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掛書圖》

《牛角掛書圖》局部

袁枚以建筑為喻,告訴我們要博覽群書一初讀“四書”類基礎經典,繼而研習“九經”類學術經典,再深入研究,以正史為治學之本,此外,還要用雜史來豐富見聞,用注疏來跨越古今文字隔閡,借諸子散文和詩詞歌賦來滋養心靈。
深思之,一方面,之所以廣讀核心經典與正史等實用類書籍,是因為它們如同接待賓客的場所,“可以合賓”,助我們應對現實事務,如以《春秋》義法評斷時事、以史為鑒治國理政,久而久之,人可學以致用、安民濟世;另一方面,之所以博覽文學與諸子思想,是因為它們如同私密的書房與花園,“可以娛神”,供人在豐富的審美體驗中精八級、心游萬仞,實現精神的超越,如讀《逍遙游》而忘俗務,品淵明詩而悟自然。
唯有如此,方能“力避偏廢”,獲取多元知識,構建完整的知識體系。若只讀“四書”而不涉“九經”,如同守著門窗卻不人廳堂,難窺學問全貌;若只讀正史而忽略雜史,如同只住正寢卻不知廂房藏珍,易陷人刻板偏見;若只重經史而輕忽文學,如同有廳堂而無花園,學問將陷入枯燥的工具理性中。
需要警惕的是,在信息爆炸、速度至上的當代社會,網絡信息如“雜史東西廂”,看似豐富,實則缺乏體系,易導致“博覽”淪為“薄覽”,“廣讀”變為“碎片化閱讀”,“沉浸式對話”異化為“效率化打卡”。如鄭板橋所說,讀書若只是走馬觀花,“一眼即過”,淺嘗輒正,而不去深入思考其內核,“心下匆匆”,那么,視覺層面的“看過”將替代思維層面的深度“理解”,消解自己與文本對話獲得的精神愉悅,這樣的低效閱讀“與我何益也”?
劉松年《秋窗讀易圖》

因此,我們只有如孔子千百次讀《易》那般,深入鉆研,反復研讀,精耕細作,方能“愈探愈出,愈研愈入”,將“微言精義”內化為精神養分,繼而轉化為自己的能力。我也認為,讀書的奧秘藏于一字一“專”。首先,專心、專注、專一,“讀百遍,義自見”,以專讀、精讀、熟讀、深讀、悟讀為基礎,深研精華,深挖內涵,內化于心。其次,外化于行,在現實中學會融會貫通,進發新思,激活創造力。
譬如,錢錘書逐字逐句研讀典籍,一書已熟,方讀另一書,這樣才能旁征博引,寫出學術著作《管錐編》;白先勇精讀《牡丹亭》數十遍,而后進行改編,方讓古老昆曲煥發新生;偉人熟讀《戰爭論》,而后有靈感寫出《論持久戰》,將星星之火轉為燎原之勢;葉嘉瑩“白晝談詩夜講詞,諸生與我共成癡”,一生專注于古典詩詞研究,嘔心瀝血撰寫數十部專著,向大眾弘揚詩詞之美。他們都在反復閱讀中真正領悟了書中精義,汲取了精神食糧,并在實踐中更新自我認知。反之,許多人浮光掠影地廣泛涉獵,捕獲一些碎片化、膠囊式知識信息,最終成為“知道分子”,而非“知識分子”
總之,“寧精勿雜,寧專勿多”,我們既需要用博覽群書的廣度應對知識更新,又需要用讀書貴專的深度對抗浮泛,化解蕪雜,守護本真。我們唯有專讀、精讀、熟讀、深讀、悟讀,才能在海量信息中深植思想的根系,長出觀點的枝干,綻放創新的繁花。
(作者單位:濟南振聲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