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戈爾丁,這位英國著名的小說家、詩人,憑借其深厚的文學造詣在世界文壇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1983年,他榮獲諾貝爾文學獎,這無疑是對他文學成就的高度認可。而《蠅王》作為他的經典之作,自1954年問世以來,便吸引了無數讀者和學者的目光。
《蠅王》的故事設定在未來戰爭期間,一群6至12歲的孩子因飛機失事被困在一座荒島上。起初,孩子們還能和諧共處,共同努力維持秩序,渴望獲得外界救援。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孩子們之間的關系變得緊張復雜,最終演變成悲劇。戈爾丁通過這個看似簡單的荒島求生故事,探討了人性的本質、文明與野蠻的沖突以及社會秩序的脆弱性等深刻話題。
象征主義在《蠅王》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它就像一條無形的紐帶,將小說中的各個元素與現實世界緊密相連。借助象征手法,戈爾丁將抽象的概念具象化,使讀者能夠更直觀地感受到小說背后所蘊含的深層含義。通過對小說中象征元素的解讀,我們可以更深入地理解作者的創作意圖,以及他對人性、社會和人類命運的思考。這不僅有助于我們更好地欣賞和分析這部文學經典,也能為我們觀察現實世界提供獨特的視角和啟示。
一、文獻回顧
國內學術界對《蠅王》的研究涵蓋了多個角度,成果頗為豐富。從主題研究來看,學者們的觀點主要集中在“人性的復雜性”與“呼喚救贖”兩個層面。陳焜認為戈爾丁在小說中承認人性的弱點;同時,也有學者持“呼喚救贖”的觀點,認為戈爾丁雖揭示了人性的惡,但并不局限于此,而是通過小說表達對人性善良和道德的倡導,以及對人類救贖的渴望。
在創作方法研究上,學者們關注到小說從現實主義到現代主義的轉變,探討了戈爾丁如何運用現代主義手法來展現主題。在女性意識研究方面,有學者發現小說中女性意識從“顯性缺失”到“隱性回歸”的變化。此外,近年來從生態批評角度對《蠅王》的研究逐漸興起,為理解小說提供了新的視角。
在《蠅王》象征主義研究領域,眾多學者也進行了積極探索。李欣對小說中人物的象征意義進行了較為全面的分析,通過研究人物的語言和行為,揭示了其背后的象征含義。然而,其研究主要局限于人物層面,對小說主題的挖掘不夠深人。邱儀從作品的主導意象入手,分析比較了其創作背景。楊春芳則從象征體系的角度出發,對作品中的象征意義進行了對比研究。但這些研究大多僅從人物或意象等單一角度出發,未將人物、環境和實物作為一個整體的創作背景進行綜合分析。
二、理論基礎
象征主義起源于19世紀80年代的法國文學界。1886年,年輕詩人讓·莫雷亞斯在《費加羅報》上發表文學宣言,正式將當時的先鋒詩人稱為“象征主義者”,這一宣言標志著象征主義的誕生。象征主義可分為前期和后期,前期象征主義代表詩人有波德萊爾、魏爾倫、蘭波和馬拉美等,后期象征主義則以瓦雷里、艾略特等為代表。象征主義是現代主義文學的重要分支,它在文學創作中具有獨特的美學理念。象征主義認為,藝術不應僅僅停留在對外部事物的表面描繪,而應深入挖掘和展現“內在真理”。由于內在情感往往難以直接表達,需要借助具體的形象來呈現。因此,作者會尋找各種具有象征意義的“符號”,通過這些形象來傳達內心深處的情感和思想[l。象征主義強調事物都有其內在的深層含義,外部事物與內心世界相互感應、相互契合。在創作過程中,象征主義注重聯想和暗示,追求作品的神秘氛圍、音樂性和通感效果,力求通過簡潔而富有內涵的意象,引發讀者豐富的聯想和深刻的思考。
三、《蠅王》中象征意義的深度解析
(一)人物的象征意義
在《蠅王》構建的荒島世界里,主要人物Ralph、Jack、Simon和Piggy各具鮮明的象征意義,他們共同勾勒出人類社會復雜的人性圖景[2。
Ralph,作為故事的核心人物之一,是社會理性與文明的象征。他擁有出眾的外表和強壯的體魄,在孩子們中具有天然的領導氣質。小說伊始,他發現了海螺,并巧妙地利用它召集和組織島上的孩子,建立起最初的秩序。Ralph制定規則,努力營造一個民主、平等且有序的荒島社會。他重視衛生,關心天家的生活需求,積極尋找獲救的方法,始終堅信通過點燃信號火,他們能夠吸引外界的注意,重返文明世界。
Jack是野蠻和自由的象征,他初次登場時身著深色衣物,獨特的外貌令人印象深刻。他內心對局面有著強烈的主導欲,習慣用直接的行動去解決問題。團隊出現分歧后,他帶領部分成員離開,為了獲取至關重要的火源,拿走了Piggy的眼鏡,這一舉動充分體現出他對關鍵資源的迫切需求。在荒島的生存過程中,Jack逐漸表現出對原始生存模式的追求,從最初的狩獵獲取食物,到后來活動的強度不斷升級,他的行為方式發生了巨大轉變。不同于Ralph所倡導的民主管理模式,Jack更向往自由靈活的生存狀態,他覺得過多的規則會阻礙大家在荒島上探索求生,因此主張放棄原有的議事規則。
Simon宛如基督教中救贖人類的圣徒形象。他性格善良、忠誠,喜歡獨自思考,常常在茂密的叢林深處祈禱。在孩子們中,他是唯一一個關心弱小、主動幫助他人的人。當Jack拒絕讓Piggy分享獵物時,Simon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食物分給Piggy,這一情節與《圣經》中耶穌分發面包給眾人的故事相似,體現了他的悲憫之心。Simon還具有非凡的洞察力和預言能力,他準確地預見到Ralph最終會獲救并回到家鄉,而這一預言在小說結尾得到了驗證。更重要的是,當其他孩子被“野獸”的恐懼籠罩時,Simon獨自深人叢林,勇敢地探尋真相。他發現所謂的“野獸”不過是飛行員的尸體,并且通過與“蠅王”的對話,深刻地認識到真正的野獸其實存在于每個人的內心。然而,當他試圖將真相告知眾人時,卻陷入困境。Simon的死是小說中最具悲劇色彩的一幕,它象征著在人類社會的發展進程中,追求真理、傳播救贖的道路充滿艱難險阻,社會往往難以接受真相,堅持真理的人可能會付出巨大的犧牲。
Piggy象征著人類的智慧、科學和民主。他雖然身材矮小肥胖,還患有嚴重的近視和哮喘,但他頭腦聰明,善于思考,總能敏銳地發現問題并提出解決方案。他大力支持Ralph建立秩序,提出通過吹海螺來召集會議、發言需手持海螺等合理建議。在面對各種情況時,Piggy總是能冷靜分析,看到其中潛在的機遇和危險。他堅信世界是物質的、科學的,理性地看待一切事物,堅決否認鬼魂和想象中的野獸的存在。在民主與專制的斗爭中,Piggy始終堅定地捍衛民主,與Ralph并肩作戰[3]。
(二)實物的象征意義
小說中的實物一一海螺、火和野獸都被戈爾丁賦予了豐富的象征內涵,它們在推動情節發展、深化主題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
海螺是《蠅王》中極具代表性的象征物,它具有民主、秩序和文明的象征意義。Ralph在荒島海灘上偶然發現了這枚美麗的海螺,起初只是將它當作新奇的玩具。后來,在Piggy的建議下,他們用海螺召集分散在島上的孩子們,從此海螺成為組織會議、維持秩序的重要工具。在會議中,只有手持海螺的人才能發言,這一規則確保了每個人都有平等表達意見的機會,體現了民主的原則。海螺的存在象征著文明社會的秩序和規范,它讓孩子們在荒島上建立起了一種有序的生活方式,大家圍繞著海螺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群體,共同努力實現獲救的目標[4。然而,海螺雖然美麗卻十分脆弱。隨著Jack的變化,他對代表民主的海螺越來越不滿。當他的勢力足以與Ralph抗衡時,便公然搶奪海螺并將其砸得粉碎,這一行為標志著秩序的脆弱性。
火在小說中具有兩面性,既象征著希望與救,又代表著災難與毀滅。孩子們登上荒島后,Ralph最先提出在山頂生火,希望借助濃煙吸引過往船只和飛機的注意,從而獲得救援。此時,火成為連接荒島與文明世界的橋梁,是孩子們回歸文明社會的希望之光。它驅散了黑暗,給孩子們帶來了溫暖和安全感,象征著文明的力量。然而,火的力量一旦失控,就會帶來災難。孩子們在生火過程中,因疏忽導致火勢蔓延,這一悲劇預示著火的危險一面。到了小說結尾,Jack為了追捕Ralph,故意放火燒島,火此時已不再是希望的象征,而是變成了毀滅的工具。熊熊燃燒的大火不僅燒毀了荒島,也象征著孩子們心中的希望和理性被徹底摧毀。
野獸是恐懼與邪惡的象征,它貫穿于整個故事,深刻影響著孩子們的行為和心理。故事伊始,一個臉上有胎記的小男孩聲稱在樹林里看到了類似蛇的東西,盡管這只是他的夢境,但卻引發了孩子們對野獸的恐懼,此時的“野獸”更多地存在于孩子們的想象之中,是他們內心恐懼的具象化。后來,雙胞胎在守夜時發現了“野獸”,他們描述其為毛茸茸、有翅膀、眼睛、牙齒和爪子的可怕怪物,而實際上那只是飛行員的尸體。隨著這個“野獸”的出現,孩子們的恐懼變得更加真實和強烈。然而,真正的野獸并非外在的怪物,而是存在于每個人內心深處的“蠅王”。Simon與“蠅王”的對話揭示了這一真相:“除了我,沒人能幫你。我就是野獸。奇怪的是,你居然認為野獸是可以獵殺的東西。我是你的一部分。”作者通過野獸這一象征,深刻地揭示了人性中固有的恐懼和邪惡,它是人類內心深處無法擺脫的陰影,在特定的環境下,這種恐懼和邪惡會被無限放大,導致人們做出瘋狂和殘忍的行為[5]
(三)環境象征的意義
荒島作為小說的主要環境背景,是人類社會的一個縮影,它象征著人性的試煉場和社會的脆弱性。盡管孩子們一心想要逃離荒島,但作者更著重描繪他們在島上的經歷和變化。這座荒島看似虛幻,卻與現實世界緊密相連。孩子們因戰爭被迫來到這里,外界飛行員的尸體加劇了他們對野獸的恐懼,而這種恐懼又引發了他們對野獸的不同態度,最終導致荒島陷入混亂并被燒毀。荒島上的一切都是孩子們內心世界的反映。他們來自現實世界,帶著人類的本性和社會的烙印[。在荒島上,沒有了成人社會的約束,人性中的善惡開始逐漸顯現。起初,孩子們還能憑借理性和文明的意識共同生活,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恐懼、欲望逐漸侵蝕了他們的理智。“野獸”在他們心中滋生,最終導致了文明秩序受到極大的負面影響。荒島被燒毀,象征著人類社會在失去理性和道德約束后,陷入了艱難的境地。這深刻地表達了作者對人性的態度,以及對人類社會發展的深度思考,警示人們如果不加以克制和引導,人性中的另一面可能會產生負面的影響。
四、結語
該研究從象征主義視角剖析《蠅王》,揭示人物、實物、環境的深層隱喻:Ralph與Jack象征文明與野性的對抗,海螺、火、野獸分別隱喻秩序、希望與人性的復雜性,荒島則是人類社會的縮影。戈爾丁通過孩童群體的墮落,展現人性弱點在制度缺位時的出現,同時以Ralph獲救保留救贖希望。
研究發現,小說以寓言形式叩問文明脆弱性與人性本質,具有深刻現實警示意義。未來可進一步拓展次要人物象征解讀及跨理論視角的綜合分析,以更全面揭示作品的多維內涵。
【參考文獻】
[1]陳焜.人性惡的憂慮:談談威廉·戈爾丁的《蠅之王》]讀書,1981(05):107-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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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李欣.現代寓言小說《蠅王》中人物的象征意義[.山東師大外國語學院學報,2000(02):23-26.
[4]邱儀.《蠅王》中的主導意象及其象征意蘊[J].東疆學刊,2005(01):125-127.
[5]王衛新.原始社會歷史的滑稽模仿:評威廉·戈爾丁的《蠅王》.燕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01):105-107.
[6]王彥興,龔璇.孤島上的荒唐游戲:對《蠅王》的心理分析批評U]《外語研究》,2005(01):64-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