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為工作的關系,我與遼寧省博物館終身名譽館長、著名文物鑒賞家、國務院書畫鑒定組成員楊仁愷先生,在紹興上虞先后有過三面之緣。
年屆八十八歲的楊老,應邀從外地風塵仆仆趕來,不顧旅途勞累,剛落座上虞古越軒書畫社,一邊品茗,一邊聽我如數家珍地將大舜、王充、稀康、謝安、倪元璐,以及曹娥廟、春暉園、祝家莊、天香樓等文化名人、人文景觀介紹給他時,楊老說:“呵,上虞,了不起的上虞!”其歡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先前對楊老的了解,更多來自外祖父—畢業于上海美專畢業,是劉海粟大師的學生,曾在東北教書。外祖父還告訴我,1945年8月上旬,末代皇帝溥儀準備從東北逃往日本。在隨身攜帶的行李中,有一批當年北京故宮內秘藏的歷代書法名畫,后被繳獲。當時37歲的楊仁愷正是從這批行季中,發現了張擇端繪制的《清明上河圖》真跡。
當我試著向楊老探問當年發現《清明上河圖》真跡的原委時,楊老說:“當時《清明上河圖》共有三件,另兩件中一卷是摹本、一卷是‘仇英版’。可當我趕到東北博物館(今遼寧省博物館)時,比我先到達的清點人員,已經將《清明上河圖》真跡遴選在外了。我抱著‘萬一讓真跡漏掉了,豈非痛惜'的心理,開始重新清理,真是一語成讖一恰恰就是那卷遴選在外的《清明上河圖》。卷軸慢慢展開,閃耀出國寶璀璨的輝光,當時我驚喜地失聲叫喊起來,‘就是它,它就是已經過去了800多年的《清明上河圖》真跡’。”
楊老解釋說,當時之所以能夠鑒定其是真跡,主要是依靠它“反映了800年前的北宋社會,800年前所有的生活都在那里面,比文字稿生動,形象得很”!
當然,對楊老的這個回答,我雖聽得有些模糊,未能完全理解,但多年后我終于得到了完整的答案。我有緣與魯迅美院教授、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關寶琮先生以及書畫家張繼剛先生相見,從他們口中開始理解了楊老所謂“從歷史根源里,從印象里,我認定這一卷就是那個時代的作品”背后的要義。原來,為了鑒定《清明上河圖》真跡,楊老可是備足了功課。他事先查看了大量有關《清明上河圖》的歷史資料和文字記載,特別是對于繪畫編年和歷史文獻的風俗記載等考據作了具體了解,可以說,對畫中的內容、細節,他早已了然于胸。難怪,當《清明上河圖》真跡展現在他面前時,畫面差不多只展開三分之一,他便有了篤定的答案。
如果說,歷史常被篡改,哪怕一書一畫,其真與假也常讓人們困惑著一一既有道德墮落者不斷制假,也有應品混淆著,那么,每當談及鑒藏相關話題,楊老總是三句不離本行。有一次,他直言不諱跟上虞幾位藏友說:“收藏的門檻其實很高,我曾走過國內的一些收藏市場,發現大多是假冒偽劣藏品。玩收藏若沒有一定的鑒藏知識,缺乏實戰經驗,不具備真正的眼力,注定會受騙上當。”
殷殷之語、切切之心,是楊老善意的提醒,也是真誠的忠告,更是真切的期盼。
責編:小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