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花果山出發(fā)

邱俊霖

90后，《中國中學生報》《北京青年報》等多家報刊專欄作者及特約撰稿人。作品曾獲《今日中學生》雜志年度最佳科普作品獎。代表作有《98號偵探》《機器人家族》等科幻小說系列。

孫大圣是個石猴，他剛誕生那會兒，在花果山中無憂無慮、逍遙快樂地生活著。大家或許會產(chǎn)生這樣的疑問：剛出生的石猴，也沒學到本領，那平時靠吃啥果腹呢？

書中給了咱們答案：“采山花，覓樹果。”花果山可是個人間福地，那兒的果子掛滿枝頭，一年四季也不間斷，而且各種果子應有盡有。

具體有哪些果子？書中給大伙兒介紹過。

話說石猴成為猴王后，想要下山云游天涯海角，找個“神仙”學一個“長生不老”之術。既然大王要離家修行，猴子猴孫們便得想法子準備些美食為猴王設宴餞行。它們經(jīng)過精心準備，搜集了許多好吃的，擺開了石凳石桌，排列出仙酒仙肴。那桌上的佳肴，便以水果居多：“金丸珠彈，紅綻黃肥。金丸珠彈蠟櫻桃，色真甘美；紅綻黃肥熟梅子，味果香酸。鮮龍眼，肉甜皮薄；火荔枝，核小囊紅。林檎碧實連枝獻，枇杷緗苞帶葉擎。兔頭梨子雞心棗，消渴除煩更解酲。香桃爛杏，美甘甘似玉液瓊漿；脆李楊梅，酸溜溜如脂酸膏酪。紅囊黑子熟西瓜，四瓣黃皮大柿子。石榴裂破，丹砂粒現(xiàn)火晶珠……”（第一回《靈根育孕源流出 心性修持大道生》）

咱們從字里行間都能聞到果香。除了這些，還有能做酒的“椰子葡萄”、盈案擺的“橘蔗柑橙”……最后，作家吳承恩還忍不住贊嘆道：“人間縱有珍饈味，怎比山猴樂更寧？”（第一回《靈根育孕源流出 心性修持大道生》）

縱使人間有再可口的山珍海味與珍饈美味，又哪兒比得上吃果子的山猴快樂呢？

可不是嘛！花果山的山猴們，也許是《西游記》里最快樂的精靈了。因為它們能夠享受的新鮮水果，是整部書里最豐盛的。《西游記》里出現(xiàn)過的大部分水果，都能夠在花果山里尋覓到。即便是咱們上面引述的原著中關于花果山的這么一小段描述，就已經(jīng)把《西游記》里出現(xiàn)過的大部分水果都涵蓋其中。花果山是《西游記》神話世界中當之無愧的、排名第一的“水果基地”。

此外，《西游記》里還有一處水果基地，那便是老鼠精的洞府——無底洞所在的陷空山。有朋友也許會覺得疑惑：這妖精所在的地方，物產(chǎn)竟也如此豐饒？可原著中的確為咱們展現(xiàn)過陷空山的“實力”。

話說定居在陷空山上無底洞里的老鼠精，她平日里作惡多端。后來，她動了唐長老的心思：她想和唐僧成親，以此來采唐長老的元陽之氣。為此，她特意置辦了一桌素果素菜筵席，除了有各式鮮美的蔬菜，還有各種新鮮水果：“林檎、橄欖、蓮肉、葡萄、榧、柰、榛、松、荔枝、龍眼、山栗、風菱、棗兒、柿子、胡桃、銀杏、金桔、香橙，果子隨山有。”（第八十二回《姹女求陽 元神護道》）

大伙兒瞧瞧，陷空山上的“果子隨山有”，而且種類豐富。盡管這兒是老鼠精的地盤，而且根據(jù)原文描述，這兒虎豹成陣、崎嶇峻嶺、削壁懸崖。可咱也沒有辦法否認，這兒是個盛產(chǎn)水果的去處。有讀者不由得惋惜：真讓老鼠精撿了個大便宜！

除了花果山和陷空山，《西游記》中還有個地方地大物博，物阜民豐。這個地方就是咱們東土大唐。眾位看官且看唐僧師徒取經(jīng)歸來后，唐太宗為他們接風洗塵的國宴上都有哪些果品：“幾盤素品還猶可，數(shù)種奇稀果奪魁。核桃柿餅，龍眼荔枝。宣州繭栗山東棗，江南銀杏兔頭梨。榛松蓮肉葡萄大，榧子瓜仁菱米齊。橄欖林檎，蘋婆沙果。慈菇嫩藕，脆李楊梅。無般不備，無件不齊。”（第一百回《徑回東土 五圣成真》）

真是令人眼花繚亂。除此之外，《西游記》里的某些地方，水果產(chǎn)量也著實不小，比如比丘國的宴席上，便有：“魁圓繭栗，鮮荔桃子。棗兒柿餅味甘甜，松子葡萄香膩酒。”（第七十九回《尋洞擒妖逢老壽 當朝正主救嬰兒》）

但這些水果無論是質(zhì)量與產(chǎn)量，都很難與東土大唐以及水果基地的水果等量齊觀。花果山和陷空山這兩處“水果基地”所生產(chǎn)的水果，基本上囊括了《西游記》里出現(xiàn)過的水果。可東土大唐是個大國，國宴上的果子雖然豐富，但肯定也來自八方各地，自然不能將其簡單地比作一個“水果基地”。

咱都知道，《西游記》里的世界是個神話世界，所以里面的水果并不嚴格按照時節(jié)與地域分布。何況，倘若某位神仙哪天突然想吃某樣果子，略施法術，便能滿足口福了。

當然啦，也有些特殊的水果這兩處可找不到，比如說王母娘娘蟠桃園里的蟠桃，還有鎮(zhèn)元大仙家的人參果，這類仙果與尋常水果大不相同，它們都有著嚴格的產(chǎn)地，即便神仙們法術高強，也變不出來呀。

說了這么多，大伙兒是不是已經(jīng)饞涎欲滴啦。接下來，咱們就一起跟著《西游記》，去品味這些鮮美水果！

天上蟠桃惹人饞

說起《西游記》里的水果，大家或許都會在第一時間里想到桃子。那孫大圣不正是在蟠桃園里偷吃了蟠桃、鬧了蟠桃會、盜了御酒、竊了仙丹，所以才逃回了花果山嗎？

蟠桃園里的蟠桃，是《西游記》里最高端的水果。蟠桃有三個檔次：“有三千六百株：前面一千二百株，花微果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了道，體健身輕。中間一千二百株，層花甘實，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舉飛升，長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紋緗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第五回《亂蟠桃大圣偷丹 反天宮諸神捉怪》）

您瞧，蟠桃園里每個檔次的桃樹都有一千二百株，每株結的果子還不限數(shù)量。

玉帝讓孫大圣去管理蟠桃園，他沒想到的是，猴子是偷桃子吃的好手。至于桃子是什么檔次的，孫大圣倒不在乎，反正他只揀那熟透的大桃。最后，老樹的大桃盡被他偷吃了。來摘桃的七仙女，只摘得“兩籃小桃，三籃中桃”，大桃連個影兒都沒有了。

后來，孫悟空又攪亂了蟠桃大會，引發(fā)了一系列的事情，最終被如來佛祖壓在五行山下。隨后，天庭隆重召開了一個“安天大會”。會上，王母娘娘引一班仙子、仙娥飄飄蕩蕩舞向佛前，為如來佛祖獻上了數(shù)枚蟠桃，并說道：“喜慶‘安天大會’，無物可謝，今是我凈手親摘大株蟠桃數(shù)枚奉獻。”（第七回《八卦爐中逃大圣 五行山下定心猿》）

看來，大個的蟠桃，也沒有被吃光嘛。

然而，吃過蟠桃會的虧的人，可遠不止孫大圣一人。二師兄豬八戒原本是天上的天蓬元帥，也是因為在蟠桃會上喝醉了酒，調(diào)戲了嫦娥，最終被貶下凡間。沙和尚原先是天庭的卷簾大將，也是在蟠桃會上失手打碎了玻璃盞，被貶下流沙河。

實際上，在蟠桃會上犯過錯誤的人不止這幾位。在我國的民間神話中，西漢的文學家東方朔曾經(jīng)三次在蟠桃會上偷過王母娘娘的蟠桃。《西游記》里的東方朔，其身份設定為東華大帝君的徒弟。孫大圣推倒了鎮(zhèn)元大仙的人參果樹，想找東華帝君幫忙，看能否讓人參果樹復生。

于是，他來到了東華帝君所在的方丈山，并遇上了東方朔。孫大圣見了東方朔，調(diào)侃著說：“這個小賊在這里哩！帝君處沒有桃子你偷吃！”（第二十六回《孫悟空三島求方 觀世音甘泉活樹》）

實際上，要論起偷桃子吃，誰又能比得上齊天大圣呢？

東方朔偷了桃子，并沒有受到太多的懲罰。因為東方朔偷的桃子在數(shù)量上和質(zhì)量上，都無法與孫大圣相提并論。他偷的桃子是三千年一熟的，而且偷的數(shù)量有限，因此，東方朔充其量只算一個小賊。加上《西游記》里所提到，東華大帝君“瑤池每赴蟠桃宴”。有著東華帝君這樣的師父，王母娘娘也得給幾分面子。

其實，蟠桃園里的蟠桃雖然珍貴，但好在數(shù)量不少，王母娘娘也常常將蟠桃當作送客佳禮。原著中在描述壽星、福星、祿星時寫道：“西池王母常來此，奉祝三仙幾次桃。”（第二十六回《孫悟空三島求方 觀世音甘泉活樹》）

原來王母娘娘也常來蓬萊島做客呢，還曾經(jīng)送過好幾次桃子給住在此地的福祿壽三星。

師徒幾人來到車遲國，大圣帶著八戒、沙僧在三清殿偷吃了貢品。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三位“國師”還以為三清顯靈了，求賜金丹圣水。孫大圣卻撒了個謊：“晚輩小仙，且休拜祝，我等自蟠桃會上來的，不曾帶得金丹圣水，待改日再來垂賜。”（第四十五回《三清觀大圣留名 車遲國猴王顯法》）

孫大圣連“吹牛”也不忘了帶上“蟠桃會”，看，能參加“蟠桃會”、吃上蟠桃，這是多么令神仙們驕傲的事兒。

不過，想吃蟠桃的人可絕不只是神仙，妖怪也在打著蟠桃主意呢。

比如，獅駝嶺的青獅精時不時跟手下的小妖怪們吹噓，自己“一口曾吞十萬兵”。他的手下“小鉆風”曾提到過這個事件的具體內(nèi)容：“因那年王母娘娘設蟠桃大會，邀請諸仙，他不曾具柬來請，我大王意欲爭天，被玉皇差十萬天兵來降我大王，是我大王變化法身，張開大口，似城門一般，用力吞將去，唬得眾天兵不敢交鋒，關了南天門，故此是‘一口曾吞十萬兵’。”（第七十四回《長庚傳報魔頭狠 行者施為變化能》）

神仙妖怪都想著吃蟠桃，可見王母娘娘的蟠桃是多么惹人饞。

除了蟠桃，《西游記》里還有一種神仙享用的桃子。孫大圣為了求一個醫(yī)治人參果樹的法子，來到了瀛洲仙島。這時，瀛洲九老正在著棋飲酒：“碧藕水桃為按酒，交梨火棗壽千秋。”（第二十六回《孫悟空三島求方 觀世音甘泉活樹》）

碧藕、水桃、交梨、火棗都屬于神話當中的仙果。因此可以推測，這種水桃，大概也是屬于仙桃的一種。

人間佳果好滋味

除了神仙所享用的仙桃之外，人間也有許多美味的桃子。

如果說，《西游記》里第一等的桃子，是天上的蟠桃和神仙享用的水桃，那排在這之后的，便是人間的“仙桃”。這里的“仙桃”是形容詞，并不是說這桃子真是神仙特供的，而是用來形容桃子的品質(zhì)上佳。比如，在形容花果山的桃子時，原著中寫道“仙桃常結果”。

在車遲國，唐僧師徒曾經(jīng)與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三位“國師”斗法，其中一項是“隔板猜物”。車遲國國王曾在柜子里放了一個從御花園仙桃樹上摘下來的仙桃。羊力大仙猜，柜子里放的是一顆仙桃。唐僧師徒卻說，那不是桃，是個光桃核子。里頭的那個仙桃，早就便宜了孫大圣。可見，這仙桃是國王花園里的御果，屬實難得。

孫大圣還是個平平無奇的美猴王時，他來到靈臺方寸山，跟著啟蒙老師菩提祖師學習法術。在靈臺方寸山后，有一山好桃樹，美猴王曾在那座山上吃了七次飽桃。菩提祖師曾告訴美猴王：“那山喚名爛桃山。”

我想，這山上的桃子味道一定是極好的，不然美猴王為何這么愛吃呢？祖師覺得這是“爛桃山”，大概是因為見過天上的蟠桃吧。

白骨精所在的白虎嶺上，也結滿了山桃果，果子的味道應該很不錯。唐長老愛吃桃子，孫大圣準備去摘桃子給唐長老充饑。唐長老喜道：“出家人若有桃子吃，就為上分了，快去！”（第二十七回《尸魔三戲唐三藏 圣僧恨逐美猴王》）

此外，朱紫國和比丘國，都有桃子的身影。

老鼠精的無底洞是一個神奇的地方，這個洞穴隱藏在地下深處，卻也有明暗、分陰陽。比如，無底洞的花園里就有一棵桃樹，行者便曾變作一個紅桃鉆進了老鼠精的肚子里，設法搭救唐僧。不過，無底洞里的桃子估計味道一般，唐長老便曾好奇地問老鼠精：“怎么這桃樹上果子青紅不一，何也？”（第八十二回《姹女求陽 元神護道》）

原來，向陽處便紅，背陰處不見天日，也就青了。看來，比之人間的桃子，這無底洞里的桃子，滋味一定是相形見絀。

唐太宗設宴招待唐僧師徒，原著上卻沒有提到桃子。但書中提到各類果品“無般不備，無件不齊”。我想：那御宴上，一定是有“仙桃”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這首《桃花庵歌》的作者便是明代的大才子唐寅。

桃子不僅美味，桃花還極具觀賞性，這不，明代的大才子唐伯虎便將自己晚年在蘇州隱居時的住所命名為桃花庵。他還將自己比作是桃花庵中的桃花仙人，種桃樹，賣桃花、字畫換來打酒錢，好不逍遙自在。

直到今天，桃花依舊是廣泛種植于庭院之中的一種觀賞性植物，在古代，也是如此。這一點，在《西游記》中也有體現(xiàn)，比如，書中常常提到“桃杏滿林爭艷麗”“桃李爭妍花爛熳”“一嶺桃花紅錦涴”……由于桃花嫵媚嬌美，還常常被用來形容或烘托女子的美麗。比如《西游記》里形容女兒國國王時便有“臉襯桃花瓣”之語。

此外，桃花在中國文化中還象征著愛情。《詩經(jīng)》中的名篇《桃夭》，便是一首祝賀年輕姑娘出嫁的詩。其詩寫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用美麗的桃花比喻新娘的年輕嬌媚。形容那位新娘子就如那怒放的桃花一樣，生機勃勃、明亮鮮艷、美麗閃耀。

接著詩中還寫道：“桃之夭夭，有蕡其實。”這是美好的祝愿。桃花開后，自然結果。因此人們說桃樹果實累累，桃子結得又肥又大，這是在祝愿這位美麗的新娘子早生貴子、兒孫滿堂。

桃子的原產(chǎn)地是中國。根據(jù)考古證實，早在三千多年前的殷商時期，我國的古人們便已經(jīng)開始吃桃子了。現(xiàn)實中也有蟠桃，其原產(chǎn)地在我國的新疆。傳說王母娘娘的居所便在西域的昆侖山上，而那里正是盛產(chǎn)蟠桃的地區(qū)。但現(xiàn)實中的蟠桃為扁圓形，和神話中水蜜桃狀的“蟠桃”還是不太一樣的。

（責任編輯：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