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A8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2-1101(2025)04-0001-10
“ Iron Cage\"or Freedom: Technical Criticism of Digital Capitalism YUAN Wenhan,FANBaozhou*
(School of Humanities,Shangha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Shanghai 2Oo433, China)
Abstract: The global applica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y marks that human civilization has entered a new era in the digital era. This technological paradigm not only breeds historical opportunities,but also implies systemic risks.Contemporary digital technology presents dialectical characteristics: technology alienation under the guidance of capital logic may create new social divisions and threaten the development of human subjectivity; Th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under the regulations of the system can be transformed into the driving force of inclusive development and provide technical support for the beter life of the people. To solve this paradox, a three-dimensional governance framework should be built: leading the improvement of people's livelihood through technology with value rationality; building a digital security barrer through institutional innovation; promoting the innovation of the global digital governance system through dialogue among civilizations.The practice of building a Chinese-style digital civilization,by integrating the essential atributes of socialism with modern technological ethics,has not only created a new model of inclusive digital modernization but also contributed the eastern wisdom of peaceful development and mutual benefit to the global evolution of digital civilization.
Key words: digital technology; digital capital; modernity; technology critical theory; digital capitalism
當前,新一輪技術革命浪潮涵涌,為人類數字文明的發展注入源源不斷的強勁動力,數字化、智能化、信息化與傳統行業以前所未有的深度跨界融合催生全新經濟生態。中國信通院于2024年8月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研究報告(2024年)》數據顯示,2023年中國數字經濟規模已躍升至53.9萬億元,在GDP中占比達 42.8% ,較同期GDP名義增速高出2.79個百分點。這一數據說明,數字經濟在國民經濟生產體系中的地位日益關鍵,已然成為驅動經濟增長的核心力量。技術進步是新經濟形態蓬勃興起的根本驅動力。保爾·芒圖有言:“工業資本主義的發展伴隨著機械裝置的發展。\"[167 工業機器在產業資本循環中扮演著關鍵角色,而數字技術在數字經濟發展進程中同樣不可或缺。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的出現對社會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及其上層建筑產生了多層次、多角度、全方位的深刻影響。顯而易見,大數據、云計算、智能算法的廣泛應用,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進程的關鍵路徑與必然選擇。
然而,隨著數字技術的不斷成熟與數字力量的日益壯大,資本愈發凸顯且難以回避。在西方發達國家,數字技術為資本主義拓展新市場、攫取更多剩余價值提供了便利工具,極大強化了資本的增殖能力。同時,數字資本企業的大規模擴張以及對數據和互聯網技術的不當使用,所帶來的諸多潛在風險使無產階級的生存與發展環境進一步惡化。因此,要突破數字資本主義構建的技術理性“囚籠”,消解資本主義式數字文明的潛在風險,必須打破資本對數據資源的私人壟斷,通過發揮數字共享優勢、兼顧安全與發展、構建平等共榮的世界文明交流機制,精準錨定中國數字技術發展方向,讓數字經濟的豐碩成果切實惠及民眾,造福全人類。
一、馬克思的技術①批判理論及其現代性指涉
技術作為人類掌控與改造自然的能力,是人類文明演進的關鍵支撐。技術的進步,意味著人們不斷將新的環境與原材料納入生產范疇,并憑借自身智慧使這些具體的物能夠為生活發展的多元需求服務。雅斯貝斯指出:“技術使用自然力對抗自然力,它通過自然本身來間接地控制自然。\"[]135 人們通過學習積累經驗,并將其凝練為知識,進而以此為指引,開展有自的、合規律的勞動,這種勞動能力的外在呈現便是技術。技術以科學與工具為具體表征,“是對象化的知識力量\"[3]18。不斷拓展的生產活動為人類積累了大量的實踐經驗,刺激科學的進步,推動人們為實現新的生產目標持續發明出新的工具。新工具和新科學又反作用于生產關系之中,變革人類勞動組織形式,重塑人際交往模式,催生新的文明成果。從這個意義上講,技術的沿革史就是人類文明的發展史,工具的迭代反映出勞動力量的進階。
科技革命是文明發展的顯著標識,資本與科技的融合則加速了資本主義現代性的演進。因此,要厘清資本、現代性與技術的相互關系,需回溯到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之中。在馬克思看來,技術在資本主義現代性中扮演獨特角色,對機器體系的研究,本質上是揭示資本如何作為一個有機整體系統地支配工人勞動。同時,馬克思還指出:“勞動資料取得機器這種物質存在方式,要求以自然力來代替人力,以自覺應用自然科學來代替從經驗中得出的成規。\"[4]433由此可見,機器在資本主義體系下的應用并不單單局限于物質生產領域,也廣泛滲透于科學研究、文化、藝術等精神生產活動之中。其對應于自動化機器體系而產生的上層建筑,也反作用于資本主義的發展和擴張。馬克思政治經濟學批判語境中的技術不僅是資本邏輯自我延展的重要工具,亦是資本主義現代性的具體表達。因此,馬克思對技術體系的批判,本質上是資本批判。
那么,資本家是如何通過改變生產過程達到技術與資本的深度融合,進而實現對活勞動的具體統治的?解答這個問題,應從技術、資本、勞動三者的關系切人。就技術與資本層面而言,科學技術的廣泛應用是推動資本主義社會走向繁榮的前提。起初,技術只是作為工人的“附庸\"而存在,即“工人把工具當做器官,通過自己的技能和活動賦予它靈魂\"[3]185 。隨著資本主義逐步走向成熟,技術的重要性日益凸顯。大規模生產活動的開展、商品需求的激增以及海外市場的開拓,促使資本家對現有技術加以創新以追求利潤率提升,完成資本積累。同時,他們還需密切關注商品生產流程,進行實驗并記錄數據,持續技術改良,以確保在生產效率與市場競爭中占據優勢,進而獲取更多剩余價值,滿足資本增殖需要。馬克思指出:“機器體系表現為固定資本的最適當形式。\"[3]187由此可見,唯有在大機器生產實踐中,近代工業體系方能與資本主義實現完美契合。從技術與勞動層面來講,借助新式機器持續掠奪勞動者的剩余價值是資本主義的內在本質屬性。自動機器的規模化運用強化了資本對勞動者的控制,使得自食其力的勞動者淪為資本與機器生產過程中的附屬部件,被迫為資本創造剩余價值。技術對勞動的主導源于資本對商品生產和利潤獲取的狂熱追逐。誠如所言:“對于采用機器的資本家來說,數量較少的工人生產出的剩余價值比數量較多的工人所生產的更多。\"[3]345-346 資本家憑借先進勞動工具,以工廠與車間的人工景觀取代農田與牧場的自然生態景觀,將無產階級牢牢束縛在大機器旁,實現對勞動者的駕馭。
馬克思對資本意識形態的批判是實踐性和總體性的。在他看來,技術并非社會文化、制度的直接構成部分,卻無時無刻不在間接影響著資本主義意識形態。一般而言,傳統生產條件包含自然、技術與社會組織三大要素,要素之間既具備一定的獨立性又在生產過程中密切關聯。工業革命后,技術之所以能成為資本權力的核心要素之一,關鍵在于機器進步與生產關系相互作用,促使資本借助技術來支配勞動。“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不僅在形式上改變勞動過程,而且使勞動過程的全部社會條件和工藝條件發生變革。\"[3]353換言之,技術淪為資本權力規訓的工具。資本家構建的機器生產體系,是用大機器生產消解工人的專業需求,以標準化的工廠制度規訓勞動者身心,進而瓦解工人對資本的反抗,確立其在生產領域的絕對專制統治。正如馬克思所指出的:“科學、巨大的自然力、社會的群眾性勞動都體現在機器體系中,并同機器體系一道構成主人的權力。\"[4]487以此觀之,勞動者不得不依賴工廠提供的生產資料維持自身及家庭成員生計,資產階級也因此擁有了剝削工人絕對剩余價值和相對剩余價值的絕對權威,工人對機器的反抗從一開始就被技術力量壓制。
此外,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是,生產關系的變革是如何延伸至社會層面進而影響整個資本主義現代性進程的?隨著資本主義勢力的殖民擴張,一系列維護其制度的意識形態得以塑造,個人主義、利益至上等資本主義式價值觀成為馬克思現代性批判的另一重要部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當屬商品拜物教的產生。
商品拜物教的神秘性在于以價格掩蓋價值。馬克思認為,“商品形式在人們面前把人們本身勞動的社會性質反映成勞動產品本身的物的性質,反映成這些物的天然的社會屬性,從而把生產者同總勞動的社會關系反映成存在于生產者之外的物與物之間的社會關系\"[4]89。正是拜物教的存在,資本主義社會中人的權力被物質的財產所取代,“人化邏輯\"被“物化邏輯”所蔭蔽。與資產階級學者只看重居于社會主導地位的階級不同,馬克思立足社會主體,將人的存在與自由實現相關聯,進而把資本批判、現代性批判與技術發展有機融合。
從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考察中可知,技術對資本主義文明發展具有雙重作用。積極方面,技術極大提高了資本主義的生產力,為資本主義創造了豐富的物質產品,加速了資本主義文明全球化及世界歷史進程,搭建起人與人普遍交往的平臺。消極方面,技術加深了資本主義社會人的異化程度,消解了人與人之間的個性差異,將藝術性與創造力從人身上剝離,引發了諸多社會危機,因為“工人的全部肌肉力以及技能都轉移到機器上了\"[3]289。 。技術與資本的合謀是推動資本主義現代性發展的主要原因。然而,基于資本的增殖本性,科學技術越進步,資本邏輯貪婪、反人性的一面就暴露得越徹底。
二、數字技術的崛起:從數值控制到數字化社會
數字技術是伴隨電子計算機出現而誕生的科學技術。人們與計算機交互,將信息轉化為可被電子計算機處理和接受的數學符號,進而獲取所需結果。宏觀層面,數字技術深刻改變了人類交往規則與方式,使各團體、地區、民族、組織和國家緊密相連,拓寬了經濟文化交流空間,提升了溝通效率,減少了因價值觀念差異產生的隔閡。微觀層面,數字技術改變了人們的日常生活方式和生產方式,各種經濟關系以信息化形式融人大眾生活,潛移默化地將實物變為比特化的形象和符號,形成在生產與社會間延展、蘊含大量價值的信息流。可以說,數字技術的誕生是人類文明進程的重大轉折點,厘清數字技術的發展脈絡有助于理解數字社會的本質。
(一)數值控制:數字資本主義的維形
“數字是人體的延伸,是人的觸覺的延伸。\"[5]140人類對數字技術的研究和應用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紀40至50年代自動化機器的編程應用。二戰后,改良通用機床使其靈活滿足生產需要且無需人工干預成為各國工程師的研究焦點。傳統機床控制依賴復雜的人工技能,工人需熟練掌握多項生產指標并具備精準的時間概念,因此傳統大型機械的生產流程通常是繁瑣而緩慢的,生產效率往往難以提升。隨著電子計算機發展與機床工藝的日漸成熟,一系列由數學符號控制的自動化新式機床問世改變了這一狀況。模板化的生產過程減弱了對生產線工人個人技藝的倚重,而是更依賴于程序員輸入的指令代碼。諾布爾指出,這種技術變革的關鍵在于,程序員直接發出的控制指令和信息可直接指揮每部分機械的操作,“這些信息與指令合成起來,事實上取代了機械師的技術\"[6]184。數字取代人,成為直接與機器“對話\"的中介,這一現象也促使勞資關系發生新的變化。其一,機器占有者的權力增強,車間生產工人重要性降低,普通工人從主要的生產者逐步轉變為機器的看管者。其二,自動化機器進步和技術提升使削減工人數目成為可能,“經驗工\"的需求也不再強烈,管理層期望借自動化將工人轉變為“按鈕工”,以削減人工管理成本、福利成本等,工人的力量進一步被削弱。其三,資本與科學技術結合的緊密程度加深,資本成為實際的技術操縱者,工人逐漸被排斥到技術與機器之外,在整個生產環節中成為可有可無的角色。社會競爭隨之加劇,資本家爭奪高新技術壟斷權和高學歷人才,工人間則陷入無效“內卷”與崗位競爭。數字控制的自動化技術一方面提高了資本主義社會化生產的效率,另一方面又擴大了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間的差距。在大規模生產的誘惑下,工業技術的現實進步和技術樂觀主義的思潮無疑加大了資本家對利潤的追求,但也埋下了生產隱患與社會治理危機。“廣泛的、沒有節制的應用包含了高昂的社會成本。\"[6]412
(二)信息化生產:數字資本主義的生成之道
當下,數字技術不僅應用于自動化生產車間,還融入大眾日常生活,嵌入傳媒、文娛、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領域。數字技術創造虛擬空間,資本力量借此系統性重構了傳統經濟關系,完成了數字技術與資本的聯姻。第一,數字技術重新定義了資本主義社會的勞動形態。相比于工業時代,數字化環境中的勞動者逐漸抽象化,勞動方式逐漸轉變為信息化的數據生產。在智能時代,勞動者出賣勞動力的過程呈現虛擬性,數字技術將勞動力轉化為可量化的數字商品,使得勞動者與其勞動產品之間的分隔更深7。算法工程師、數據分析師、程序員等數字勞動者不斷開展數據采集、管理、整合與分析等結構化數字處理工作,在資本平臺上貢獻并加工各類數據資源,為互聯網企業產品實現信息賦值。然而,數字勞動者缺乏對這些信息資源的了解,也不熟悉自己加工的產品,幾乎完全處于平臺的監視與控制之下。此外,數字勞動突破了一般勞動的被迫性,模糊了勞動與休閑的界限8。各資本平臺的用戶在瀏覽、下載、上傳、傳播與互動過程中,無意識地為大數據互聯網企業無償創造數字化商品。這一過程借由用戶在互聯網結構下創造的新身體和新節點—“虛體”所完成。“虛體\"阻礙了用戶對現實與虛擬世界的認知,使得數據生產與加工在用戶無意識狀態下進行,“所有這些在線時間都是受監控的,同時還創造了可供出售給廣告商的交換商品,而所有這些所需時間都是無酬的\"[9]177。第二,數字技術重新塑造了資本主義社會的勞動資料與勞動對象。利用發達的互聯網、大數據和云計算等數字技術,數字勞動的范疇從單純的經濟生產活動擴展到人類生活的各個方面。生產資料不再局限于實物材料,數據、信息與知識成為資本主義社會的核心要素。福克斯指出,數字勞動“包括了關于數字媒體?的存在、生產、傳播和使用所需的所有形式的有酬及無酬勞動\"9]387。經數字化加工,知識、信息、技術等都可作為數據接入全球信息網絡,成為直接的勞動對象和生產要素。因此,勞動不再只是在廠房和車間中操作機器,而是延伸為資本平臺上進行數據輸入與輸出的行為。只要有信息技術與信息資料就能開展數字勞動。其整體性和全局性特征,讓數字技術能充分挖掘海量數據資源,為各行業創造可觀的信息附加值。
(三)數字化社會:數字資本主義的發展方向
麥克盧漢認為:“借助電力和自動化,分割過程的技術突然與人際對話融為一體了。\"[5]435 互聯網與大數據技術的發展將所有個體以松散卻包羅萬象的網狀結構關聯起來,宛如在全球范圍不斷延展、蔓延的中樞神經系統。具體而言,數字化技術在生活方式和認知方式上,使資本主義社會發生顯著變革,構建起數字資本主義的體系架構。
一方面,數字化技術改變了資本主義社會的生活方式。在資本平臺的運作下,互聯網絡成為資本積累的重要工具,極大提升了時間與空間的利用效率,進而引發了生活領域的巨大變革。時間和空間是人類存在的基本形式,數字化技術不僅縮短了數字資本主義社會中的時間概念,亦壓縮了空間概念。羅薩指出:“體驗事件的縮短和稠密會帶來時間體驗的顯著的改變,產生時間流逝得越來越快了的感覺。\"[10]147簡言之,數字技術產生的巨量信息及其多樣化的附加產品使得人們可以感知的物品“無限”增多,而專注于單個物品的使用時間資源就相對減少了。處于數字技術管轄范圍內的個體成為資本流通的助推者,通過點贊、分享、瀏覽等等網絡行為,人們“心甘情愿”地將自身的時間奉獻給數字資本,不斷接受并傳播數字化商品,大大加快了資本的積累速度。在空間上,數字技術不斷突破自然地理空間限制,將整個社會空間轉變為資本擴張的工廠[]。數字作為媒介,能突破生活與生產的重重阻隔,將不同地區、不同民族、不同身份的個體整合在同一網絡結構中,使數字資本主義的空間生產串聯成相互影響、層次分明的獨特布局,推動數據商品生產在社會中以系統化進行。空間是對社會時間的再生產,人和人、私人與公共空間、生活與生產空間距離的縮小恰是數字資本對勞動時間的吸附,直接表現為空間界限的壓縮和消解。
另一方面,數字技術改造并掌控了資本主義社會的認知形態。憑借互聯網傳媒技術,資本主義意識形態的構建更為隱秘,民眾會在不自覺中接受資本主義價值觀的灌輸。福克斯指出:“工人們應該有樂趣,熱愛他們對象化的異化已經成為資本的新的意識形態戰略和管理理論。\"[9]353資本家對電影、游戲、音樂、電子書等文娛產業實行精準廣告投放,刺激新的消費熱點,從而激起一波又一波消費浪潮,使得用戶沉溺于線上娛樂產業帶來的感官享受和精神體驗之中,并將其視作對現實社會矛盾和異化狀態的逃避,進而強化了資本邏輯對民眾思想認知的操控。身處這種環境中的個體要么犧牲個人時間與自由,隨著社會步人協同“變革”之中,要么放棄自我控制,在喪失身份和安全感中成為隨波逐流的依附者,正如羅薩闡述的那樣,“經濟的資本主義組織方式看起來不僅是加速思想的原因,而且也是他的手段\"[10]217 。
綜上所述,數字技術作為自動化控制技術,與資本相互耦合完成對資本主義社會文明形態的重塑。這種將數字技術意識形態化的趨勢,折射出資本邏輯持續鞏固自身統治地位,逐步向經濟和社會領域滲透,借助數字拜物教的力量,將數據與信息融入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柔性的\"資本權力宰治全體公民,最終為數字資本主義的登場提供現實基礎。
三、數字化的三重隱憂:數字資本主義的發展陷阱
丹·席勒指出:“全球政治經濟的核心不再是對經濟再分配的直接訴求,而是如何將網絡系統和服務的利潤導入到不斷上升的數字資本主義中。\"[12]170數字資本主義以網絡技術和數據為生產要素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通過挖掘潛藏在生產、消費、分配、流通環節中的信息資源以實現財富增殖。數字技術使資本主義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傳統制造業因盲目生產導致的商品過剩問題。同時,數字資本憑借高效的信息化管理構建起全新的數字社會秩序,在世界文明現代化進程中扮演了關鍵角色。智能機器的高度發展在完善資本積累體系的同時,也助長了資本主義的剝削力量,這預示著數字資本正借“數字化的手”強化對社會的統治。“勞動對資本的實際上的從屬是在創造與絕對剩余價值不同的相對剩余價值的一切形式中發展起來的。\"[3]383信息科技在展現計算、存儲、傳遞、分析與處理強大能力的同時,也在數字化社會中催生出生存隱憂、倫理隱憂和社會層面的隱憂。
(一)生存隱憂:數字時代的生存異化與主體性喪失
泰勒認為:“工具理性不單單已經擴展了它的范圍,威脅著要全面控制我們的生活。\"[13]25作為數字符號的數據是數字資本主義社會運行的重要基礎,其虛擬性、瞬時性和精準性特征加重了數字資本對真實世界的侵蝕,弱化了人們的感知體驗和對時空的把握,造成生存主體與實在物理世界和社會關系的疏離。數字資本隔離了個體對數字技術的操持,將人的主觀意識與客觀的時空剝離,構建起“虛擬一現實\"的對立關系,致使人們在數字化社會中身份概念模糊,自我人格虛化,成為“獨異化\"的個體。可以說,數字技術理性在消弭時空障礙的同時,以效率至上的社會時間代替了均衡綿延的自然時間,以計算金錢利潤的絕對標準遮蔽了社會道德信仰的神圣結構,抹殺了人們的豐富性、創造性、獨特性與深刻性。在數字資本掌控的環境中,到處充斥著這般景象:“物(符號)的身份與其客觀現實(理性的和操持的)的身份相互對立著。\"[14]42
“全景敞視主義”的盛行亦是數字資本無休止擴張的另一特征。數字資本利用平臺將用戶轉換為無形的數據要素,實時監控用戶的瀏覽及使用痕跡,進而收集用戶可能留存于網絡的每一種信息。這些收集來的信息再經過平臺的精加工反向輸出給用戶,加深用戶對平臺的依賴,促使其不斷產生新的數據,資本平臺就是這樣巧妙布置了數字化的“全景視監獄”,完成對使用者的隱形規訓。福柯曾指出,“全景敞視監獄\"的設計是保障權力擁有者能夠全方位監控被觀察者的一舉一動,“在被囚禁者身上造成一種有意識的和持續的可見狀態,從而確保權力自動地發揮作用\"[15]226。數字資本打造全景敞視的根本目的是誘導人們持續墜入資本增殖的陷阱之中,通過窺視和操縱人們的消費行為和價值觀念,將滿足自身生活生產的需求異化為感覺享受和精神刺激,利用網絡無限放大個體的身份認知,扭曲人們的消費觀念,以其消費金額等同其社會地位,致使拜金主義、消費主義、炫富主義現象滋生。數字資本主義文明繁榮景象的背后,是個體生存意義和目標喪失的荒蕪。
(二)倫理隱憂:資本平臺加深壟斷與權力的不平等
平臺是互聯網企業進行數據加工、分析和處理的基礎設施,作為數字化媒介,其主要目標是向各企業部門提供所需的信息、工具、實物資料等,兼具數字化市場功能。其豐富的交互性、海量的數據和開源的結構讓每一個參與者都能體驗到網絡帶來的便利和快捷。不過,隨著數字資本對平臺力量的愈發重視,平臺逐漸從共享的“樂園\"淪為剝削的工廠。
一方面,平臺的發展使得大資本吞并小資本的現象更加顯著。斯爾尼塞克指出,擁有平臺的企業具有極大的競爭優勢,“作為中介,平臺不僅可以獲得更多數據,還可以控制和管理游戲規則\"[16]54。為壟斷數字資源、擴張資本權力,企業往往在爭奪數據資源中爆發激烈的競爭和沖突,原有均衡的狀態被擁有更強科技實力和資金支持的寡頭企業所打破,居于劣勢的小微企業只能選擇被吞并或依附于巨型數據壟斷企業。隨著壟斷加劇,以平臺為核心、小微企業為附庸的“中心一邊緣\"結構逐步形成,邊緣企業實際上從屬于掌控大量資本和創新技術的核心企業。這種現象也存在于國家與國家、地區與地區之間,擁有更發達技術平臺力量的區域總是能取得對落后區域的非強制性權力,這些權力體現為數以萬計的光纖、服務器與平臺服務。這是一種獨特的地理景觀,雖存在于看不見的網絡空間中,但仍符合哈維所述的資本主義破壞性趨勢:“資本主義一直試圖創造一種地理景觀去促進它在某一時刻的活動,然后在另一時刻不得不破壞這種地理景觀構建一種完全不同的內容,以容納它對無限資本積累的永恒渴求。\"[17]59
另外,平臺的發展加劇了企業對勞工的剝削高新技術的飛躍式發展使得就業替代效應在傳統行業中愈發凸顯,大量低技能、低水平工作逐漸被智能化、自動化的機器所取代,眾多勞動者被迫成為直接為平臺勞動、受平臺監督的靈活就業者,即“零工”。“零工\"經濟雖具有靈活性高、門檻低、工作環境靈活等優勢,但與之相伴的是工作的不穩定、工作壓力大、社會保障缺失等一系列加重對無產階級剝削的問題。資本平臺對“零工\"的任務分派通常以命令式為主,報酬相對較低,而勞工卻要時刻聽命于平臺的控制,“不辭辛勞”的貢獻數據。看似輕松休閑的外包勞動,本質是資本對生產主體勞動時間和剩余價值的“貪婪”吸納,彈性工作方式掩蓋了平臺對高附加值產品的價值剝削,正如馬克思所指出的:“現代工業的發展本身一定會越來越有利于資本家而有害于工人。\"[18]77
(三)社會隱憂:資本內在矛盾引發社會治理難題
數字技術誕生后,許多西方學者認為看到了社會發展的新契機。無論是曼紐爾·卡斯特的“網絡社會\"和尼葛洛龐帝的“數字化生存”,還是阿爾文·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和狄波拉·勒普頓的“數字社會”,都在傳遞這樣一層含義:數字化的進程將能夠解決資本主義社會中的絕大部分問題。從數字資本主義的發展現狀而言,這些問題并沒有消失,而是轉移到復雜的生產鏈中,以致更難被察覺。哈維指出:“基于剝奪的經濟運作,是資本的核心根基。”[19]51作為生產商品,無償占有剩余價值并以此賺取利潤的生產方式,資本主義的本質從未改變,數字技術的變革也未撼動資本主義的矛盾根源—資本主義私人占有制。一些西方學者認為,數字化產品具有非物質性,生產時間也難以計算,因此數字勞動的價值屬性無法被衡量或者說根本不具有價格[9]74-175。 。這些觀點的誤區在于,數字化的有酬勞動所生產的產品是一般數據,或是社會“一般智力\"的體現,其創造的勞動力價值最終會附加到實物商品中。例如,位于“中心一邊緣\"結構中的核心數字巨企只承擔數據搜集和科研創新工作,生產、銷售和分裝則由邊緣企業承擔,而邊緣企業的生產依據恰恰源于核心企業經過大數據統計和算法分析得出的結果。經過完整的生產環節后,抽象的價值量便與價值量的實體合二為一,勞動者的時間對象化到被售賣的實物商品中。即便是更為廣泛的無酬勞動,用戶使用數字設備所產生的數據經平臺搜集也可以轉化為可售賣的商品化信息,而用戶仍在不自知中創造著剩余價值。因此,數字資本主義社會的癥結就在于資本家對數字社會中一般數據的占有,并無償汲取全球用戶的勞動時間。世界互聯網泡沫①、虛擬貨幣泛濫②、“棱鏡計劃\"③、推特隱私泄露④等諸多實例均反映出數字資本主義的社會隱憂,它們警示著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在數字資本主義社會中仍未得到解決,正如馬克思所云:“危機的最抽象的形式始終是商品的形態變化本身。\"[3]247
盡管數字化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大勢所趨,但資本的存在卻深刻影響著資本主義的社會秩序與溝通準則。一方面,當今跨國數據公司及其背后的國家已經在全球分工體系中占據壟斷地位,這些巨型企業不斷加強對生產資料、金融市場和勞動力的控制、盤剝與掠奪以持續占有無產階級的剩余價值[20]另一方面,部分發達資本主義國家依托高新技術竊取他國機密資料,威脅世界安全與發展,破壞了國家間公正平等交往的基本原則。同時,還憑借技術優勢使技術邊緣和落后國家在政治上依附自己,鞏固其國際強權地位[21]。互聯網絡及其背后隱含的資本主義意識形態,意味著資本維持利潤的方式可以借由技術展布,科學淪為蠱惑人心的工具,將大眾變為服務資本增殖目標的奴仆。在海德格爾看來,“當代極權主義的本質特征在于蔓延到全球的技術,因為它主要用于控制自然、發動戰爭以及種族繁衍\"[22]154 。
不言自明,信息技術并非解決資本主義矛盾的良方,數字資本主義的生存問題、倫理問題和社會問題無法在互聯網技術的迭代中得到改善與消解。資本主義文明的數字化運作無法突破技術的“鐵籠”,唯有構建新式數字文明才能真正探尋數字技術與人類的和諧共生之道。
四、數字技術的解憂:建構新型數字文明的展望
唯物史觀表明,生產力水平是衡量社會發展的指標,而技術是生產力中最為活躍的部分。可以說科學與技術工藝的變革是文明歷史性及其蘊含社會關系的具體展現。技術既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基礎也是其前進的動力,技術與資本的融合無疑促進了現代生產方式的形成。馬克思指出,技術與資本的結合在人類生產力發展中發揮過至關重要的作用,“一方面,資本是以生產力的一定的現有的歷史發展為前提的一一在這些生產力中也包括科學一一,另一方面,資本又推動和促進生產力向前發展\"3]88。雖然數字資本主義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中的種種弊端及隱憂預示著技術資本化的統治終將走向失敗,但這并不意味著人類文明的發展就要拒絕數字技術;相反,需順應信息時代的潮流,駕馭數字技術的力量。若要消除數字與資本結合帶來的隱憂,人類需通力合作,積極參與數字文明的建設,克服數字社會發展中的矛盾,提升數字治理能力,打造共治共享、互利共贏的網絡生態環境,激發技術的文明一面,從而將數字技術轉化為賦能美好生活的不竭動力源泉。
(一)積極發揮數字共享優勢,助推全體人民共同富裕
打破生產資料私有制的壟斷控制,才能充分釋放數字共享的潛能,以數字技術促進物質與精神的全面共同富裕。誠如馬克思所言:“工業是自然界對人,因而也是自然科學對人的現實的歷史關系。\"[23]193人的本質力量在符合自然規律、推動社會歷史發展的過程中方能得以體現。科學之所以表現為異己的存在正是因為資本主義私有制阻隔了人在勞動過程中的本真需要。數字資本主義的經濟基礎是資本主義私有制,其奉行利潤至上,貧富差距懸殊。資本增殖和掠奪剩余價值是資本主義的本質特征,資產階級無法充分發揮互聯網技術共享、協作的能力。相較于缺乏人道的數字資本主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則以公有制為經濟基礎,以追求人民共同富裕為宗旨,建設平等、公正的數字文明,必須借助公有制的力量,才能徹底消除數字資源的壟斷和資本對勞動者的不公剝奪,確保由數字技術創造的經濟文化成果能為全體人民共享。應當注意的是,順應人民群眾出現的新問題還需不斷提升數字技術的創新活力,只有技術創新與制度建設雙管齊下才能釋放出最大效益,明晰建設數字文明的方向。
應當認識到,數字技術是賦能共同富裕的關鍵要素。一個社會的高度富裕是由高收入水平、高財產積累和高水平公共服務所決定[24]。物質富裕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基礎,精神富有則是其發展的結果。一方面,數字技術能聯通現實與虛擬世界,凝聚人們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的成果,及時反饋生產生活需求,計算出公眾利益最大化的勞動目標,為物質生產活動提供堅實的科技支撐。另一方面,數字技術能夠豐富人們的精神文化世界,以藝術化的聲音、圖像不斷傳遞著博大精深、歷久彌新的優秀傳統文化,促進各地各民族友好交流、協同發展,為全體人民的精神共融搭建和諧開放的平臺。由此可見,數字技術是將社會推向文化繁榮、物質富有的重要一環。此外,以數字技術賦能共同富裕離不開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發展環境,并構建全鏈條、全領域的反壟斷監管體系。在市場領域,應逐步完善數字經濟市場政策,利用市場調節規范資源配置;在治理領域,需加快數據立法進程,以明確的法律法規督促企業經營;在文化領域,要用先進價值觀念和遠大理想對平臺企業加以正確引導,鼓勵平臺扶貧助弱、有序經營。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25]501營造技術向善的良好氛圍,究其根本還是為了服務于全體人民的共同富裕,實現中國式現代化和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二)警惕數字資本權力的滲透侵蝕,筑牢技術安全保障
構建中國式數字文明不能盲目追求經濟效益而應穩中求進,以安全護發展,以發展促安全。丹·席勒研究美國電信業的發展后指出,蓬勃發展的跨國互聯網公司必然會沖擊傳統社會的方方面面,這些跨國公司對利潤和市場的渴望必然會對相對落后的國家和地區帶來不利的影響,“市場發展進程勢必會加大資本侵犯國家主權的廣度與深度\"[26]117安全性是構建數字文明的應有之義,政府主導的數字文明建設應加強對企業的規范管理,警惕外國資本的不當侵入,杜絕損害人民利益的行為發生。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頻發數據侵權、隱私泄露事件,根源在于其政府難以及時讓法律規則跟上技術發展。例如,數字巨型企業擁有頂尖的科研人才和設備,技術革新迭代速度遠超社會認知,當新技術服務于私人資本和財團利益時,可能威脅個人、團體、組織、地區甚至國家安全的危機便會浮現。即使事后被發現,企業也能憑借技術和資本優勢規避責問,使政府無從監管。當下,中國數字經濟蓬勃興起,機遇與風險并存,這就要求提升統籌協調能力,具備系統思維。以系統觀念推進中國式數字文明建設迫切需要構建一套融合政治、法律、科技、經濟等多重手段的數字治理體系,保障網絡安全、數字安全與信息安全,將互聯網絡打造成集安全防范與健康發展于一體的共享空間。
推動安全與發展需厘清權利與職責的關系,建立全面而嚴密的管理規則,形成高標準、高水平的數字治理體系。具體而言,應注重以下三個方面:第一,確保技術研發合法合規地進行。人工智能、大數據、生物識別、網絡建檔等數字技術取得飛躍式突破的同時,要防范違背道德法律的技術出現。例如,人工智能技術進步使不法分子能破解生物識別、讀取個人電子檔案、利用“AI換臉”違法犯罪,因此提高網絡安全必須加強對技術研發的監管。第二,審慎推進產業數字化升級。傳統行業技術成熟數字化升級時步伐不宜過快過急,避免因技術更新過快引發一系列社會治理問題。第三,強化對平臺資本的監管力度。目前,互聯網平臺所涉及的業務繁多,分布廣泛,若放任自流則極易擾亂市場秩序、破壞公平競爭。因此,必須著重加強對互聯網平臺公司的執照發放、稅務及準入監管,最大程度降低資本平臺帶來的風險。網絡信息安全是構建美好數字文明的前提,享受數字化便利的同時需保持必要的謹慎。
(三)以兼收并蓄的姿態加強國際合作,貢獻中國智慧方案
構建新型數字文明需推進全球化的數字溝通、交流與合作,在互惠互利、協同發展及人類文明共同價值引領下與世界攜手共建人類數字文明。數字資本主義憑借技術優勢建立數據霸權、奉行單邊外交、堅持零和思維已被實踐證明行不通。丹·席勒點明:“只有意識到,數字資本主義無論哪一種形式,都不會造福人類。\"[27]258只有擺脫對西方文明的依賴與盲從,走出一條不同于西方數字資本主義的道路,才能將數字技術賦能民眾,成為為民所用的有力工具。從世界范圍內看,構建數字文明的主要障礙在于數字霸權主義國家推行強權政治、壟斷數據資源、倡導恃強凌弱的國際秩序,致使各國在文化、經濟、科技與安全等領域沖突頻發,引發諸多亂象。因此,欲實現網絡空間平等,扭轉數字強國經濟掠奪局面需從以下三方面進行:第一,構建公平開放的經濟科技合作機制,打造公正平等的數字貿易體系。助力數字科技較落后的國家推進數字基礎設施建設,促進各國數字人才與企業之間的交流,共聚力量與智慧,共同推動世界數字文明發展。高新技術所創造的巨大生產力不該成為某一國肆意擴張的工具,而應是全世界人民的共同福祉。第二,以多元共治的理念引領世界數字治理體系建設,倡導以國際組織為核心的數字治理思路。數字霸權國家借數字優勢提升自身競爭力,掌握并支配全球商品產業鏈,形成對抗性技術統治。從這一點上來說,信息的地緣政治與經濟已然成為硝云彈雨的戰場。要改變這一點,就需加強共治理念,以公共權力取代私權力,確保每一個國家都能平等參與數字決策、公平分配數字資源,共享數字發展紅利。第三,以文化交融、文明互鑒的邏輯突破西方“普世價值\"的文化陷阱,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鑒而豐富。\"[28]228文明的演進不應遵循單一的邏輯和“普世\"價值觀,而應在保留自身特色、尊重地域差異中發展。借助信息科技增進命運共同體意識,積極推動文明之間相互學習、取長補短、融合共生,定能繪就契合全人類價值追求的文明新圖景。
中國作為數字大國,擁有廣闊的數字市場,可發掘的數字財富十分龐大。目前,中國在數字化產業領域成績斐然。“中國提供了一個由國家主導的信息通信技術產業的發展版本:它影響深遠、具有多面性并取得成功。\"[27]245 隨著世界數字化進程的加快,數字資本威脅和信息技術未知因素帶來諸多新挑戰。但挑戰同樣也是機遇,這意味著仍有大片數字藍海尚待開拓。因此,需加快數字化步伐,提升技術創新能力,壯大數字經濟,完善數字治理體系。立足當下中國,系統提升中國數字能力與生產水平,突破數字技術資本統治的束縛,構建中國式數字文明,這不僅是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必經之路,更是中國躋身現代化強國、推動構建人類文明新形態的必然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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