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方知世間繁華不過是一場虛幻,那些曾經執著追求的事物,如今看來,不過是些可有可無的身外之物。
年輕時最愛熱鬧。每到周末,總要約上三五好友,或推杯換盞,或高談闊論,覺得這才是快意人生。家里更是塞得滿滿當當:書籍、擺件、衣物,層層疊疊,擠得小屋幾乎無處落腳。那時天真地以為,東西多就是富足,朋友多就是人緣好。后來經歷了幾次搬家,才發現這些雜物竟成了累贅。記得有次搬家,雇了兩個工人,從清晨忙到黃昏。更讓人煩悶的是,看著那些多年未動的箱子,心里便沉甸甸的,其中一箱舊書,因受潮發霉,連翻看的價值都沒有了,只好扔掉。還有幾件當年視如珍寶的擺件,現在除了占地方,并沒什么用處,也一并送人了。
自從開始嘗試斷舍離的生活方式,我的日常悄然發生了一些改變。剛開始確實不太適應,每次整理物品時都會猶豫不決,總覺得每件東西都承載著特別的回憶。但慢慢地,這種舍棄帶來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松感。隨著無用之物的減少,房間變得寬敞起來,內心反而感到更加充實。
我的鄰居老趙是個典型的收藏愛好者。他家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收藏品:泛黃的舊報紙、成套的老郵票、停擺的古董鐘表,幾乎塞滿了每個角落。進出他家需要格外小心,稍不注意就會碰到他所謂的“珍貴藏品”。老趙總對我說:“這些都是未來的財富。”然而我看到的,是他日復一日地為這些藏品忙碌:防潮防霉,除蟲保養,幾乎沒有片刻清閑。
與老趙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樓下的李老先生。這位退休教師的住處我只去過一次,卻至今難忘。二十平方米的房間,僅擺放著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一把木椅和一個書架。書桌上放著一盞老式臺燈和一個白瓷茶杯;書架上整齊地排列著幾十本翻舊了的書籍。墻上掛著一幅寫著“知足常樂”的毛筆字。李老先生說,他年輕時也曾熱衷于追逐名利,積累了不少財富。如今他漸漸明白,人生真正需要的東西其實并不多,那些多余的物品、無謂的社交和過度的欲望,反而成了生活的負擔。
家附近的小公園里,每天清晨都有一位老人在掃地。她穿著樸素的衣服,掃地的樣子很專注,動作雖然緩慢,但很認真,像是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有一天,我和她聊了起來。她說自己做了三十年的清潔工,丈夫去世得早,她現在靠著不多的退休金生活。“但我很知足。”她笑著說,“每天掃掃地,看看花草,聽聽鳥叫,挺好的。”我突然覺得她比很多有錢人更懂得生活。雖然她沒有什么錢,但生活很樂觀,內心很平靜。這難道不是一種真正的富有嗎?
素簡的生活,不是苦行,不是自我克制,而是一種主動的選擇。老子說“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日求消減個人的世俗偏見和各種欲望,最后達到無知、無欲、無為的境界。現在,我的住所陳設簡單,幾件必需的家具、幾本常翻閱的書籍和一些換洗衣物。每天清晨醒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空蕩的地板上,反而讓我感到一種特別的滿足。這種簡單的生活狀態,讓內心感到充實而寧靜。生活素簡,內心豐盈,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生活狀態。那些看似重要的物質追求,最終都會成為過眼云煙;而那些簡單純粹的日常時光,反而能在記憶中歷久彌新。
人生在世,真正需要的東西其實不多。學會放下執念,才能輕裝前行;懂得適當舍棄,反而會收獲更多。簡單樸素的生活,往往最讓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