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貿易政策創新：出口結構升級與進口優化

服務貿易作為雙向聯通國際國內服務生產與服務消費需求的重要經濟活動，在我國穩外貿、保平衡和促增長中的作用日趨增強。

2025年上半年，我國服務貿易在上年實現較快增長的基礎上繼續保持穩定增長態勢，發展質量穩步提升。但是，受今年初以來美國濫施關稅政策、地緣沖突加劇及國內服務消費需求不足等因素影響，我國服務貿易實現較快增長和結構升級的不確定性明顯增加，穩外貿、促增長作用亟待進一步加強。

我國服務貿易發展的主要特點

2025年上半年，我國服務貿易總體發展水平呈現繼續穩步提升態勢。服務進出口規模、金融活動、人文活動、外貿貢獻、國內服務總產出依存度等均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反映出在復雜國際國內環境下，我國服務貿易發展的韌性和潛力。以下基于中國服務貿易協會編制測算的中國服務貿易季度發展指數，對2025年上半年我國服務進出口情況進行深入分析。

首先，服務出口保持持續較快發展趨勢。一是服務出口綜合發展質量水平繼續上升。2025年上半年，服務出口發展綜合指數達到 107.9% ，繼續大于 100% 基準情景，表明服務出口總體保持持續向好趨勢，發展質量和水平比上年同期明顯提升。服務出口行業規模、貿易平衡能力及供應鏈服務、人文服務出口結構指數保持在 110% 以上較高發展水平，為服務出口總體發展質量提升提供了有力支撐。

二是服務出口金額延續了2024年以來快速增長態勢。測算結果顯示，2025年上半年，服務出口市場需求增長 15.1% 。從細分行業出口金額發展指數來看，12個行業中有9個行業實現增長。其中，維護和維修、運輸、旅行及個人文化和娛樂服務出口增速均高達 20% 以上，帶動全行業服務出口實現較快增長。

三是人文服務出口持續活躍。2025年上半年，包括旅行、個人文化和娛樂服務及政府服務在內的人文服務出口結構指數達到 147.5% ，為服務出口綜合指數上升做出了突出貢獻。2025年上半年，旅行、個人文化和娛樂服務出口增長分別達到 74.2% 和59.1% 。前者彰顯了持續擴大免簽等單邊開放政策創新帶來的入境游市場激增效應，后者則凸顯了在中國文化與現代數字技術融合創新引領下，內容服務“出海”的巨大發展機遇。

四是供應鏈服務出口在全行業中的重要性明顯加強。金融服務和運輸服務事關我國企業跨境供應鏈服務保障，與跨境商品貿易、投資活動聯動性較強。指數測算結果顯示，2025年上半年，我國供應鏈服務出口增長了 28.6% ，明顯快于全行業增長水平，在全部服務出口中的重要性繼續上升。自今年以來，美國濫施關稅政策，企業“搶出口”擴大了運輸和金融服務需求，成為該項服務出口加快增長、比重提升的直接原因。但與一季度相比，上半年供應鏈服務出口增速和結構提升幅度均出現回落，說明4月后，美國新一輪加征關稅政策落地實施，“搶出口”效應減弱，貨物貿易帶動的供應鏈保障服務需求增速放緩，關稅沖擊對服務貿易的直接影響初步顯現。

五是金融行業服務出口觸底回升。2025年上半年，我國金融行業服務出口發展指數達到 107.8% ，比一季度加快1.2個百分點。金融行業服務出口金額自2024年連續4個季度較大幅度下降后，今年一季度觸底回升，上半年仍然保持增長。

六是結構升級進展有所放緩。指數測算結果顯示，2025年上半年，以知識密集型行業占比為標志的結構升級指數僅為 92.6% ，這已經是自2024年二季度以來，連續4個季度低于基準水平，表明知識密集型服務出口占全部服務出口的比重正在持續下降。具體來看，同期知識密集型服務出口金額仍然實現 6.6% 的小幅增長，比重下降的原因在于其他傳統服務比重快速上升的擠壓。如果這一現象長期持續，對結構升級的不利影響必須引起重視。另外，結合金融行業服務出口結構指數持續低于基準水平等現象，表明我國服務出口結構升級面臨較大挑戰和壓力。加工服務、維護和維修、建設服務等第二產業相關服務長期以來都是我國具有較強國際影響力的領域，但近年來服務出口增長放緩、比重下降問題較為突出。2025年上半年，我國第二產業相關服務出口發展指數降至 100.4% ，結構指數僅達到 87.3% ，這一傳統優勢領域在全部服務出口中占比明顯下降。究其原因，當前形勢下，我國第二產業商品貿易和投資活動面臨的不確定性因素增多，對相關服務的傳導效應有所顯現。

其次，服務進口發展面臨下行壓力。一是服務進口發展綜合水平面臨較大下行壓力。2025年上半年，我國服務進口發展綜合指數為 100.9% ，雖然略高于基準值，但增幅分別比上年同期、今年一季度指數值回落4.0和0.4個百分點，下行壓力持續存在。二是主要行業服務進口金額增長放緩。和上年同期比較，2025年上半年，服務進口金額（按照人民幣核算）僅增長了 2.7% ，延續了2024年二季度以來服務進口金額的增幅逐步放緩態勢，且明顯小于同期服務出口增速。三是金融行業服務進口止跌回升。2025年一季度，包括保險和養老金服務、金融服務在內的金融行業服務進口結構指數，結束了之前連續兩年較大幅度下降趨勢，開始回升至基準水平以上，2025年上半年繼續保持 122.4% 的較好水平，對于穩定總體服務進口增長發揮了積極作用。四是第二產業相關服務進口的重要性穩步提升。2025年上半年，第二產業相關服務與人文服務貿易這兩項的結構指數分別達到 108.9% 和 102.4% ，在全部進口中的重要性進一步上升，充分展現了我國企業、居民對國外生產性服務和文化娛樂等生活性服務消費需求不斷擴大。五是知識密集型服務進口下降。2025年上半年，知識密集型服務進口發展指數僅達到 93.9% ，小于 100% 的基準水平，主要受其他商業服務進口下降及知識產權使用費支出、電信計算機信息服務進口增速放緩等因素的影響。服務進口結構升級進程受到制約，其中存在美國等西方國家技術封鎖的影響。

我國服務貿易發展對宏觀經濟的影響

基于對當前嚴峻國際經濟環境的科學研判，2025年政府工作報告明確提出穩外貿、穩外資和國際收支保持基本平衡的目標，把擴大內需、促進經濟平穩增長置于經濟工作的首要位置。服務貿易作為雙向聯通國際國內服務生產與服務消費需求的重要經濟活動，在我國穩外貿、保平衡和促增長中的作用日趨增強。

首先，服務貿易的穩外貿作用持續顯現。長期以來，和市場成熟的國家相比，我國服務貿易行業規模偏小，在全部跨境貿易中占比偏低等問題十分突出。隨著各級政府對服務貿易重視程度的不斷提高，政策環境明顯改善，為企業轉型提供了有力支撐，服務貿易發展速度和質量水平逐步提升。根據國家外匯管理局公布的國際收支統計口徑的實際測算結果，自2022年二季度以來，服務進出口額占全部外貿（貨物 + 服務）的比重持續提高，對跨境貿易發展的貢獻不斷增強。2025年上半年，服務進出口的外貿發展貢獻指數達到 102.7% ，即服務貿易占全部貿易的份額比上年同期提高 2.7% 。與此同時，服務出口和服務進口的外貿發展貢獻指數也保持了不同程度的提升。按照國際收支統計口徑測算，2025年1—5月，服務進出口占全部外貿進出口的比重達到 14.9% ，比2023年、2024年同期分別提高了1.5和0.4個百分點。另外，測算結果還顯示，同期服務進出口增長對全部外貿增長的貢獻率高達23.9% ，即跨境貿易全部增量中近1/4來自服務貿易增長的貢獻，服務貿易發展對穩外貿的作用不斷增強。

其次，服務貿易助力保平衡取得積極進展。長期存在較大貿易逆差是我國服務貿易的又一個短板。2023年，我國國際收支口徑的服務收支平衡指數為 -26.4% 。由于服務貿易收支失衡較為嚴重，導致貨物和服務貿易收支總額順差縮減了1/4，對當年整體國際收支平衡造成較大壓力。2024年以后，隨著服務出口增長提速，我國服務貿易逆差規模有所縮小，對穩定外貿收支平衡產生了積極影響。毫無疑問，出口規模與進口之比持續提升是逐步降低逆差擴大壓力的重要條件。測算結果顯示，2025年上半年，我國跨境服務出口發展繼續快于服務進口，服務出口額與進口額的差距進一步縮小，服務出口貿易平衡能力指數達到 111.7% 。根據國際收支統計口徑，2025年上半年，我國服務貿易逆差達到7604億元，服務貿易逆差同比下降 14% ，在近年我國經常收支順差縮小、資本賬戶收支逆差大幅度擴大背景下，對部分緩解國際收支失衡壓力起到了積極作用。

再次，跨境服務貿易促增長作用進一步顯現。作為一個發展中的新興經濟大國，堅持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循環與國際循環相互促進的雙循環發展模式是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由之路。長期以來，貨物貿易在聯通國際國內兩個市場、推動中國快速實現工業化方面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隨著中國經濟逐步進入后工業化階段，服務業在引領雙循環發展進程中的作用日趨凸顯，服務貿易對經濟發展的貢獻也會逐步提升。一方面，我國外向型經濟發展正在由貨物貿易驅動逐步進入貨物和服務貿易“雙輪驅動”的發展新階段。2025年上半年，國內服務總產出（第三產業增加值）服務出口依存度指數達到 108.7% ，與上年同期相比，國內服務業總產出服務出口依存度提高了 8.7% ，服務出口對第三產業名義增長的貢獻率有所增加。另外，根據國際收支統計口徑，2025年上半年，服務出口同比新增的金額大約相當于直接拉動第三產業名義值凈增0.51個百分點，比上年同期提高0.12個百分點。服務出口成為助推國內服務業增長的新興力量。另一方面，服務進口屬于滿足國內市場需要的服務供給，對國內服務業總支出增長具有重要推動作用。測算結果顯示，2025年上半年，國內服務總支出服務進口依存度指數預計為 97.3% ，即國內服務總支出對服務進口依存度降低 2.7% ，國內服務消費的“進口替代”作用有所顯現。

我國服務貿易發展形勢的展望

自2025年以來，美國的貿易保護政策給全球經濟發展帶來巨大的不確定性，全球貿易面臨較大的下降風險。6月，世界貿易組織（WTO）發布的《貨物貿易晴雨表》顯示，今年一季度，在美國關稅政策全面實施之前，各國企業“搶出口”效應導致全球貨物貿易景氣指數從今年3月發布的102.8升至103.5，為2021年8月以來的最高水平。但與此同時，出口訂單指數下降至 97.9% ，全球貨物貿易已進入收縮區間，預示二季度之后，貿易增長將放緩甚至下降。另據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于7月發布的《全球貿易更新報告》（以下簡稱《報告》），今年一季度，全球貿易增長約 1.5% ，二季度預計將增長 2% ，價格上漲是推動全球貿易額增長的主要原因。《報告》同時認為，美國可能采取的進一步單邊行動或將引發貿易緊張局勢升級，破壞全球供應鏈穩定，今年下半年全球貿易將面臨越來越大的阻力，不確定性增加。該《報告》還指出，全球服務貿易仍是全球貿易增長的主要驅動力，過去4個季度增長 9% 。世界貿易組織在今年4月發布的《全球貿易展望與統計更新報告》則提出，服務貿易會受到商品貿易下降的拖累，但總體仍有可能保持 4% 左右的溫和增長。

從外部條件來看，2025年我國服務貿易存在繼續增長的市場機會，增幅預計比2024年有所放緩。商務部發布的服務貿易統計顯示，2025年1一5月，我國服務貿易進出口額同比增長 7.7% ，低于2024年同期的 16% 。以下根據2025年1—5月附屬機構服務貿易（簡稱FATS）口徑分項目服務貿易統計，對2025年服務出口、進口增速進行估算，并使用季節性調整系數測算了今年前三季度和全年我國服務出口、進口發展指數。基于指數預測，可以得到以下初步判斷。

一是服務出口發展綜合水平穩步上升。預測結果顯示，今年前三季度，服務出口發展綜合指數預計達到107.3% ，比上年同期和今年上半年分別降低2.6和0.6個百分點。這一預測結果反映了國際國內經濟環境的不利影響進一步擴大的可能性。但指數值仍然高于基準水平，表明服務出口綜合質量和水平將延續今年上半年以來的穩步上升態勢。

從成分指數來看，支撐綜合水平上升的力量主要來自服務出口行業發展指數和人文服務出口結構指數上升的強勁拉動。預計2025年前三季度，全行業服務出口金額將實現 13% 左右的較快增長，人文服務出口占比預計會提高 44% 左右。從細分行業來看，旅行、運輸、維護和維修、加工服務、電信、計算機信息傳輸、個人文化和娛樂服務出口額增長均在 10% 以上，市場需求持續擴大。一方面，受這些行業的帶動，供應鏈服務、人文服務等服務出口結構指數明顯上升，企業跨境供應鏈服務保障能力和人文交流領域國際影響力進一步增強。從宏觀經濟影響來看，隨著服務出口金額繼續穩定增長，服務貿易在穩外貿、保平衡和促增長中的作用有望保持較好水平。另一方面，今年前三季度服務出口結構升級指數、金融行業結構指數、第二產業相關服務結構指數預計將小于 100% ，在傳統服務出口快速增長的同時，以知識密集型服務、金融行業等為代表的高端服務份額下降，結構升級面臨的壓力進一步上升。全球關稅戰持續升溫引發的制造產品貿易下降，對服務貿易的不利影響也會有所顯現。

二是服務進口增長后勁不足。據測算，2025年前三季度，服務進口發展綜合指數將降至 101.6% ，比今年上半年的水平略有回升，但仍然明顯低于2024年各季度指數，發展后勁不足問題依然存在。從成分指數的動向來看，其原因主要是全行業服務進口發展指數、人文服務進口結構指數較大幅度回落，同時受到結構升級指數、供應鏈服務結構指數低于基準水平的拖累。第二產業相關服務進口結構指數預計提升 11.6% ，對于穩定服務進口綜合發展水平將產生積極影響。服務進口行業發展指數顯示，今年前三季度，服務進口總額預計同比增長4.4% ，低于2024年以來各季度增長水平。12個細分行業服務進口額增速預計差異較大。加工服務、維護和維修、保險和養老金服務進口繼續出現較大幅度增長，旅行、電信計算機和信息服務、個人文化和娛樂等服務進口可能保持小幅增長。但運輸、其他商業服務、建設服務進口預計將同比下降。

總體來看，受國際環境惡化和國內服務消費需求疲軟等因素雙重擠壓，今年前三季度，服務進口后勁不足問題較為明顯。按照季節性波動規律估算，四季度服務進口金額和綜合水平預計會略有回升，但總體市場環境顯著改善可能性不大，從而拉低全年服務進口發展水平。從宏觀經濟影響來看，由于進口增幅低于出口，客觀上將明顯推升服務貿易平衡能力，有助于繼續減輕國際收支失衡壓力。但值得注意的是，走向服務貿易基本平衡必須是建立在持續提升服務出口競爭力和擴張能力的基礎之上，而不應當通過全面的服務“進口替代”來實現。因此，基于服務貿易的均衡可持續發展和滿足國內服務消費升級及技術升級的戰略需要，目前的服務進口持續下行尤其是知識密集型服務進口下降的問題必須引起重視。

三是貿易平衡取得新進展。利用國際收支統計的計算結果顯示，今年前三季度，貿易平衡狀況將會進一步改善。全行業服務業出口發展速度明顯快于服務進口，貿易平衡能力指數將達到 115.8% ，即出口占進口規模的比例相應提高 15.8% 。受其帶動，服務貿易平衡指數達到 -17.6% ，相對逆差比上年同期縮減近7個百分點，比上半年減少2.7個百分點，貿易失衡情況明顯改善。分行業類別來看，知識密集型服務相對順差率預計提高5.3個百分點，商業物流服務由逆差轉為順差，及人文服務逆差率縮減等因素對促進總體貿易平衡產生了較大影響。從12個細分行業來看，運輸、旅行、個人文化和娛樂服務的相對逆差縮減，其他商業服務、電信和計算機信息傳輸服務順差有所擴大。多數項目的貿易平衡情況出現好轉。預計全年服務貿易平衡將延續逐步向好態勢。

我國服務貿易發展的政策建議

首先，短期政策著力點在于穩規模、調結構和防風險。一是進一步擴大單邊免簽政策覆蓋范圍與過境停留時限，放開境外旅行服務機構在境內設立分支機構限制。在現有47國單邊免簽基礎上，建議新增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和地區商務人士實行90天免簽政策，延長過境免簽至30天。建議進一步放寬境外旅行社投資和市場準入限制，提升境外人員入境便利性和中國入境游市場品質，擴大國內優質旅游資源及其場景推介。例如，國際著名旅游集團德國途易在中國設立控股合資公司，高峰時每年向中國輸送游客2萬人次，其中七成左右屬于定制游等高品質游客群體，占德國赴華團隊旅游市場 25%-30% 的份額，占據國內北京、上海、西安三大城市到訪德國游客的近四成，對于穩定旅行服務出口規模和結構升級產生了積極影響。二是加大對服務出口的政策支持力度。建議參照貨物貿易促進政策實行服務出口退稅等涉稅政策，支持出口信用保險、政策性金融工具適用范圍擴大至商業服務跨境貿易，引導企業逐步將服務貿易活動獨立核算運營，降低面臨日益增加的關稅和各類貿易保護措施打擊的風險。尤其對軟件外包、技術咨詢等知識密集型服務設立增值稅即征即退等專項通道，縮短審核周期。例如，蘇州工業園2023年試點數字服務出口極速退稅，企業資金周轉效率提升 三是營造優質服務進口持續增長的良好政策環境。促進優質服務進口既有利于滿足國內服務消費升級的需要，促進技術引進和產業升級，同時也有利于建立相對平衡的雙邊和地區服務貿易體系，構筑開放包容和有韌性的互利共贏服務貿易合作關系。建議進一步擴大服務貿易創新發展基金規模，對基礎軟件、關鍵技術和專業技術人力資源引進開發等服務進口給予必要資金和貼息貸款支持。鑒于內容服務進口統籌開放和安全的監管需要，建議將“單一窗口”延伸至服務貿易全鏈條，同步完善跨境支付、知識產權保護等配套，構建“準入一監管一促進”三位一體的政策生態。四是建立貿易摩擦應急響應機制。針對近年來一些國家的出口管制和技術限制政策逐步向服務貿易領域延伸，以及美國關稅政策給運輸、商業物流服務企業運營帶來的沖擊，建議利用財政和政策性金融工具，提供臨時性社保費減免救濟措施，加大出口信用保險保費補償力度。

其次，中長期政策創新方向是數字賦能、規則對接、產業融合。一是構建數字服務貿易規則體系。在自由貿易試驗區（自由貿易港）實行更高水平的跨境數據流動負面清單，充許金融、醫療等領域數據安全有序跨境流動。二是打造文化“出海”公共服務平臺。重點支持整合抖音國際版、閱文、小紅書等平臺資源，建立國家文化IP數據庫，提供多語種適配與版權保護機制。例如，截至2025年6月30日，閱文的海外閱讀平臺WebNovel已向海外用戶提供超過10000部中文翻譯作品，以及約77萬部當地原創作品。三是推動“制造 + 服務”深度融合。鼓勵裝備制造企業轉型“產品 + 運維服務包”模式，對海外服務收入給予所得稅減免。例如，三一重工在非洲提供工程機械智能運維訂閱服務，帶動服務出口較大幅度上升。

再次，高質量發展促進機制建設的關鍵是擴大制度型開放和提升協同能力。一是推動現代服務業高水平開放不斷取得新進展。高端和新興服務業缺乏足夠強的國際競爭力，是服務出口結構升級進展放緩的內在原因。擴大開放培育產業競爭新優勢是我國制造業不斷發展壯大的成功經驗。因此，持續推動現代服務業高水平開放，成為增強服務貿易國際競爭新優勢的關鍵之舉。建議我國全面復制和推廣海南自由貿易港、自由貿易試驗區在制度型開放領域的先行先試成果，全面實行更具開放性的服務貿易準入負面清單制度，放寬金融、電信、文化、教育、醫療、科學研究等關鍵領域投資準入和市場準入限制，通過引進和吸收國際成熟經驗與技術創新成果，培育服務業國際競爭新優勢，促進服務貿易結構升級不斷取得新成效。二是建立服務貿易競爭力指數監測體系。建議國家服務貿易主管部門聯合相關管理和統計信息部門、行業商（協）會組織，建立動態跟蹤分析機制，對知識密集型等高端服務貿易發展和結構升級指標實行季度預警。例如，浙江省基于指數對金融科技服務實施黃、橙、紅三色預警，并及時采取應對措施，2024年知識密集型服務占比回升至 42% 。三是完善國際標準認證和專業技術互認機制。推動中國標準“走出去”，重點突破歐洲電子簽名及信任體系（eIDAS）、美國聯邦風險和授權管理計劃（FedRAMP）互認體系的重重限制。

綜合來看，服務貿易相關政策實施的關鍵在于增強相互之間的協同性。短期以穩鏈紓困為核心，側重對沖外部風險沖擊。中長期政策通過對接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倒逼現代服務業開放發展，提升服務業國際競爭優勢，促進服務進出口平衡和可持續發展。保障機制需強化跨部門和央地協同，避免政策碎片化，降低制度性成本，為企業營造透明、可預期和穩定的政策環境。

（作者為中國服務貿易協會副會長，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對外經濟研究部原部長、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