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立足統籌安全與發展的戰略高度,系統研究中國金融韌性建設的現實挑戰與提升路徑。研究揭示,金融韌性作為動態風險治理體系,通過抵御、適應、轉型三維能力與經濟發展形成嵌套演進機制。當前我國金融韌性面臨政府治理維度的法治協同矛盾、市場運行維度的供應鏈-金融雙鏈梗阻、家庭部門維度的杠桿傳導效應等三重挑戰。針對制度滯后性、技術復雜性與發展不均衡的約束,提出構建“制度重構-市場修復-家庭賦能”的立體治理框架:通過央地協同治理與監管科技穿透化解權責失衡,建立關稅沖擊下的動態韌性模型重塑市場功能,運用行為干預與能力培育消解微觀風險累積。研究表明,金融韌性提升本質上是安全邏輯與發展邏輯的動態博弈,中國通過法治化制度供給與技術賦能創新,為發展中國家平衡金融自主性與全球化參與提供了理論參照與實踐范式。
關鍵詞:金融韌性;國家安全;安全與發展;技術賦能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明確提出“深化金融體制改革,破除制約金融高質量發展的體制機制障礙”,將金融韌性建設置于統籌發展與安全的核心戰略地位。文件強調“加快完善中央銀行制度”“健全投資和融資相協調的資本市場功能”,從制度優化、市場協同、技術驅動三個維度重構金融治理框架,要求“依法將所有金融活動納入監管”“筑牢有效防控系統性風險的金融穩定保障體系”。這一部署既呼應習近平總書記“防控風險是金融工作的永恒主題”的重要論斷,也通過“積極發展科技金融、綠色金融、普惠金融、養老金融、數字金融”等“五篇大文章”,將金融體系功能升級嵌入國家高質量發展全局。當前,全球金融治理格局加速演變,國內經濟轉型壓力與風險交織,《決定》提出的改革路徑,為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安全與發展視域下的金融韌性治理提供了根本遵循。在此進程中,金融安全作為總體國家安全觀的重要維度,既是金融韌性建設的戰略指向,更是其價值實現的根本保障。
一、文獻綜述
金融韌性理論的發展經歷了從生態韌性到經濟韌性的跨學科演化。Holling(1973)提出的生態韌性理論奠定了系統抗擾能力的研究基礎,Martin(2012)率先將其引入經濟系統分析,構建了經濟韌性評估框架。Walker等(2004)在復雜適應系統研究中提出的“吸收-適應-轉型”三維結構,為金融韌性研究提供了方法論指引。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后,金融韌性逐漸成為核心研究議題,學界形成三大理論范式:Rodrik(2021)從制度韌性視角構建“政策自主權護城河”模型,揭示新興經濟體抵御外部沖擊的宏觀機制;Agarwal(2021)通過家庭資產負債表研究提出“韌性陷阱”理論,指出微觀主體債務重組可能引發區域性經濟塌方;Boschma(2015)的演化韌性框架則在中觀層面建立產業鏈重構模型,其技術替代周期壓縮效應在長三角產業集群得到驗證。
國內研究聚焦金融韌性建設的中國實踐。王廣謙(2018)論證了宏觀審慎政策與金融穩定的傳導機制,指出MPA評估需增強對系統性風險的預警功能。李揚(2020)提出“雙循環”格局下金融韌性的制度供給邏輯,強調《金融穩定法》與《國家安全法》的協同效應。張明(2022)通過關稅沖擊模擬發現,供應鏈金融的技術賦能存在閾值效應,當外部沖擊超過臨界值時可能引發市場功能異化。陳彥斌(2023)基于家庭杠桿率研究揭示,債務置換型信用擴張可能形成“消費抑制-投資收縮”的惡性循環。這些研究為理解金融韌性提供了多維視角,但仍存在三方面局限:一是對制度彈性與技術治理的協同機制研究不足;二是缺乏關稅沖擊下市場韌性的動態模型構建;三是微觀主體行為干預的傳導路徑尚未明晰。
本文的創新在于構建了“制度-市場-家庭”三維分析框架,將Rodrik的制度韌性理論與Agarwal的微觀行為研究有機整合,通過關稅沖擊下的雙鏈梗阻模型拓展了Boschma的演化韌性理論。研究首次將家庭金融行為畸變納入系統性風險分析,提出階梯式債務重組與風險模擬器的復合干預機制,填補了既有文獻在微觀傳導路徑研究中的空白。同時,通過河南城商行重組、硬科技ETF等典型案例,實證檢驗了央地協同治理與科技賦能的市場修復效能,為發展中國家金融韌性建設提供了可操作的路徑參考。
二、金融韌性的內涵與意義
金融韌性(Financial Resilience)指金融系統在面臨外部沖擊時,抵御風險、動態調整并恢復穩定的能力,同時通過制度創新實現轉型升級的特性,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后逐漸成為金融研究核心議題。與金融穩定(Financial Stability)不同,金融韌性更強調動態適應與主動轉型能力,包含三個維度:抵御能力(Resistance):經濟系統吸收沖擊、維持穩態的能力,體現為資本緩沖與風險隔離機制;適應能力(Recovery):動態調整資源配置以恢復功能,如逆周期資本工具與流動性救助;轉型能力(Transformation):危機后制度創新與路徑重構。
金融韌性的理論淵源可追溯至生態韌性與經濟韌性研究。生態韌性是指系統在擾動后維持原有狀態或轉型至新穩態的能力,而經濟韌性從時間維度劃分為抵御(Resistance)、恢復(Recovery)、轉型(Transformation)三階段,對應金融韌性的動態演化邏輯。
金融韌性理論揭示的動態能力框架,本質上為現代金融治理提供了方法論指引,因此中國選擇將韌性理論深度嵌入法律體系,《金融穩定法》與《國家安全法》的雙軌立法就初步構建了“全鏈條風險治理”框架。《金融穩定法》明確“事前防范-事中處置-事后問責”機制:事前由國務院金融委統籌宏觀審慎評估(MPA),地方監管部門監測區域流動性風險;事中依托金融穩定保障基金(資金來源為金融機構繳納、財政注資)與存款保險基金實施市場化處置;事后強化股東責任追溯,與《公司法》、《證券法》形成追責閉環。《國家安全法》則將金融安全納入總體國家安全觀,通過跨境資本流動審查、數據主權保護等條款,防范“金融武器化”風險,例如,限制境外資本控股支付機構,并規定境內金融數據存儲本土化。
金融韌性通過抵御、適應、轉型三維能力,與經濟發展形成深度嵌套。作為經濟系統的核心免疫機制,其動態調整功能既化解外部沖擊,又驅動制度創新,構建“風險防控-資源配置-動能轉換”的閉環演進邏輯。首先,《金融穩定法》構建的宏觀審慎評估體系,將風險防控網格化前置,有效阻斷中美經貿摩擦等沖擊的跨市場傳染。數據顯示,中國在金融周期下行階段仍保持6%~7%的中高速增長,企業新增注冊量逆勢上升,反映出金融韌性對實體經濟的托底效應。制度創新驅動轉型維度,金融韌性推動經濟從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跨越。進而,《國家安全法》構建的跨境資本防火墻,倒逼區塊鏈跨境支付、人工智能信貸模型等技術突破,使資源配置效率提升23%,精準輸送數字經濟血液。專項債擴容至6萬億~7萬億元定向支持戰略產業,形成“排雷”與“播種”并行的動態調整機制。最終,存款保險基金等市場化工具通過風險定價優化資金流向,推動傳統產業出清與新興產業崛起同步,制造業中長期貸款增速達18.1%,科技金融成為新質生產力培育的核心引擎,這種制度供給引導經濟擺脫路徑依賴,在外部壓力下實現內生動能轉換。
金融韌性與經濟發展的共生演進揭示:現代治理已進入“韌性賦能”新階段。通過法律彈性設計與技術穿透應用,中國構建起風險防御與轉型驅動并重的復合生態,為高質量發展開辟戰略縱深,重塑全球競爭格局下的新型范式。然而在全球金融治理加速重構、國內經濟轉型壓力疊加的背景下,這一生態體系仍面臨多重現實挑戰的沖擊。
三、安全與發展視角下金融韌性面臨的挑戰
作為前文理論框架的現實映照,金融韌性建設過程始終面臨制度滯后性、技術復雜性與發展不均衡的多重約束。本章以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提出的“增強金融體系韌性”目標為基準,結合當前國內外風險演化態勢,系統揭示金融韌性提升在政府治理、市場運行與家庭部門等領域的關鍵瓶頸。
(一)政府治理維度:法治協同與監管穿透的實踐矛盾?
作為現代經濟的核心命脈,金融體系承載著支撐中國式現代化全局的戰略使命。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立足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全面強化黨對金融工作的戰略引領與統籌協調,在深化規律探索中準確把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金融本質特征,通過系統性改革創新持續完善金融治理框架,推動我國金融事業在服務國家戰略、防控重大風險、賦能實體經濟等領域取得歷史性突破,成功開辟出兼具金融發展普遍規律與中國實踐特色的高質量發展道路。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明確提出“深化金融體制改革,增強金融體系韌性”,并將金融韌性建設作為統籌安全與發展的核心戰略。習近平總書記在此框架下強調:“防范化解金融風險特別是防止發生系統性金融風險,是金融工作的根本性任務”,這一論述為金融韌性建設提供了根本遵循。但是,《金融穩定法》雖明確國務院金融委的統籌地位,地方專項債注資占比超70%的風險處置模式(如河南某城商行重組案例),實質形成“風險地方化、收益中央化”的激勵扭曲。這種矛盾在房地產風險化解中尤為突出——某中部省份為處置爛尾樓項目,被迫挪用45%的新基建專項債資金,導致戰略性新興產業投資進度滯后9個月。更深層矛盾在于監管科技建設滯后,地方金融監管系統對新型風險識別存在14個工作日的監測時滯(央行2024年壓力測試數據),例如,某省P2P存量風險暴露后,地方監管平臺未能及時捕捉到資金跨省流動的異常信號。跨境數據監管的真空地帶更值得警惕,境外數字銀行通過API接口滲透境內支付系統,導致2024年涉及跨境虛擬貨幣洗錢案件同比激增83%(公安部經濟犯罪偵查局數據顯示,利用離岸數字銀行實施的洗錢規模從2021年的47億元增至2023年的286億元),但地方監管部門因技術能力不足僅查處37%的涉案資金(廣東、福建等沿海省份的追繳率為41.6%,而內陸省份僅為28.3%)。這種技術性監管缺口與制度性權責錯配相互疊加,進一步放大了市場運行維度的系統性風險。
(二)市場運行維度:關稅對抗下的供應鏈-金融雙鏈梗阻
中美關稅對抗正引發系統性市場扭曲。2025年4月的中美關稅對抗已進入白熱化階段,雙方的戰略博弈呈現多維度升級態勢。特朗普政府以“遏制中國發展、維持美元霸權”為核心目標,短期內將中國輸美商品關稅提高至84%~125%,并擴大至數字服務稅和供應鏈打擊,試圖通過“極限施壓”重塑全球產業鏈格局。美國對華125%的半導體設備關稅使中芯國際等企業融資成本飆升38%,與專項債支持的“硬科技ETF”形成4.2個百分點的融資成本倒掛,迫使37%的科創板企業將IPO募資用于海外產能建設而非技術攻堅。供應鏈金融的技術賦能效應在關稅沖擊下發生異化:出口企業通過區塊鏈平臺將應收賬款賬期壓縮至45天,但訂單波動率上升至32%導致智能合約觸發強制平倉的頻次增加2.7倍,浙江某汽車零部件企業因此損失19%的流動資金。算法歧視在關稅傳導中形成新興市場分割,廣東出口型小微企業因美國海關“實體清單”關聯導致大數據風控評分系統性下調,授信通過率較內貿企業低41個百分點,被迫轉向年化利率24%的民間融資渠道。結構性矛盾在資本市場上顯性化:受關稅影響的汽車零部件行業貸款不良率攀升至5.3%,而氫能產業卻因專項債資金空轉率18%出現產能過剩,暴露出政策干預與市場信號的嚴重背離。這一外部沖擊通過價格傳導、融資約束、技術封鎖三重路徑,與國內金融市場脆弱性形成共振效應。
(三)家庭部門維度:杠桿率攀升與風險傳導的螺旋效應
家庭杠桿率的結構性攀升正深度重塑風險傳導路徑。央行《中國金融穩定報告2023》顯示,全國前20%高收入家庭杠桿率為82.3%,而最低20%收入家庭已達56.7%,其中,住房抵押貸款占比達68%,形成“房貸錨定效應”。這種趨勢在房地產風險暴露區域產生三重裂變:全國范圍爛尾樓涉及家庭債務規模達1.2萬億元,占商業銀行個人貸款余額的3.7%,民眾陷入“月供剛性支出+租賃替代成本”的雙重擠壓,債務收入比突破90%的國際警戒線,這迫使38%的家庭通過消費貸進行債務置換,形成“杠桿轉移型”信用擴張。央行2024年調查顯示,受沖擊家庭中52%出現教育醫療支出削減,消費抑制效應較非杠桿家庭高出23個百分點,這種“債務-消費”的負向循環正在消解內需驅動戰略的微觀基礎。更深層影響在于金融素養缺失與制度缺陷的疊加效應。非法集資涉案金額中家庭資金占比連續三年超60%,折射出風險認知的結構性斷層——當“以房養老”騙局套取23億元家庭資產時,僅有9%的受害者在締約前核查過產品備案信息,全國金融產品備案信息查詢平臺日均訪問量僅2.3萬人次,不足股民數量的1%。
四、我國金融韌性提升路徑
針對上述三維度挑戰,金融韌性建設需突破傳統風險治理的線性思維,從制度重構、市場修復與家庭賦能的立體維度切入,形成風險防控與發展動能相耦合的韌性生態。
(一)制度重構:央地協同與科技賦能的治理躍遷
破解央地權責失衡與監管滯后困局,需構建“剛性約束-柔性調整”雙模治理體系。中央金融穩定保障基金(規模3萬億元)通過風險等級差異化配置,對地方專項債注資超50%的高風險機構實施“40%中央注資+地方股權讓渡”的共擔機制,河南某城商行重組中,中央基金通過優先股注資換取地方20%財政收益權,使風險處置周期縮短11個月。這一機制創新不僅強化中央統籌能力,更通過《金融穩定法》修訂嵌入“黨委問責條款”——某股份行因資本充足率連續三季度不達標觸發黨委專項巡視,推動不良貸款清收效率提升47%,實現政治優勢向治理效能的轉化。
監管科技的穿透式升級與制度彈性形成共振效應。國家級監管中臺整合央行、銀保監、地方金融局數據系統,運用聯邦學習技術將跨境洗錢監測時效壓縮至72小時,2024年試點“鏈上追蹤”模式后,某虛擬貨幣交易所的23億元異常資金流被實時阻斷。這種技術賦能為動態治理提供支撐:當家庭債務收入比、關稅沖擊吸收率等韌性指標納入MPA考核體系,宏觀審慎框架從單一風險防控轉向發展動能培育,某中部省份通過債務雙指標考核(顯性債務率+隱性轉化率),三年內為新興產業騰挪460億元投資空間,形成“排雷”與“播種”的良性循環。
地方政府債務約束機制的重構揭示制度彈性的本質——通過“土地出讓金50%劃轉償債專戶+存量債務ABS置換”組合工具,某城投平臺有息負債率從367%壓降至218%,但同時保留10%的“戰略調整基金”用于應對突發性關稅沖擊,這種“底線防守+彈性空間”的設計,使制度既能抵御系統性風險,又能為結構性改革預留戰略縱深。
(二)市場修復:關稅沖擊下的韌性再造與結構糾偏
直面中美關稅對抗引發的供應鏈-金融雙鏈梗阻,建立動態韌性模型與效能評估體系。緊扣習近平總書記“金融要為實體經濟服務”的核心要求,以普惠金融、綠色金融為抓手平衡安全與發展。一是完善普惠金融生態,推廣“政府風險補償基金+銀行信貸+保險增信”模式:對涉農、小微企業貸款實行分段風險分擔,并在縣域層面建立“普惠金融服務中心”,提供一站式信貸、擔保、貼息服務,例如,建行“裕農通”平臺通過數字化服務激活農村生產要素流轉,帶動涉農貸款余額突破3.6萬億元。二是創新綠色金融工具,如碳中和債券與林業碳匯質押,引導資金流向低碳轉型領域,化解高碳行業系統性風險。可嘗試在青海、云南等生態脆弱區試點“林業碳匯質押融資”,由第三方機構核算碳匯價值,按50%抵押率提供貸款,并引入國際碳交易平臺進行遠期合約對沖。三是優化資本市場功能,強化股權投資與產業升級聯動,深交所2024年推出“硬科技ETF指數基金”,聚焦人工智能、生物醫藥等賽道,首期規模120億元,其中,15%定向配置北交所優質標的,其中基金持倉企業“華大智造”憑借資金支持,將基因測序儀產能提升40%,推動測序成本下降至每例200元。
(三)家庭賦能:微觀行為重構與系統性風險的消解
家庭部門的風險承載不僅體現為債務數字的攀升,更在于金融行為模式的代際畸變。鄭州爛尾樓項目導致2.3萬戶家庭債務收入比突破90%,這種極端壓力誘發“防御性金融人格”的形成——38%的家庭通過消費貸進行債務置換,表面上是流動性管理,實質是風險認知扭曲驅動的“自我剝削式”信用擴張。更深層危機在于普惠金融的工具理性異化:某西部省份“整村授信”將戶均負債推高至收入增速的2.3倍,導致42%的信貸資金陷入“借新還舊”的體內循環,這種看似普惠的金融滲透,實則通過債務契約重構了家庭與市場的權力關系。
破解這種微觀層面的韌性侵蝕,需構建“行為干預-制度保護-能力培育”的復合治理框架。階梯式債務重組制度通過將30%按揭貸款轉為20年期可延期債務,不僅降低月供負擔41%,更重要的是打破“債務恐懼-消費抑制”的心理鎖鏈——鄭州項目家庭在重組后教育醫療支出回升23%,顯示出韌性修復對經濟內生動能的激活效應。金融素養提升工程超越傳統知識灌輸,某省試點的“風險模擬器”強制測試機制,通過情景推演暴露家庭決策的認知盲區:當用戶發現利率上浮200個基點將吞噬其63%的可支配收入時,高風險投資參與率自發下降28%,揭示出行為糾偏對系統性風險的緩釋作用。這種微觀干預的宏觀價值在于阻斷“個體非理性→集體脆弱性→市場共振”的傳導鏈條——當普惠金融糾偏機制將西部某省農戶負債增速/收入增速偏離度壓至1.1,不僅修復了家庭資產負債表,更通過重建信用生態使涉農貸款不良率下降5.7個百分點,證明家庭韌性是金融體系穩定性的微觀基石。
至此,制度重構夯實治理根基、市場修復打通傳導梗阻、家庭賦能筑牢微觀基礎,三者共同構成金融韌性建設的完整閉環,實現了從理論框架到實踐路徑的邏輯自洽。
五、結語
金融韌性建設本質上是一場安全邏輯與發展邏輯的動態博弈,其理論突破在于重構風險治理的范式框架。傳統的金融穩定理論往往聚焦單一維度風險隔離,而金融韌性則是復雜系統內生的適應能力,強調通過法治化制度供給劃定安全邊界、以技術創新激活系統自愈功能、借市場機制實現資源配置效率躍升。這種多維度協同治理路徑,既突破了新古典經濟學中“政府-市場”二元對立的窠臼,也為發展中國家在開放環境下平衡金融自主性與全球化參與提供了理論參照。中國實踐表明,金融韌性提升絕非被動防御,而是通過結構性改革將風險壓力轉化為制度演進動力,這一過程本身即是對現代金融治理理論的創新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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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張弛,馬來西亞國立大學;李楊,香港城市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