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我乘坐溫州開往武漢的高鐵去看望一位德高望重的語文教壇大師。剛坐定,一本亮眼的雜志就從座椅前面的口袋里露了出來,我抽出一看,是《知音》。啊,久違了,我的朋友!
多少年前的往事涌上心頭。那是20世紀80年代中期,我在瑞安中學當老師,每天早上課余時間都會去學校圖書館瀏覽一番。
一天,我剛邁上圖書館的樓梯,圖書館的管理員徐老師突然從樓梯下的一個小門走出來,拽著我往里走。她從一捆正在拆包裝的牛皮紙中拿出一本雜志來,笑著說:“你就在這里看吧,只有一本,學校新訂的。”我一看雜志封面,“知音”兩個字赫然醒目,清新之感撲面而來,讓人不禁心生歡喜。
那個年代,我們面臨著書荒,學校圖書館書庫里只有一些教材,幾乎沒有什么其他可看的書,擺在書架上的則是幾本翻爛了的雜志或者報紙,倘若有一本新一點的雜志,則會被搶翻了天的。今天徐老師把這本新的《知音》雜志給我第一個看,真是如獲至寶。
翻看著《知音》,那內容竟然是以前從來沒有看過的,比如明星演戲的內幕,名人的逸聞軼事,真名實姓夫妻的離婚官司……當年我們浙南小城信息閉塞,我讀著《知音》,就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稀奇得很。用現在的話說,大大滿足了我這個小鎮(zhèn)吃瓜群眾的胃口。從此,《知音》在我心中種下了根。
那時候,我們囊中羞澀,沒有人能訂得起雜志,而學校這本《知音》由于徐老師的厚愛,我有幸能一本接一本地看,一年接一年地讀。雖然只能在學校看,不能拿回家,但我也很滿足了。我經常把《知音》里面的故事講述給周圍人聽,如果有人跟我爭辯,我會說:“你看過《知音》雜志第某某期了嗎?”人家往往啞口無言。那時我得意啊,沒有想到《知音》帶給我這么多的滿足和驕傲。
后來,我調到教育局當語文教研員,忙得沒有時間再到瑞安中學看《知音》了,可心里卻惦記著,仿佛惦記戀人一般,工作之余,心里總是空落落的,那是看《知音》上了癮。
有一次去婦聯辦事情,正巧遇見婦聯主任正對著一個男人大聲訓斥。我在辦公室外等待時,無意間聽到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那個男人讀了幾年大學,畢業(yè)后在我們縣里一個部門做了小領導,之后他漸漸對來自農村的妻子產生了厭倦,想拋妻棄子,另結新歡,被他妻子告到婦聯來了。
只聽婦聯主任用鏗鏘的聲音說:“你這樣搞,我會把你的事情寫出來投稿給《知音》雜志的,讓全中國的人都來看看你的丑惡嘴臉,你想,到時候你的同學、朋友、親戚怎么看你?你還怎么做人?”門縫中,我瞥見那個男人漸漸低下了頭……
后來,聽說那個男人懼怕婦聯主任的話,沒有離婚,和原配重歸于好。可見《知音》在那時真是撒手锏啊!
那個年代,還有很多生活的溫情、社會的暖意,都是《知音》帶來的。回想起這些與《知音》有關的故事,它早已不僅僅是一本雜志,更成了我們和世界之間愛的橋梁。
高鐵外的風景不斷變化,而我對《知音》的這份情感卻永遠不變,愛它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