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都背景下的自然保護地生態風險解析：以婆羅洲為例

摘要 婆羅洲是全球生物多樣性熱點和重要的碳匯區，對氣候調節和生物多樣性保護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2019年，印度尼西亞將首都遷至婆羅洲的努山塔拉，加劇了該區域的生態碎片化，削弱了碳匯功能。以印度尼西亞遷都為切入點，結合遙感分析數據、森林生物量監測等方法，分析婆羅洲自然保護區的現狀、土地利用變化及森林生物量。研究發現，遷都加劇了努山塔拉地區的土地利用變化，使周邊保護區地表森林生物量顯著下降，揭示出區域森林生態系統對人為干擾的高度敏感性，也暴露了生態管理的缺陷與挑戰。最后基于巴西、澳大利亞和緬甸的遷都案例與研究成果，針對性地提出了優化環境評估機制，構建分級緩解框架，提升自然保護地連通性，及推動綠色基礎設施建設等多層次策略。

Abstract" Borneo is a global biodiversity hotspot and an essential carbon sink， playing a critical role in climate regulation and ecological conservation. In 2019， Indonesia announced the relocation of its capital to Nusantara， located in Borneo， intensifying ecological fragmentation and weakening regional carbon storage capacity. This study investigates the ecological risks faced by protected areas in Borneo under the capital relocation context. By integrating remote sensing data and forest biomass monitoring， it analyzes the current status， land use changes， and forest biomass of Borneo's protected areas. Findings reveal significant forest loss and increased construction land around the new capital site， resulting in declining surface biomass in nearby reserves and exposing their vulnerability to anthropogenic disturbance. Drawing on capital relocation experiences from Brazil， Australia， and Myanmar， the study proposes multi-level strategies， including optimizing environmental assessment mechanisms， establishing hierarchical mitigation framework， enhancing the connectivity of protected areas， and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green infrastructure.

文章亮點

1）結合遙感數據與森林生物量監測分析，量化遷都對婆羅洲自然保護區的生態影響；2）通過比較研究巴西、澳大利亞等遷都案例，提出婆羅洲自然保護地保護策略，為生態敏感區的可持續發展提供參考。

關鍵詞 遷都；生態風險評估；自然保護地；土地利用變化；森林生物量；可持續發展

Keywords Capital relocation; Ecological risk assessment; Protected areas; Land use change; Forest biomas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婆羅洲是全球生物多樣性熱點和重要的碳匯區域[1]其生態意義不可替代。這片土地擁有廣袤的熱帶雨林和高密度的特有生物群落，為百萬種生物提供了進化棲息地，不僅維持著區域生態平衡，還在全球氣候調節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2-3]。然而，2019年印度尼西亞政府宣布將首都遷往婆羅洲東海岸東加里曼丹省努山塔拉市（Nusantara，KalimantanTimur），這一計劃給婆羅洲的生態系統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遷都的初衷在于緩解雅加達（Jakarta）長期以來的人口壓力、過度城市化問題及環境危機，但在婆羅洲新首都努山塔拉市進行大規模土地開發、森林砍伐和基礎設施建設，直接導致自然棲息地的嚴重破碎化[4。森林退化不僅威脅特有物種的生存，還削弱了區域碳匯能力，導致溫室氣體排放增加[5。與此同時，交通網絡擴張和采掘業發展使原本未受干擾的區域面臨更大的生態退化風險[。這些變化不僅危及婆羅洲生態系統的完整性，還對全球氣候變化產生深遠影響。

本研究基于Landsat多時相遙感數據，運用ENVI軟件進行監督分類與地表森林生物量反演，旨在展示努山塔拉地區1994一2024年的土地利用動態，對比不同時期周邊自然保護區碳儲量的變化，評估遷都進程中區域生態系統的演變特征與潛在生態風險。最后通過借鑒其他國家在遷都過程中的經驗教訓，提出多層次的保護策略，以減緩遷都對區域環境的負面影響，為婆羅洲的可持續發展提供科學依據。在全球氣候危機日益嚴峻的背景下，研究婆羅洲的生態保護對于區域和全球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與實踐意義。

1婆羅洲自然保護地現狀

婆羅洲位于太平洋赤道地區的馬來群島中部，總面積為743 330km² ，是全球第三大島嶼，僅次于格陵蘭島和新幾內亞島。婆羅洲島由3個國家共同管理：印度尼西亞控制了72.6% 的土地，稱之為加里曼丹?。↘alimantan）；馬來西亞擁有 26.7% 的面積，涵蓋砂拉越（Sarawak）和沙巴（Sabah）2個州；文萊則占據不到 1% 的土地（圖1）。

婆羅洲擁有獨特的生態系統和豐富的生物多樣性，其中約 6.9% 的土地（約 5100542hm²， ）被劃為國家公園[。在整個島嶼范圍內，約有 17% 的土地被列為保護區[8，其中印度尼西亞管轄范圍內有8個國家公園、若干個分散的森林自然保護區和野生動物保護區[9。加里曼丹的主要保護地如KayanMentarang國家公園、DanauSentarum國家公園和BetungKerihun國家公園等，涵蓋了原始熱帶森林、紅毛猩猩Pongopygmaeus棲息地和濕地生態系統。馬來西亞的砂拉越州約 8% 的土地（約103萬 hm² ）被劃為自然保護區，包含15個國家公園、3個野生動物保護區和2個野生動物恢復中心[10]；沙巴州的保護區面積占全州面積的 26% ，包括6個國家公園（含3個海洋公園）和6個野生動物保護區[11]。文萊在婆羅洲擁有超過10萬 hm² 的土地，Ulu Temburong國家公園及其他保護區占文萊總保護區面積的近一半[12]。

圖1婆羅洲自然保護地分布與新首都努山塔拉市區位

Fig.1 Distribution of protected areas in Borneo and location of the new capital （Nusantara）

通過對婆羅洲2020年地表森林生物量進行反演后（圖2）發現，其原始森林主要集中在中部和東北部區域，尤其集中在現有自然保護區所覆蓋的核心區域。這些區域的森林生物量較高，生態系統保存相對完整，是重要的碳匯和生物多樣性熱點區域。婆羅洲的跨國自然保護區，如印度尼西亞的Kayan Mentarang、Betung Kerihun 國家公園、馬來西亞的GunungMulu國家公園，以及文萊的UluTemburong國家公園，均位于生物量較高的區域。這表明各國在生態保護方面通常側重于高生物量區域，以確保關鍵生態系統的功能得以維持。

森林生物量較低的區域主要分布在婆羅洲的沿海地帶和部分內陸區域，這些區域可能是受伐木、種植園擴張和基礎設施開發的影響。這反映了婆羅洲在退化區域開展生態修復與保護的迫切需要，特別是在生物量較高或中等的過渡區域，以此遏制棲息地碎片化。婆羅洲保護地森林的分布現狀展現了重點生態區域的分布集中性，特別是在高生物量和高物種多樣性區域。然而，保護地的連通性較低，導致棲息地的破碎化問題較為突出。跨國保護區的管理協作尚需進一步加強，以應對非法伐木、采掘業擴張等帶來的威脅。

圖2婆羅洲2020年地表森林生物量分級模型Fig.2Surface forestbiomassclassificationinBorneo，2020

分析婆羅洲地表森林現狀可知，盡管其全域保護地網絡對生態系統的維護發揮了重要作用，但當下仍面臨諸多挑戰：棲息地破碎化導致現有保護區孤立分布，影響了物種遷移和基因交流；由于開發壓力不斷加大，邊境地區的非法活動和農業擴張活動日益頻繁，嚴重威脅生態系統的完整性；氣候變化持續加劇，森林火災和洪水等極端事件對生態系統造成進一步破壞。未來，應加強跨國合作，優化保護區網絡，并采取綜合生態管理策略，以增強婆羅洲自然保護地的生態功能和氣候適應能力。

2遷都對婆羅洲自然保護地的影響評估

2.1遷都歷程與重大環境影響事件

自印度尼西亞獨立以來，其首都經歷多次變遷，從雅加達遷至日惹（Yogyakarta），再到武吉丁宜（Bukittinggi），最終于1950年回歸雅加達，并逐漸確立雅加達法定首都的地位。然而，隨著印度尼西亞人口的持續增長，雅加達的城市承載能力已接近極限。據統計，雅加達常住人口從1950年的約234萬人增長至2020年的超1000萬人[13]。人口密度的激增加大了基礎設施的壓力，交通、污染和能源等方面的問題也日益嚴峻。為應對這些問題，2017年4月，佐科·維多多（JokoWidodo）政府正式提出遷都計劃并視察婆羅洲地區的多個潛在選址，包括東加里曼丹省的蘇哈托（Soeharto）和中加里曼丹?。↘alimantan Tengah）的三角洲地區。2019年8月，印度尼西亞政府宣布首都將遷至婆羅洲的東加里曼丹省，并計劃在未來10年內完成遷移[14]。2022年1月，新首都正式命名為努山塔拉@，并進入建設階段，預計到2025年初步完成政府職能的遷移[15]。

過往數十年間，婆羅洲全域持續面臨木材采伐、火災與油棕種植園擴張等問題，生態環境已嚴重退化（圖3）。1973—2015年，婆羅洲失去了超過1870萬 hm² 的原始森林[1]。在1996年啟動的“巨型植稻計劃”（Mega RiceProject）中，政府于婆羅洲沿海泥炭濕地大規模排水并嘗試植稻，導致濕地生態系統退化。1997—1998年森林火災頻發，加劇了生物多樣性流失[7]。1970—1990年的伐木高峰期以及油棕種植園的快速擴張，顯著加劇了泥炭地管理不善引發的火災風險，對生態系統造成了不可逆的災難性破壞[18]。1997年和 2015年的大火再次造成大面積原始森林損失，并引起東南亞地區嚴重的空氣污染和經濟損失。隨著遷都計劃對土地需求的增加，此類災害風險可能進一步提高[19]。此外，2021年加里曼丹省南部的洪災暴露了森林覆蓋率急劇下降導致的生態系統承受能力削弱問題。若新首都的開發忽視流域管理和防洪，未來可能面臨更為頻繁的洪災威脅。

2.2新首都生態風險解析

基于美國地質調查局（UnitedStates Geological Survey，USGS）的Landsat5L2（1994—1995年數據）、Landsat8L2（2016年數據）和Landsat9L2 （2022—2024 年數據），結合ArcGIS10.8、ENVI6.0和Origin2024軟件，通過數據監督分類和轉移矩陣分析，對比努山塔拉地區1994—1995年、2016年與2022—2024年的土地利用變化。結果表明，林地、裸地、建設用地和水體等土地覆蓋類型在時間推移和遷都影響下發生了顯著變化，這些變化揭示了遷都對區域生態系統造成的潛在風險（圖4～7）。

1994—2024年，努山塔拉地區的土地類型變化較為顯著，體現了森林砍伐、城市擴張以及生態修復的交替過程。

1）建設用地持續擴張，特別是在2016—2024年，有 228.30hm² 的林地和 20.73hm² 的裸地轉變為建設用地，這反映遷都加快了城市化進程。這種快速擴張可能加劇土壤侵蝕和局地氣候變化，并對當地生態系統穩定性造成長期威脅。此外，2024年的部分區域展現出生態修復的趨勢，比如部分建設用地重新變回林地，這可能與生態保護政策或恢復項目的實施有關。

2）裸地面積有所增加。1994—2016年，有 71.91hm² 的裸地變成林地，有 7.02hm² 的裸地變為建設用地。而到2024年，有 51.61hm² 的裸地變為林地，有 20.73hm² 的裸地被建設用地取代。這種動態變化可能受植被自然恢復、生態修復項目以及城市開發的共同影響：早期裸地向林地轉變可能歸因于植被自然演替或人工綠化活動；而后期部分裸地再次被建設用地取代，則可能反映了城市擴張和基礎設施建設的加速趨勢。

3）林地呈現持續減少的趨勢。

圖41994—1995年努山塔拉土地利用情況Fig.4 Land use in Nusantara，1994—1995

圖52016年努山塔拉土地利用情況Fig.5Landuse in Nusantara，2016

圖62022—2024年努山塔拉土地利用情況 Fig.6Landuse inNusantara，2022—2024

1994—2016年，多達 346.64hm² 的林地轉變為建設用地和裸地；到2024年，又有 228.30hm² 的林地被建設用地取代。這反映出城市化對森林生態系統的擠壓，同時體現了土地退化問題日益嚴重。林地的大量減少可能會削弱該區域生態系統的多種功能，包括水土保持能力、生物多樣性保護能力以及碳匯能力。

4）水體總體保持穩定。該時期水體凈損失 10.60km² ，部分水體轉化為裸地，需關注潛在的土地退化或水體干涸問題。盡管水體面積總體變化較小，但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速，水資源的分配與保護面臨更大的挑戰。

通過對比分析努山塔拉地區的土地利用變化情況可知，遷都和城市化進程對該區域的生態系統產生了深刻且廣泛的影響。具體而言，林地面積大幅減少，建設用地則迅速擴展，同時裸地面積有所增加。這些變化表明該地區的自然地貌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隨著土地利用方式的變化，該地區的生態系統功能可能會被嚴重削弱，進而引發一系列潛在的環境問題，如土壤侵蝕現象加劇、當地氣候變化速度加快、生態退化程度加深。因此，未來針對該地區開展生態保護與恢復工作尤為迫切。不僅需要依賴科學的規劃和有效的管理措施，還應注重在推動城市發展的同時，保障生態系統的穩定性和可持續性，以減少環境風險并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2.3新首都周邊自然保護地生態現狀評估

盡管遷都的決策直至2017年才首次正式公布，但早在2008年[20]，印尼政府內部已對遷都可能性展開系統性研究，并于2015年由國家發展規劃署（Bappenas）啟動選址可行性評估[15]。

對比分析處于遷都籌備階段的2010年和2014年婆羅洲印度尼西亞管轄區內自然保護地的地表森林生物量[21～22]（圖8～10）可知，地表森林生物量在時間和空間上均表現出顯著變化。隨著建設進程的推進，新的社會經濟活動和土地利用變化給生態環境造成的壓力逐漸增加，這將直接影響新首都內部及其周邊的自然保護區。從地理分布來看，新首都附近的自然保護區包括TelukPamukan自然保護區、TelukApar自然保護區、TelukAdang自然保護區、BukitSoeharto國家森林公園、MuaraKamanSedulang自然保護區和Kutai國家公園。2010年和2014年的地表森林生物量在總體分布格局上較為一致，但具體區域的生物量發生變化。在新首都附近的自然保護地中，僅面積最大的重點保護地Kutai國家公園的地表森林生物量在2014年有所增加，而其他緊鄰新首都的自然保護地，如TelukPamukan和TelukAdang，地表森林生物量均下降超過 50% ，這主要受新首都擴建、自然干擾以及保護政策執行力度的影響[23]。

圖7努山塔拉土地類型變化?；鶊DFig.7SankeydiagramoflandtypetransitionsinNusantara

圖82010年婆羅洲印度尼西亞管轄區自然保護地地表森林生物量Fig.8Surface forestbiomassin protected areasinBorneo，2010

從地表森林生物量總和來看，在2014年以Kutai保護地為代表的區域生物量總和較2010年略有提升，展現出該區域內的森林生態系統的恢復力和碳儲量回升潛力較強。然而，位于新首都區域內的BukitSoeharto國家森林公園的生物量顯著減少至2010年的30% ，這與該地區森林砍伐、土地利用變化和火災等因素密切相關[24～25]。這些外部干擾導致自然保護地的森林生物量減少，證實了該區域在應對外部壓力時的生態脆弱性和敏感性[26]。

2010—2014年的地表森林生物量變化反映了遷都決策前后生態環境變化的潛在趨勢，為未來研究周邊生態系統的長期影響提供一定基礎。綜上所述，印度尼西亞新首都附近的自然保護地的地表森林生物量在2010—2014年總體呈現驟減的變化趨勢，這與地區差異、管理政策以及環境干擾密切相關。因此，未來應進一步結合遙感監測數據、實地調查以及社會經濟狀況等多方面信息，深入探討保護區生態功能的動態變化。這不僅有助于更全面地了解生態系統的健康狀態，也為制定更加科學、合理的保護策略提供了堅實支撐，以有效應對環境變化帶來的挑戰。

3保護策略探索

3.1全球首都遷移生態影響與可持續發展啟示

3.1.1巴西：巴西利亞的生態代價與治理措施

1960年，現代主義城市巴西利亞（Brasilia）的順利建成減輕了里約熱內盧（RiodeJaneiro）的職能負擔，并促進了內陸地區經濟發展，但這一過程伴隨著顯著的生態代價。大規模的土地開發嚴重破壞了巴西塞拉多（Cerrado）地區的生態系統，且城市擴張導致土地利用效率低下，進而引發了土壤退化、水資源短缺和生物多樣性喪失等一系列生態問題[27]。巴西政府后續采取了補救措施，如設立自然保護區、發展綠色建筑、加強水資源管理等，但這些措施未能充分彌補早期開發帶來的生態損失，且生態恢復進程緩慢[28]。巴西利亞的經驗表明，在印度尼西亞遷都規劃的初期，需進行全面的生態可承載力評估，重點關注當地熱帶雨林和濕地生態系統的脆弱性，優先保護生態敏感區，避免重蹈覆轍，推動可持續城市化發展。

圖92014年婆羅洲印度尼西亞管轄區自然保護地地表森林生物量Fig.9Surface forestbiomassinprotected areasinBorneo，2014

圖102010年和2014年婆羅洲印度尼西亞管轄區自然保護地地表森林生物量總和對比Fig.l0 Total surface forestbiomass in protected areas in Borneo：2olo vs.2014

3.1.2澳大利亞：堪培拉的生態規劃成功經驗

1927年，由規劃師沃爾特·伯利·格里芬設計的澳大利亞新首都堪培拉（Canberra）建成，其規劃體現了具有高度前瞻性的生態理念與創新性探索。格里芬秉持生物多樣性保護的理念，建設生態走廊，通過融合城市與自然景觀，確保了城市與環境的和諧互動。在城市建設過程中，堪培拉嚴格遵循土地利用與建筑規范，限制城市擴展對周邊自然環境的破壞。此外，堪培拉還建立了完善的城市綠地系統，結合生態走廊和綠色基礎設施，為動植物提供豐富的棲息地并改善了空氣質量和水質。在水資源管理方面，堪培拉通過推行水敏感城市設計（Water SensitiveUrban Design，WSUD）理念，綜合運用雨水花園、生態濕地、雨水蓄集與凈化系統，并建立中水回用管網，有效增強了雨洪調蓄能力，提升了水資源循環利用效率[29]等，確保城市在發展過程中能夠合理利用和保護水資源。這一切精心的規劃與設計，使得堪培拉不僅成功實現了低碳城市的目標，還成為全球范圍內可持續城市建設的標桿。這些經驗為印度尼西亞新首都努山塔拉的城市化進程提供了寶貴的借鑒，特別是在維持生態平衡和增強城市韌性方面[30]。

3.1.3緬甸：內比都的生態影響與教訓

2005年，出于政治和安全考量，緬甸遷都至內比都（NayPyiTaw）。這座耗資50億美元建設的都市卻面臨種種發展與生態的困境。內比都的城市布局過于強調功能分區，忽視了生態整合，大量自然土地的開發破壞了生態環境[31]。其過度依賴機動車的交通規劃，也未能考慮公共空間和步行環境的需求，增加了資源消耗和生態壓力。此外，內比都后續發展乏力、人口稀少，經濟和社會發展未能與城市建設同步，加劇了資源浪費和城市空心化[31]。內比都的經驗教訓強調了遷都不僅需要精心的規劃設計，還必須考慮實際使用效果和經濟社會發展的可持續性[32]。印度尼西亞在遷都時，應考慮長遠的城市發展戰略，通過吸引人才、發展產業、優化公共空間環境，確保經濟、社會、生態的長期平衡發展。

3.1.4對印度尼西亞遷都的啟示

印度尼西亞政府于2019年宣布遷都，目的是走出雅加達因過度城市化、地面下沉和環境惡化而陷入的困境，同時推動社會公平和經濟發展[33]。與其他國家不同，印度尼西亞是全球最大的群島國家，在島嶼間遷移首都的獨特性使其面臨更復雜的生態與社會挑戰。當前努山塔拉仍處于建設階段，印度尼西亞可借鑒巴西和澳大利亞的經驗，在規劃中優先考慮生態保護與資源可持續利用[34]。通過合理的土地利用規劃和低碳技術推廣，努山塔拉有望成為高效、宜居、綠色的未來城市。首都遷移是國家發展的一項重要戰略，其成敗不僅取決于社會經濟目標的達成，還依賴于生態保護與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實現。在努山塔拉的建設過程中，印度尼西亞應借鑒其他國家的經驗與教訓，結合科學的規劃方法和政策創新舉措，推動生態保護與經濟發展的雙贏局面。

3.2婆羅洲自然保護地保護策略探索

在印度尼西亞遷都的背景下，婆羅洲生態系統因人類活動而嚴重退化。因此，采取系統的環境管理策略和科學方法，降低遷都對生態系統的負面影響，是確保婆羅洲可持續發展的關鍵。結合現有研究成果和國際經驗，提出以下建議，以應對遷都過程中的生態風險，推動生態保護與經濟發展的協調統一。

3.2.1強化環境與社會影響評估

根據英國和加拿大的經驗，環境和社會影響評估法（Environmental and Social Impact Assessment，ESIA）以及戰略環境評估法（StrategicEnvironmentalAssessment，SEA）在制定重大政策、計劃和項目時至關重要[35-36]。英國將 SEA與可持續性評估結合，確保評估流程透明，全面識別遷都可能造成的生態和社會影響。根據歐盟戰略環境評估指令（EUSEADirective），所有可能對環境產生重大影響的計劃和項目必須進行環境評估，并且評估結果需通過檢查員審核，以確保計劃的合理性[35]。而加拿大政府則通過戰略環境評估指令（TheCabinetDirectiveontheEnvironmentalAssessmentofPolicy，PlanandProgramProposals），要求凡是可能對環境產生重要影響的提案，都需進行SEA評估[3。該指令還規定了必須向公眾發布環境影響聲明，以確保評估的透明度。這些實踐經驗為遷都過程中的環境和社會影響評估提供了參考，特別是在確保評估過程的透明度、全面識別生態和社會影響等方面。確保利益相關方尤其是地方社區和保護組織能夠參與其中，可有效提升政策的可行性，獲得公眾支持。

3.2.2實施全鏈條緩解層級框架

為保證遷都的生態可持續性，Teo Hoong Chen等[23]采用緩解層級框架追求總體生態凈收益。該框架包括4個層次的措施：1）避免不必要的生態干擾，這是最優先的目標；2）對于無法避免的干擾，采取措施將環境損害降至最低；3）對已造成的環境損害進行補救，恢復受影響的生態系統;4）通過采取生態補償措施，抵消無法修復的生物多樣性損失[37]。這一框架強調從預防到補償的全鏈條管理，能夠有效減少遷都對生態環境的負面影響。

3.2.3擴展并優化自然保護區網絡

根據婆羅洲地表森林生物量空間分布情況（圖2），建議將部分未納入自然保護區的高生物量區域作為未來保護地擴展的潛在范圍，這將進一步提高跨國家保護網絡的完整性，提升整體生態系統的可持續性。同時可通過生態走廊連接現有保護區，減少棲息地破碎化，增強物種遷移能力。其次，利用現代科技（如無人機巡查和AI監測系統）增強對非法伐木、盜獵等行為的監控能力。并且應積極推動跨國合作，協調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和文萊在婆羅洲區域的保護政策，共享生態監測數據和管理經驗。

3.2.4優化土地利用與生態修復策略

在土地利用規劃方面，優先開發退化土地，避免破壞未受干擾的原始生態系統，對重要流域實行嚴格管控，防止土壤侵蝕和水資源枯竭。推行生態恢復項目時，應重點恢復裸地和退化森林，通過植被種植、濕地修復和土壤改良，增強生態系統的自我恢復能力。同時，要加強綠色基礎設施建設，如雨水花園、綠色屋頂、低影響開發技術（LowImpactDevelopment，LID）等，以減輕城市擴張對生態的負面影響。同時應鼓勵地方社區參與生態恢復工作，為生態保護與經濟發展協同提供實踐案例。

4結語

本研究圍繞印度尼西亞遷都背景下的婆羅洲自然保護地展開生態風險分析，揭示了新首都建設對生態系統結構與功能的深遠影響；對新首都努山塔拉的土地利用變化、自然保護地地表森林生物量進行分析，最后結合現有研究成果和國際經驗，探索婆羅洲自然保護地保護策略。結果顯示，1994—2024年，該地區林地顯著減少，建設用地擴張，裸地面積增加，導致生態系統功能受損，土壤侵蝕、氣候變化加劇及生態退化等環境風險增加。2010—2014年，BukitSoeharto等新首都附近的自然保護地的地表森林生物量大幅下降，暴露出該區域在應對外部干擾時的生態脆弱性及敏感性。借鑒國際遷都經驗，建議強化環境與社會影響評估，優化土地利用與綠色基礎設施布局，擴展高生物量區域的保護范圍，結合現代科技手段與社區參與機制，構建多層級、協同化的生態治理體系，以實現生態系統的系統性保護與可持續恢復。

研究從生態風險視角切入，對遷都背景下的自然保護地進行系統解析，擴展了該領域的研究視角。結合遙感數據分析土地利用情況和評估森林生物量，量化了遷都政策對婆羅洲自然保護區生態的潛在影響。最后通過比較研究國際案例，提出了針對性保護策略，為全球生態敏感區的可持續發展提供參考。

盡管研究采用了多源數據與定量分析方法，但仍存在一定局限性。首先，受限于數據來源，研究聚焦于遷都決策前后若干年份的生態變化，仍需進一步監測部分生態過程長期多尺度的變化趨勢。其次，自然保護區管理涉及復雜的社會經濟因素，而研究主要聚焦生態層面，未來可結合社會經濟模型，深化對生態保護政策效果的評估。同時，應進一步分析婆羅洲生態風險的空間異質性，結合高精度生態模擬技術，優化區域生態風險監測評估框架。此外，需加強與地方政府及社區的合作，推動基于自然的解決方案（NatureBasedSolutions，NBS）的應用，以增強自然保護地的恢復力。最后，可拓展研究視角，探討全球其他自然保護地與生態敏感區在城市擴張背景下的保護策略，為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提供具有普適意義的政策建議。

注：圖1～2、4～6、8～9的地圖審圖號為GS（2016）2948號，新首都努山塔拉邊界來自Geospatial Information Agency （2020），婆羅洲邊界來自OpenStreetMap；其余均由作者自攝自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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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俊伶/2001年生/女/四川成都人/西南交通大學建筑學院（成都611756）/在讀碩士研究生/專業方向為國家公園生態保護與管理

錢麗源（*通信作者）/1988年生/女/江蘇太倉人/博士/西南交通大學建筑學院（成都611756）/副教授/研究方向為自然保護地、國家公園生態系統監控/E-mail：liyuanl98804@gmail.com

杜璇/1999年生/女/湖南長沙人/西南交通大學建筑學院（成都611756）/在讀碩士研究生/專業方向為生態景觀與可持續研究

陳心妍/2003年生/女/安徽含山人/西南交通大學建筑學院（成都611756）/在讀本科生/專業方向為國家公園生態保護與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