極認真地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不僅要積極主動地揭發、批判其他同志的錯誤，而且要主動地進行自我檢討，反對事不關己、少說為佳的態度。同時，要堅持“治病救人\"的態度。就是說要從救人的目的出發去批判缺點，幫犯錯誤的同志治好毛病，不能把犯錯誤的同志“一棍子打死”，這樣才能達到純潔黨的肌體的目的。

第三，毛澤東認為，整編黨的隊伍必須嚴格黨員標準。黨的隊伍過硬，才能抵御各種腐朽風氣的侵蝕。一方面，毛澤東提出了嚴格的入黨標準。他在《古田會議決議》中列出“（1）政治觀念沒有錯誤的（包括階級覺悟）；（2）忠實；（3）有犧牲精神，能積極工作；（4）沒有發洋財的觀念；（5）不吃鴉片、不賭博”[10]90這五項標準，強調只有滿足這五項標準的人才能入黨。另一方面，毛澤東提出了干部任用的重要標準。在《中國共產黨在民族戰爭中的地位》一文中，他指出使用干部要堅持“任人唯賢\"的路線，主張干部的任用應以“能否堅決地執行黨的路線，服從黨的紀律，和群眾有密切的聯系，有獨立的工作能力，積極肯干，不謀私利為標準”[11]527這些舉措為清除黨內腐朽作風、抵制腐朽思想侵蝕發揮了重要作用。

三、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反腐敗思想的當代啟示

習近平強調，深入推進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需要堅持發揚我們黨在反腐倡廉建設長期實踐中積累的成功經驗。當前，我國的反腐倡廉建設取得了突出的成績和巨大的進展。但是，反腐敗斗爭的形勢依然嚴峻。這就要求我們深入總結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反腐敗斗爭的經驗，從毛澤東反腐敗思想中找尋啟示。

（一）推進反腐敗斗爭必須堅持教育預防與制度約束相統一

推進新時代反腐敗斗爭向縱深處發展，不僅要加強廉潔教育，發揮思想政治教育的預防功能，而且要加強法制建設，發揮黨紀國法的約束作用。在領導反腐敗斗爭的過程中，毛澤東不僅堅持將思想政治教育放在首位，領導開展了以整風為形式的思想政治教育運動，從源頭上扼殺了黨員干部\"想腐\"的念頭，還簽發、頒布了一系列反腐敗法規條例。但是，值得注意的是，相較于法制，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更加強調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功能。盡管這一時期，以毛澤東為核心的黨中央也制定過許多反腐敗規章制度，但卻并未真正達到法制的程度。這是我們在新時代的反腐敗斗爭中應當注意的一點。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從嚴治黨靠教育，也靠制度，二者一柔一剛，要同向發力、同時發力。因此，在新時代推進反腐敗斗爭必須堅持加強教育與健全制度相統一。首先，要重點開展黨的性質宗旨、理想信念教育。忘記性質宗旨，就會腐壞變質；喪失理想信念，就會迷失方向。實踐證明，腐敗分子都是由于理想信念淡化、宗旨意識淡薄才走向犯罪的深淵。因此，性質宗旨和理想信念的教育尤為重要，必須將其擺在首位，融于日常。其次，要創新思想政治教育的方式方法。要充分利用大數據、“互聯網 + ”等現代信息技術手段，擴大教育的覆蓋面，促進教育的日常化，讓教育走深、走實。再次，要完善反腐敗法律體系。完善的法律法規體系是反腐敗工作順利推進的重要保障。既要進一步完善刑法、刑事訴訟法等法律中有關腐敗懲治的條例，又要加快構建專門的反腐敗法律；既要健全完善反腐敗預防性法規，又要健全完善反腐敗懲治性法規，逐步形成系統完備的反腐敗法律體系。最后，要培育全社會反腐敗的法律意識。只有提高全體社會成員的法律意識，才能使其對法律的尊崇內化于心、外化于行。一方面，要著重提高黨員干部的紀法意識，通過加強黨紀國法的教育增強其抵制腐敗行為的自覺性，另一方面，要加大普法宣傳力度，堅持將全民普法作為長期基礎性工作推進，促使廣大群眾學會用法律約束公共權力、維護自身利益。（二）推進反腐敗斗爭必須堅持黨內監督與黨

外監督相統一

預防腐敗教育是基礎、制度是保障、監督是關鍵。權力一旦失去了外部力量的約束與監督，就容易被濫用。在領導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反腐敗斗爭的過程中，毛澤東深請監督的極端重要性。一方面，他領導全黨積極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鼓勵黨內同志彼此之間指出缺點、批評錯誤，另一方面，他將黨員干部的工作置于廣大人民群眾的監督中，積極聽取廣大群眾以及黨外人士提出的批評、建議，使各類貪腐行為得到了有效地遏制。但是，在民主革命時期，黨在發動群眾治腐時多采用大規模、疾風驟雨式的群眾運動。這一方式對當時的拒腐防變工作確實起到了重要作用，但顯然已經不適用于今天的反腐敗工作。因此，在新時代開展反腐敗斗爭必須做到黨內監督與黨外監督相協調，并注意規范群眾監督的方式。

在新時代提高黨內外監督效力，更好地發揮黨內外監督的重要作用，首先要發揮黨內監督的引領作用。黨內監督是龍頭，只有以黨內監督為引領，“內外結合\"才會效力倍增。要建立健全黨中央統一領導，黨委（黨組）全面監督，紀律檢查機關專責監督，黨的工作部門職能監督，黨的基層組織日常監督，黨員民主監督的黨內監督體系，使各級監督主體知責、盡責，在黨內形成良好的監督氛圍。其次，要對黨內監督進行“查漏補缺”，要拓展、疏通黨外監督渠道，強化黨外各類主體監督意識，逐步形成群眾監督、人大監督、行政監督、司法監督、審計監督、輿論監督等各類監督貫通的局面，織就權力運行全程的監督“密網”，讓貪腐分子無處遁形。而在大力開展群眾的監督的過程中，應創新群眾監督的機制，引導廣大群眾在法律范圍內，有秩序、有紀律地發表意見、參與監督。再次，要建立黨內監督與黨外監督的協調配合機制。不僅要明晰各類監督主體的目標要求和工作重點，明確職能劃分，使不同監督各有側重，相互配合，而且要完善信息溝通機制，加強各監督主體之間的聯系和對接，避免信息孤島現象，實現監督信息共享，提升監督質效。

（三）推進反腐敗斗爭必須堅持嚴厲懲處與榜樣示范相統一

批判反面與樹立榜樣相結合，這是毛澤東在領導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反腐敗斗爭時采取的重要舉措，也是新時代反腐敗斗爭應當借鑒的寶貴經驗。對于貪腐分子，毛澤東毫不留情、嚴厲打擊。他領導審理的謝步升、蕭玉璧、黃克功案，就是十分典型的案例。在日常生活中，他以身作則、率先垂范，以勤儉樸素的生活作風為全黨做出了示范和表率。在引導示范與懲治震懾的雙重作用下，黨內貪腐現象得到有效肅清。因此，推進反腐敗斗爭向縱深處發展，既要堅持重治貪腐，以懲治腐敗的高壓態勢使全體黨員劃清“不敢腐”的思想紅線，又要樹立先進榜樣，通過勤廉楷模的示范帶動在全黨營造“不想腐\"的良好政治氛圍。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在民主革命期間，毛澤東懲治腐敗分子手段單一，即通過嚴刑峻法處理典型貪腐分子，從而起到威懾作用。在嚴刑峻法的威懾下，雖然大的腐敗案件減少了，但小的腐敗案件仍時有發生。這種單一的懲治手法已經不適用于今天的反腐敗斗爭。因此，在新時代反腐敗斗爭中，首先要做到嚴厲懲治這一手始終不松懈。懲是治的前提，只有發揮懲治的威慢作用，才能達到治理的目的。在反腐敗斗爭中，要做到“老虎”“蒼蠅”一起打，不論腐敗分子官職高低、權力大小都絕不手軟；要運用好監督執紀“四種形態”，小到違紀行為，大到違法犯罪皆予以懲處，做到件件有著落、案案有了結；要充分運用反面案例開展警示教育，讓黨員干部知敬畏、守底線。另一方面，要堅持正面引導不放松。毛澤東指出：“典型本身就是一種政治力量。”[18]夯實“不想腐”的思想根基，離不開廉潔榜樣的示范與引導。要表彰勤勉敬業、心系群眾的優秀黨員，宣傳其先進事跡，使廣大黨員在對標榜樣的過程中檢驗自己的理想信念、檢驗自己的行事作風。同時，要緊抓“關鍵少數”，鼓勵督促領導干部帶頭公正用權、為民用權，發揮其廉政風向標的作用，帶頭營造風清氣正的政治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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