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的演化特征與發展趨勢

[中圖分類號]G249.2 [文獻標志碼]B[文章編號]1005-6041（2025）04-0021-06

1引言

農村公共文化服務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支撐，是改善人民生活品質的內在要求，也是滿足農民群眾精神文化需求的關鍵舉措。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高度重視農村文化建設，先后出臺《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意見》《鄉村全面振興規劃（2024—2027）》等重要政策文件，為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發展指明了方向。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提出要“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1]，為農村公共文化服務提供了強有力的科學指導，為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破舊局、譜新篇描繪了新的藍圖[2]。在此背景下，學術界圍繞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開展了廣泛而深人的研究，取得了豐碩的理論成果。

然而，國內現有關于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的研究大多聚焦于理論體系、服務供給、模式創新等單個特定主題的探討，缺乏對該領域研究脈絡的系統梳理和整體把握。基于此，本研究運用CiteSpace可視化工具和文獻計量學方法，對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領域的相關文獻進行系統分析，旨在揭示該領域的研究現狀、演化特征與發展趨勢，以期為相關科學研究和政策制定提供新的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導。

2 研究設計

2.1數據來源

本文的研究數據來源于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方法選擇“高級檢索”，檢索主題詞設置為“農村公共文化服務”，檢索方式設置為“精確”。文獻發表時間設定為2012年11月8日至2024年12月31日，選擇文獻類型為“學術期刊”，共檢索到836篇文獻。經過人工篩選和剔除后得到有效文獻764篇，數據以Refworks格式導出保存。

2.2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知識圖譜技術和文獻計量學方法對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領域的文獻進行研究[3]使用的Citespace軟件版本為V6.4.R1，該軟件能夠對特定領域的文獻進行計量，探尋出學科領域演化的關鍵路徑及其知識拐點，并通過一系列可視化圖譜來形成對學科演化潛在動力機制的分析和科學發展前沿的探測[4-5]。首先，利用 Excel 和 CiteSpace對該領域的基本特征進行分析；其次，通過關鍵詞共現網絡、關鍵詞聚類圖譜等分析其研究熱點和前沿動態，并對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未來的研究方向進行預測。

3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的基本特征

3.1發文量統計分析

發文量逐年變化能夠反映該研究領域在不同時期的發文狀況及其發展趨勢。將樣本數據導入Excel進行統計，生成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發文量年度分布圖（見圖1）。可以看出，2012年發文量有15篇（從2012年11月8日開始檢索），2013年發文量有59篇，2014年發文量顯著增長并達到頂峰，共92篇。2015年至2018年的發文量相對穩定，2019年以后發文量有所下降。政策層面的支持對該領域的研究有著十分重要的影響，《決定》強調要繼續推進農村公共文化服務建設，因此，該領域未來仍是學者研究的熱點領域。

3.2作者合作分析

在CiteSpace中的功能區域選中“Author（作者）”，其他參數采用默認值，生成作者共現網絡圖譜（見圖2）。該圖顯示了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領域的核心作者以及作者之間的合作程度。在圖2中，劉若實、林英超、何曉龍和張梅的名字節點最大，是最高產的作者，發文量都為5篇。此外，高產作者還有袁婷婷、崔健、張天、高聰碩等。圖的網絡密度為0.0014，說明作者間聯結不多。在圖2中，僅形成了一個以林超英為中心的大簇群，表明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領域作者合作尚不緊密，大多數作者仍以獨立研究為主。未來應推動學者之間的深度協作，促進該領域研究水平的全面提升和發展。

圖1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發文量年度分布圖

圖2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作者共現網絡圖譜

3.3發文機構分析

在CiteSpace中的功能區域選中“institution（機構）”，其余參數采用默認值，可生成研究機構合作網絡圖譜（見圖3）。該圖網絡密度僅為0.001，表明發文機構之間聯結極少。圖3中節點最大（表示發文量最多，共9篇）的機構武漢大學國家文化發展研究院，是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領域的主要推動力量。整體來看，該領域的研究機構以高校為主，并且多數機構之間的研究相對獨立，缺少跨地域合作。因此，不僅要加強機構間的合作與交流，也要加強地域間的合作。研究機構應充分發揮各自優勢，通過資源共享與協作創新，不斷深化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領域的研究。

aPLete 首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山東農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中共宿州市委黨校 中共滄州市委黨校華中師范大學中國農村研究院上海財經大學公共經濟與管理學院 中國政法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 華中師范大學中共廣東省委黨校 中共湖南省委黨校公共管理教研部華北理工大學 首大學圖書館工學院商學院 武漢大學國家文化發展研究院中共四川省委黨校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南開大學周恩來政府管理學院 東華理工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聲高大學出版研究院 康工學院鄉村興略研究所 中共湖南省委黨校 蘭州大學管理學院共甘肅省委黨校（甘肅行政學院） 中山大學政治與公共事務管理學院 華北理工大學圖書館華中農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共臨復州委黨校（臨夏州行政學院） 西南民族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社會和生態文明教部 川省社會科學院社會發展與公共政策研究中心共中央黨校（醫家行政學院）究生院蒙古行政學院 中國石淮大學（北京）工商管程學院 國家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專家委員會m2 內蒙古財經大學 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中共成都市委黨校 蒙古大學 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求村發展學院南農業大學機電與工程學院東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哈爾濱商業大學中南財經政法大學 南農業大學職都門黨委南農業大學審計 天津商業大學 湖南農業大學CiteSpae 國家發展改革委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4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的研究熱點和演化分析

4.1關鍵詞共現網絡分析

關鍵詞是體現某領域研究熱點和主題的核心要素，通過關鍵詞可掌握該領域的研究方向和主要內容。在CiteSpace中，將功能區域設置為“Keyword（關鍵詞）”，其余參數值采用默認值，生成關鍵詞共現網絡圖譜（見圖4）。其中，節點和文字大小反映關鍵詞的出現頻率，頻率越高，表明關鍵詞與主題的關聯度越高。圖4共有節點323個，節點之間的連線數量為450條，網絡密度為0.0087。節點和文字較大的關鍵詞有“農村”“鄉村振興”“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等。這些高頻關鍵詞表明，當前研究主要聚焦于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的主題對象、政策背景及實踐方向。

5T=5，=10 供需矛盾新農村 文化需求農村建設 圖書館場景理論 均等化 建設路徑 體系建設影響因素 需求城鄉統籌 創新 供需 文化建設 農家書屋 新時代績效評估 長效機制信息服務 農村居民服務體系 農村文化 保障機制 公共服務服務鄉村振興 公共文化 供給政府供給側 農民參與 農村 文化服務 文化扶貧1 滿意度 化報 困境 農村社區 參與意愿政府購買 鄉村文化 農村地區 供給方式 發展供給模式 鄉村治理 農民 基層政府CiteSpac

關鍵詞共現是指兩個以上的關鍵詞出現在同一篇文獻中，通過分析關鍵詞之間的共現關系可以揭示研究主題的內在關聯性。Citespace能夠計算出各個關鍵詞的中心性指標，數值越高，表明該關鍵詞在網絡圖譜中的重要程度越高。在關鍵詞共現網絡圖譜中，當關鍵詞的中心性大于或等于0.1時，該關鍵詞在本研究領域被認為是重點研究內容[6]。根據樣本數據，統計在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領域出現頻率前10的關鍵詞（見表1）。“農村”“鄉村振興”“公共文化”是該領域的核心關鍵詞，也是重點研究內容。

表1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頻率排名前10的關鍵詞

續表1

4.2關鍵詞聚類分析

關鍵詞聚類是基于Citespace軟件將關聯緊密的關鍵詞形成聚類，本研究基于對數似然比（ Log- LikelihoodRatio，LLR）對我國高校機構知識庫研究的關鍵詞進行聚類（見圖5）。在圖中，編號大小與包含的關鍵詞數量存在負相關關系。例如，編號為0的“鄉村振興”聚類包含的關鍵詞數量最多，而編號為8的“文化建設”聚類關鍵詞數量最少。

圖5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關鍵詞聚類圖譜

在Citespace關鍵詞聚類圖譜中有兩個關鍵指標用于評估聚類網絡圖譜的結構和清晰度：Q值（聚類模塊值）和S值（聚類平均輪廓值）。一般來說當Q值小于0.3、S值小于0.7時，劃分出的聚類結構具有顯著性，聚類結果具有高效性且值得信賴。該圖譜Q值為0.5764，表明聚類內部連接關系緊密，具有良好的模塊性;S值為0.8801，接近于1，說明關鍵詞聚類滿足同質性要求。

4.3研究熱點分析

為了更好地對關鍵詞聚類結果進行整合分析，將關鍵詞聚類的相關數據結果匯總制作成表（見表2）。通過對關鍵詞聚類圖譜及匯總表包括的關鍵詞進行梳理和分析，將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的研究熱點歸納為以下三個方面。

表2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聚類結果匯總表

4.3.1供給機制與模式。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仍然以政府為主導，尤其是在資金投入、政策引導和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政府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近年來，學者們一直關注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的供需平衡問題，并致力于探索供給側改革及服務模式創新的實踐路徑，倡導由政府主導向多元主體協作轉變，推動政府與企業、社會組織、文化團體等多方合作，促進資源共享、優勢互補，以此實現農村文化服務的多元化供給。程萍[7提出構建以政府為主導中心，社區、企業、個人等社會力量協同參與的多元供給系統，激發農村文化事業的活力。吳欣欣等[8]從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出發，提出了針對性的優化政策。隨著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互聯網 + 文化”模式逐漸成為創新供給模式的重要方向。通過互聯網技術，政府能夠更高效地傳播文化資源，讓農村地區的居民通過線上平臺獲取文化產品和服務。邵明華等[9提出以數字技術賦能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文化供給，有效緩解其供需結構性失衡困境。

4.3.2高質量發展路徑。如何實施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的高質量發展已成為學者們的研究重點。許丹[]提出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的“高質量發展”框架，倡導在文化服務領域實現“公平”與“質量”的有機結合，推動服務從覆蓋廣度到服務深度的全面提升。王晴[1從過程思維出發構建邏輯框架，對高質量目標下城鄉公共文化服務協同發展的實踐路徑進行探索。在數字化發展背景下，數字技術賦能成為推動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路徑。胡志平[12]提出數字技術能夠使農民享受數字紅利，通過共享公共服務資源可以促進農民個體、農業農村現代化和城鄉融合發展。楊博等[13]從數字化嵌入公共文化體系的實踐出發，提出了解決要素融入失序、供需結構失衡等問題的具體路徑。

4.3.3鄉村文化振興。《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指出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領，繁榮發展鄉村文化，促進鄉村鄉風文明建設[14]。這一政策背景使“鄉村文化振興”成為研究熱點，并對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領域產生持續影響。圍繞鄉村文化振興，學者們展開了多方面的探索與實踐。陳曉霞[15]從多維度分析鄉村文化在鄉村振興中的作用，并提出具體的實施策略。呂賓[1從文化自信的視角提出喚起農民內心文化主體意識、文化自覺意識和文化情感，為鄉村文化振興提供強大的內生力量。王麗培等[17]提出農村公共文化服務與鄉村振興之間的雙向賦能關系，強調二者相互促進、共同發展的重要性。

4.4研究演化分析

關鍵詞突現是指在一定時間范圍內，關鍵詞的出現頻次和頻率發生顯著變化的現象。為直觀呈現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領域的演化特征和發展趨勢，提取排名前15的突現關鍵詞（見表3）。基于關鍵詞突現的分布特征，將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的演化劃分為以下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為政策驅動期（2012—2016年），本階段研究以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為核心，政策導向特征明顯。黨的十八大報告（2012年）從國家戰略層面提出“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提高服務效能”[18]，為鄉村文化發展奠定頂層設計基礎。2015年《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意見》進一步明確“促進城鄉基本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的具體路徑[19]，直接促成了鄉鎮文化站、農家書屋等基礎設施的快速覆蓋。在該階段突現強度最高的關鍵詞為“服務體系”，體現了學界這一時期對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體系化建設等方面的集中探討。

第二階段為質量提升期（2016—2019年）。在基礎設施初步完善的背景下，研究重心轉向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模式優化與服務滿意度提升。2016年頒布的我國《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特別強調“國家重點增加農村地區圖書、報刊、戲曲、電影、廣播電視節目、網絡信息內容、節慶活動、體育健身活動等公共文化產品供給”[20]，從法律層面強化了城鄉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要求。

第三階段為協同創新期（2019—2024年）。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深入推進，該階段研究呈現多維度協同創新特征。2019年以來，《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做好“三農”工作的若干意見》《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等中央一號文件多次強調加強農村精神文明建設[21-22]，推動學界的關注點從單一的文化服務拓展至“文化振興與產業融合”“傳統村落保護”“非遺活態傳承”等交叉領域。關鍵詞“效能提升”與“文化振興”的突現也標志著研究視角的升級：一方面，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通過數字化改造不斷提升服務效能，從“有沒有”向“好不好\"轉變；另一方面，農村文化要素與鄉村旅游、特色農業等產業的深度融合，彰顯了文化作為鄉村振興內生動力的戰略價值。未來應繼續以文化振興為引領，通過技術賦能、制度創新和城鄉協同發展，推動鄉村文化實現內生性發展。

表3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的關鍵詞突現表

5 研究展望

在國家鄉村振興戰略與數字中國建設雙重驅動下，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正邁向智慧化轉型新階段。2025年中央一號文件《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進一步深化農村改革扎實推進鄉村全面振興的意見》強調要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豐富農村文化服務和產品供給，加強鄉村文化遺產保護傳承和活化利用[23]。在此背景下，未來我國農村公共文化服務研究或將重點圍繞以下方向展開。

5.1數字化賦能與文化服務創新

隨著AIGC、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農村公共文化服務將迎來數字化轉型的新機遇。未來研究將重點關注如何利用數字化技術賦能農村公共文化服務平臺建設和供給模式優化，以確保數字化技術紅利惠及廣大農村地區。同時，還應考慮加強數據安全與隱私保護，不斷完善數字文化服務標準體系。

5.2鄉村文化振興與內生動力激活

鄉村文化振興是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未來須著力激發鄉村文化內生動力。未來研究可嘗試以“文化產業賦能鄉村振興試點”為突破口，推動傳統文化資源在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中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同時探索文化產業與鄉村旅游、現代農業等領域深度融合，構建文化驅動鄉村經濟發展的長效機制。

5.3文化遺產保護與活化利用

鄉村文化遺產作為鄉村振興戰略的關鍵資源載體，其保護與活化利用將成為未來研究的核心方向。未來研究應著力推進數字化技術在遺產保護中的創新應用，依托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技術建立鄉村文化遺產數據庫，實現其數字化存續。同時，要不斷完善相關政策法規保障體系，形成文化遺產保護與開發利用的良性循環機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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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意見》［EB/OL].[2025-07-16].https：//www.gov.cn/zhengce/201501/content_7024062.htm.

[20]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EB/OL].[2025-07-16].http： // www.npc.gov.cn/zgrdw/npc/xinwen/2016-12/25/content_2004880.htm.

[21]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做好“三農\"工作的若干意見[EB/OL].[2025-07-16].https：//www.gov.cn/zhengce/2019-02/19/content_5366917.htm.

[22]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EB/OL].[2025-07-16].http：//www.qstheory.cn/yaowen/2021-02/21/c_1127122149.htm.

[23]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進一步深化農村改革扎實推進鄉村全面振興的意見[EB/OL].[2025-07-16].http：//m.cyol.com/gb/articles/2025-02/23/content_99a97xfa3M.html.

[收稿日期]2025-03-04

[作者簡介」侯輝（1983一），男，碩士，副研究館員，圖書館；許金晶（1997—），女，公共管理學院社會服務與管理專業2024級在讀碩士研究生。

[說明]本文系2024年度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項目“桂滇黔民族地區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協同發展路徑研究”（項目編號：24YJA870013）的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