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馬克思雙重視域把握新質生產力“質優”探討

2025-11-14 00:00:00田錦浩

現代商貿工業 2025年22期

摘要：新質生產力是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實現我國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動能，是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在新時代的創新性發展。本文通過梳理馬克思生產力理論在政治經濟學與唯物史觀的雙重視域下的演進邏輯，發現其在《資本論》中實現政治經濟學視域下“生產能力”與唯物史觀視域下“物質力量總和”的質態統一。基于此，新質生產力之“質優”體現為雙重視域的協同創新，唯有融合經濟創新能力與歷史方位自覺，方能實現高質量發展的“質優”目標。

關鍵詞：新質生產力；生產力理論；政治經濟學；唯物史觀

中圖分類號：D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5.22.060

0 引言

新質生產力理論是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符合新發展理念的實踐成果，是指導并支撐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理論遵循，是對馬克思傳統生產力理論的當代闡釋與創新性發展。2024年1月3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第二十屆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中講道：“新質生產力以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及其優化組合的躍升為基本內涵。”“特點是創新，關鍵是質優。[1]”換句話說，深度理解生產要素是促進要素之間優化組合、創新發展的基礎，弄清生產力的本質是理解新質生產力的關鍵。因此，更加精準地把握新質生產力的應有之義與提煉其中蘊含的核心思想可以從探究生產力的“質”入手，這需要進一步對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進行梳理并展開深入研究。本文對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問世以前經濟學家、哲學家等學者的生產力理論以及馬克思不同視域下生產力理論的發展進行梳理，把握新質生產力“質優”的真正內涵，運用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指導新質生產力理論的發展與其在實踐上的應用。

1 前馬克思時期的生產力理論的演進脈絡

馬克思并不是生產力理論的提出者與創始人，而是基于前人研究的基礎之上總結和批判各學派形散的思想，并加入自己的理論學說對其進行完善，賦予生產力理論更為科學的規定性。馬克思前的生產力理論從概念的首次提出到理論的系統構建經歷了近百年的發展路程。

首次提出生產力這一概念的是古典政治經濟學奠基者之一的法國經濟學家魁奈。魁奈認為，工業和商業不具有生產性，只有農業才能滿足人們的財富需求，土地勞動是唯一的生產性勞動。因此，魁奈的生產力理論從土地出發，以土地生產力代指生產力，即土地的有效利用從而使得經濟發展的能力。相比于魁奈認為土地勞動是唯一生產性勞動的觀點，亞當·斯密則不否認制造業對國家經濟增長的重要性，強調“勞動”這一不單指農業勞動的更加全面整體的社會性運動對創造財富的根本價值，其觀點更著重于人力資源在財富增長中的核心作用。斯密將生產力稱為勞動生產力，其內涵是勞動者在一定期限內能創造出的產品及其價值的能力。1817年，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家大衛·李嘉圖提出比較優勢理論，身處于資本主義發展階段的大機器時代背景下，李嘉圖的生產力理論體現了自身的資產階級立場，不僅納入了土地和勞動的因素，還將資本考慮進影響生產力發展的要素。1841年，德國歷史學派先驅者弗里德里希·李斯特在出版的《政治經濟學的國民體系》中較為系統地闡述了其關于生產力的觀點，例如書中寫道“財富的生產力比之財富本身，不知道要重要多少倍；它不但可以使已有的和已經增加的財富獲得保障。而且可以使已經消失的財富獲得補償。[2]”可以看出李斯特不再將國家經濟發展的重心放在財富積累多少上，而是將視角轉移到生產力對于國家發展的重要性上。一方面，他不再局限于討論單一生產要素的生產力，而是將影響社會發展狀況的所有因素都考慮進生產力范圍中，促進了生產力概念在經濟學領域中的應用。

以上的經濟學家和思想家們基本集中在經濟學視域下對生產力進行討論，盡管對生產力的范圍和含義的理解有所不同，但都認為生產力是一種“生產能力”，與現在政治經濟學教材中生產力的定義“人們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獲取物質財富的能力”大體一致。前馬克思時期學者對生產力的認知局限于生產要素的物質屬性，或是抽象化的精神屬性，還未能從社會的物質生產層面理解生產力。

2 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

馬克思關于生產力概念的闡述以及對其內涵的討論分布于大量經典著作之中，但馬克思并未對生產力下明確的定義，因此針對某一本著作或某一段話就對馬克思的生產力理論下判斷是淺顯且武斷的。馬克思生產力理論作為其經濟思想乃至馬克思整個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隨馬克思主義理論發展的同時，其內涵的變化也與馬克思在不同著作中運用的分析視域有著重要關系。

2.1 經濟學視域下生產力的概念

1843年底，馬克思來到法國巴黎對市民社會進行社會、經濟和政治的研究，《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成為馬克思的研究重心從哲學領域跨越到經濟學領域的重要標志。在《手稿》中，馬克思對于前人生產力理論的引用與討論以及馬克思本人對生產力概念的理解分析的頻率相較之前的著作明顯增加，主要以引用斯密的“勞動生產力”以及薩伊的“自然生產力”為主，在《筆記本一》和《筆記本二》中也使用“生產力”這一表述。在這一時期，馬克思對于生產力內涵的理解是什么呢？盡管馬克思并沒有在文中直接下定義，但在《筆記本三》中歸納亞當·斯密關于分工的論述時認為分工給予勞動生產能力，結合對斯密“分工提高勞動生產力”的引用，雖然不能直接將生產力同生產能力畫等號，但至少可以說兩者之間存在本質上的聯系。

1845年，馬克思轉移到布魯塞爾繼續從事政治經濟學研究，于三月寫出《評弗里德里希·李斯特的著作lt;政治經濟學的國民體系gt;》，馬克思在書中對李斯特的生產力理論進行批判，并且首次在著作中花費大量筆墨對生產力問題進行探討。許多學者認為在《評李斯特》中馬克思對生產力的質存在另外一種定義，即，是具有物質性實體的一種“力量”。這種誤解的來源是馬克思在批判李斯特美化生產力并賦予其神秘靈光時將生產力比作“力量”，從“生產力表現為一種無限高于交換價值的本質。這種力量具有內在本質的地位。[3]”“你的彎腰駝背，你的四肢畸形，你的片面的肌肉運動，就是一種生產力。[4]”中可以得出這種“力量”是一種物質性要素的結論，從而認為生產力是不需要物質承擔者的具有物質實體的物質生產要素。然而，這種說法的擁護者忽略了馬克思是以批判的視角以及大量反問語境展開論述“所有這些都是‘生產力’。人同馬、蒸汽、水、全都充當‘力量’的角色，這難道是對人的高度贊揚嗎？[5]”“難道資產者、工廠主關心工人發展他們的一切才能……同時發展人的本性嗎？”[6]。同時馬克思極其反對將人貶低為創造財富的一種力量的觀點，進而引出馬克思在本書中對生產力的質的真正理解，“如果經過比較，說明人是不適宜的，那么以人為承擔者的力量必然被以牲畜或機器為承擔者的力量所代替。[7]”由此可見，馬克思清晰地表述了人、牲畜、機器這種物質實體只是生產力的物質承擔者。

2.2 唯物史觀視域下生產力的概念

馬克思深入市民社會觀察生產過程，從現實物質出發理解歷史。為使工人階級以及知識分子認識到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正確性，馬克思與恩格斯于1845年到1846年間合寫出了歷史唯物主義哲學巨作《德意志意識形態》。在這部標志著馬克思與恩格斯唯物史觀的建立，其思想向歷史唯物主義完全轉變的著作中，馬恩使用“社會關系”“交往形式”同生產力進行對應，首次系統地闡述生產關系與生產力之間的矛盾運動。這種與生產關系相對應的，唯物史觀視域下的生產力的質相較于需要物質承擔者，以人為主體的“生產能力”為解釋的生產力的質有著巨大的差異。馬克思與恩格斯在書中描述生產力多使用“生產力總和”“物的形式”“物質力量”等。如“一方面是生產力的總和，生產力好像具有一種物的形式，并且對個人本身來說它們已經不再是個人的力量，而是私有制的力量”[8]。由此可見，馬克思與恩格斯在此處認為生產力同生產工具存在質的同一性。換句話說，《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唯物史觀視域下的存在物質實體外觀的生產力包含生產工具這一要素，而這一范疇下生產力的含義在馬克思后續闡述唯物史觀思想的哲學著作中不斷得到豐富與補充。

隨后，馬克思與恩格斯于《共產黨宣言》中進一步完善唯物史觀視域下生產力的理論內涵，將生產力描述為“自然力的征服、機器的采用，化學在工業和農業中的應用，輪船的行駛，鐵路的通行，電報的使用，整個大陸的開墾，河川的通行，仿佛用法術從地下呼喚出來的大量人口”[9]。由此，繼《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勞動工具成為歷史范疇下的生產力要素之一后，作為生產要素的勞動對象也被包括進生產力的概念之中。隨著馬克思在《雇傭資本與勞動》中明確將工人比作生產力，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成為唯物史觀視域下的生產力的三要素。

2.3 兩種視域下生產力概念在《資本論》中的交融

《資本論》被馬克思主義學者稱為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圣經，在這本以剩余價值理論為核心，唯物史觀思想為指導，融合了經濟學、哲學、社會學等多領域的集大成之作之中，“生產力”多與“勞動生產率”“價值量”“交換價值”等經濟學概念相聯系，同時也和“生產關系”“社會形式”等唯物史觀概念密不可分。正如恩格斯所說，“經濟學的本質上是建立在唯物史觀的基礎之上”[10]，生產力發展的過程中，由物質資料生產和交換過程中形成的社會關系也隨之變化，并對生產力產生一定影響。顯然，僅在政治經濟學視域下理解《資本論》中生產力的質是片面的，不全面的。實際上，馬克思兩種視域下的生產力概念在這本巨著之中得到了內在的融合，從而形成馬克思對生產力統一的規定。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再次引入“勞動生產力”的說法，將“生產力”和“勞動生產力”畫等號，生產力和勞動生產力在資本論中被當作同義詞和同質概念。例如，在論述勞動生產力的提高對同一勞動同一時間中提供的價值和使用價值的影響時，馬克思寫道“生產力當然始終是有用的、具體的勞動的生產力。[11]”“生產力屬于勞動具體有用的形式”[12]。并且用“種屬能力”的進一步發揮來形容由分工協作本身引起的生產效率的提高以及集體力量的產生[13]，進而導致勞動生產力的提升。由此可見，馬克思認為勞動生產力實際上就是一種“生產能力”。除此之外，馬克思指出，勞動生產力“不僅以工人的技能和能力的形式存在，而且同時存在于這種勞動為自己創造的，并且每天都在更新的物質工具之中。[14]”因此勞動生產力這種“生產能力”就是指勞動者本身的勞動能力以及蘊藏在勞動創造的勞動資料或勞動工具中的生產能力。當然，也蘊藏在勞動者運用勞動工具作用在的勞動對象之中。

表面上看，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對生產力的質的理解集中在了“生產能力”這種蘊含在生產者自身以及所運用的勞動工具之中的，是存在于生產過程之前的“潛能”，是在政治經濟學視域下類屬于經濟范疇的生產力概念。然而，馬克思的生產力理論是在揚棄的基礎上不斷深化與完善，從《1844年哲學手稿》引入斯密勞動生產力的概念到《德意志意識形態》賦予生產力物的外在形式，是對生產力概念從純粹的經濟學范疇向歷史哲學范疇的升華。實際上，馬克思是將經濟學視域與唯物史觀視域相結合撰寫出《資本論》，歷史范疇下的生產力概念融合在經濟范疇下的生產力概念，具有物的表現形式的生產力所具有的反唯心主義的功能被生產能力含義下的生產力繼承，最終實現兩種不同的生產力概念在“質”上的統一。

3 雙重視域下新質生產力“質優”的內在邏輯

馬克思的生產力理論在《資本論》中趨于成熟，啟示我們理解生產力的質既不能單純地從政治經濟學視域出發，也不能僅僅以唯物史觀視域入手，兩者的交融與結合才是理清生產力質的關鍵。習近平總書記的新質生產力理論是對馬克思生產力理論的繼承與發展，秉持著政治經濟學基本原理，具有深厚的唯物史觀基礎[15]。

3.1 政治經濟學視域

政治經濟學視域下，新質生產力之“質優”是同傳統生產力相比，通過自主知識創新和核心技術研發形成一系列高質量、高效能、高環保的生產力質態[16]。高質量在于新質生產力的誕生不是呈線性，而是傳統生產力發展的規模、速度等“量”持續積累達到最終“質”的變化的螺旋上升狀態，是基于堅實的物質基礎之上的科學技術革新，并且強調將效益與質量放在首位。高效能在于數字經濟時代下以信息技術的普遍應用為基底的數字化體系對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全面升級，從而推動傳統生產力向新質生產力的進化。高環保在于傳統生產力是基于大資本背景下，通過強勢掠奪、侵略擴張等方式進行資本積累，以提高產能、獲取利潤為生產的主要目的勢必會在無止境地攫取自然資源并改造自然環境的過程中對環境造成不可逆轉的破壞。而新質生產力建立在將人工智能、納米材料、虛擬現實、清潔能源等為技術突破的第四次工業革命的基礎之上，以綠色為底色脫離污染、破壞環境的發展模式，各產業憑借創新驅動發展綠色低碳轉型，從而全面形成綠色生產力。

3.2 唯物史觀視域

唯物史觀視域下，新質生產力是在深刻認識到人類歷史發展規律后，充分發揮科技創新要素，體現出以“人”為主體的一系列社會活動以及對象化成果的生產力。新質生產力的提出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同新中國成立以來所有理論政策的制定相同，具有相應的社會存在基礎與歷史發展邏輯。新中國成立以來，東北地區在我國的發展藍圖中便占據著重要地位，其良好的天然資源稟賦、雄厚的重工業基礎、獨特的地理位置為我國國防、糧食、能源等方面提供重要保障。隨著改革開放的持續進行，地區經濟形勢受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變與結合的沖擊，依靠傳統農業以及重工業的經濟模式導致東北相比其他地區的落后與衰退。近年來，黨中央就如何實現東北全面振興多次做出重要批示，大批優秀人才的引入和利民、方便企業的政策的實施為東北地區實現技術的關鍵性突破、生產要素的創新性配置以及產業結構的全面性轉型打下堅實基礎。因此，習近平總書記在關于推動東北全面振興座談會上引出新質生產力的概念，是東北地區在新時代面臨產業的轉型和科技的升級等時代之變背景下的歷史必然。同時，新質生產力也是信息化數字革命過程中生產方式和生產關系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結果，反映了數字經濟、共享經濟等新型經濟形式的興起對傳統生產關系的挑戰與重構。

4 結語

新質生產力之“質”絕非簡單的技術升級，而是馬克思主義雙重視域下生產方式系統性變革能力的躍遷。馬克思對生產力的相關研究從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引用亞當·斯密“勞動生產力”的概念開始萌芽，到在《資本論》中其生產力理論達到成熟這一過程，經歷了從純粹的經濟范疇到歷史哲學范疇的升華，再達到經濟范疇與歷史哲學范疇的統一。見證了馬克思唯物史觀思想從建立到完善的過程，標志著馬克思經濟學視域下分析方法與唯物史觀視域下分析方法的交互與融合。弄清生產力的質是理解習近平總書記新質生產力理論的關鍵，以唯物史觀思想為基礎構建我國社會生產活動方式的整體框架，充分運用政治經濟學基本原理，才能更高效、更準確地實現新時代下我國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持續推動我國現代化發展。

主要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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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6]共產黨宣言[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

[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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