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精讀·現代文閱讀Ⅱ（寫景散文）

文本呈現

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1～4題。

文本一：雪落北方靜悄悄

查 干

前幾天北京大雪，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下得很大，也很有氣勢，有點像白盔白馬揮戈而來的古代兵士在戰地沖鋒。推樓窗望將過去，整個北京城銀裝素裹，且閃著寒光，亭臺樓閣，水岸綠道，一片雪白。而視野中的中國尊和景山萬春亭，在雪光的反襯下，顯得越發高聳起來。大街小巷，車行如貍，行人明顯少了許多。只是在安定門大橋上，有一位紅衣女子，打著紅色雨傘，牽著她孩子的小手，匆匆而走，像雪地里搖曳的一朵長春花。這是生活之美，是白雪營造的佳作。①

雪，紛紛揚揚地在飄落，使人想起天女散花這一類畫面。此時，這座古城，一片寧謐，聽不見車聲、人聲和犬吠聲。連風都壓低了嗓門兒，唯恐顯得不雅觀，驚嚇了他人。悠然而落的雪片，飄飄欲仙，使這一座古城顯得靜靜然，悄悄然，仿佛無人之境，使人想起空山鳥語這一境界。②

此刻，靜靜然，悄悄然的，何止是這一座古老都城，那些星羅棋布的村村莊莊，廣大的田野和無邊的大草地，都在雪飄的寧靜氛圍下安然入睡。（1）此刻的雪，是不是一曲慈母唱給她初生嬰兒的搖籃曲？此刻的廣袤北方，除了靜，就是空。唐人柳宗元在他的五言絕句《江雪》里狀寫雪后景色：“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何等空靜，何等寂然？而詩人艾青借一位科爾沁詩人的口吻說：“北方是悲哀的。”其實，如今的北方，一點也不悲哀，它的遼遠，它的豪闊，它的富有，一點也不輸富饒的南國。目下顯得空且靜，是因為白雪在呵護著它。詩人毛澤東對雪下北方的描摹真是絕筆，自古至今無人能夠超越它。你看，如斯豪闊的北方，是悲哀的嗎？詩人所看到的，是空而靜的表象下，藏匿著多么蓬勃的生命個體？有時，靜的潛能，會超越動的爆發力。③

有關雪后北方，我寫下不少的文字，然而，有關雪后北方的靜態，在這篇文字里要著重思考和描摹。因為它的大靜，我才開始思考人類世界正在失去的冷靜與深思的哲思意味。（2）我們不可以只贊美駿馬在遼闊草原上的飛馳奔騰，而忽略一匹馬對著北風孤獨嘶鳴的內心獨白。

有一年，我在西蘇尼特草原上獨自欣賞雪落北方的壯闊場面。雪片，不聲不響地飄然而落，輕輕然飄落，唯恐擊疼地面上萬千物體似的。大地開始換裝，由土灰色變為白色，白色蒙古包很快與大地連成一片，不分彼此了。在包房前方的雪原上，有一群野羊，斜馳而過，它們的蹄印，即刻又被雪片淹沒。馬群于遠方的丘陵地帶，在靜靜地走，披一身雪走，此刻，沒有一匹馬會打破雪的寧靜而嘶鳴一聲。羊群，也吞咽了它往日的咩咩聲，安靜地尋找所露不多的草尖。所望之中，像一片白云在雪地上移動。而鷹，斂翅落于不遠的山崗上，靜靜然凝視遠方，像一尊雕塑。④

北方大地，安然一片。雪，使一切靈魂寧靜。鞍馬在包外站立，牧馬人在包房里飲酒。唯套馬桿橫在包門外，似乎進入往日夢鄉。雪，仍在落，厚度在加碼。（3）天光，漸漸暗淡了下來，牛羊在歸牧。從蒙古包的套那（天窗）飄出奶茶與手扒肉的香味。額吉走出包房，清掃門前雪和通向畜欄的道路。

夜，悄然來臨。一盞微弱的燈光和熱氣從包門透出。那是茫茫雪原上唯一的生存標志。廣大的草地，夜幕四合，雪光使大地披一身神秘的青光，使我驀然想起唐人劉長卿五律《龍門八詠》里那一句千古名句“千峰明一燈”來。我在廬山牯嶺鎮逗留兩晚，夜里出來尋找那一盞明燈，卻無收獲，因為如今的廬山群峰，燈火燦若繁星，與唐時截然不同。（4）只是沒了那個千峰明一燈的詩意境界。而眼下雪原上孤獨的燈火，使我聯想，也是一種詩意契合吧?、?/p>

遂想起一件往事，幾十年前我在杜爾伯特草原上一家牧人包房里所看到的情景。也是一個雪夜，雪在下，很厚。那時的邊防線不大安寧，邊防戰士日夜巡邏，馬不停蹄。那天半夜，老額吉寂然起身，點燃風燈，升火，煮起一大鍋奶茶，并拿出奶食和炒米、點心。我有些納悶，問：額吉怎么大半夜熬起奶茶來？家里有牧馬人嗎？她長嘆一聲：這么大的雪，孩子們可受苦了，哎，霍熱嘿（可憐）。額吉邊說邊推開包門，只見一小隊邊防戰士走近包房，額吉迎了上去，拍打他們身上的雪，慈悲之態，讓余動容。那個溫馨的場面，至今留在記憶里，揮之不去。⑥

話歸正傳，還是說雪。雪落北方靜悄悄，這是一種大境界，是母親的大自然，賜福給北方人的大禮包，是圣潔的一幀祝詞，也是殷殷囑托。借問諸君，如今人類所迫切需要的，不就是一個圣潔的靜字嗎？你以為如何？⑦

（有刪改）

①作者描繪了北京初冬的第一場大雪，在一片白色中，紅衣女子和紅色雨傘的描寫，形成鮮明的色彩對比。“白盔白馬揮戈而來的古代兵士”比喻雪的氣勢，形象生動地展現出雪下得很大?！般y裝素裹”“閃著寒光”等詞匯，從視覺上描繪出雪的純凈與明亮。

②進一步描繪雪落時的寧靜氛圍。大雪紛飛的動態與整個城市銀裝素裹的靜態相結合，形成了一幅動靜相宜的畫面，增強了畫面感和藝術感染力。

③作者從雪后北方的靜態引申出對世界冷靜而深入的思考，強調雪的寧靜背后所蘊含的生命力和潛能。

④作者回憶在西蘇尼特草原上欣賞雪落北方的壯闊場面，描繪了雪片飄落、大地換裝、動物安靜覓食等場景，展現了雪使一切靈魂寧靜的意境。

⑤通過對蒙古包、雪原、燈火等元素的描寫，構成了一幅充滿生活氣息的畫面。

雪原上孤獨的燈火，引發了對唐人劉長卿詩句“千峰明一燈”的聯想，自然地引出詩意境界，豐富了文章的文化內涵。

⑥通過對額吉、夜晚煮奶茶等情節的描寫，展現了草原人民的善良和對邊防戰士的關愛。對老額吉的動作、語言等細節的細膩描寫，如“點燃風燈”“拍打他們身上的雪”，使人物形象更加生動，情感更加真摯。

⑦進一步升華文章的主題，強調了雪落北方靜悄悄背后的溫暖和關愛。以問句結尾，引發讀者對世界需要靜的思考，使文章具有更強的思想性和啟發性。

文本二：

沁園春·雪

毛澤東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智讀”文本

內容概述

文本一以“雪落北方靜悄悄”為主題，通過對北方雪景的細膩描繪，展現了雪的寧靜之美以及這種寧靜背后所蘊含的生命力、溫暖和關愛，使讀者在欣賞雪景的同時，也能感受到作者對生活的熱愛和對人性的贊美。

藝術特色

以動襯靜：通過“聽不見車聲、人聲和犬吠聲”“連風都壓低了嗓門兒”等描寫，以聲音的缺失來襯托出雪落時的寧靜，使讀者更能感受到這種靜謐的氛圍。

動靜結合：動物的安靜移動與雪的飄落相結合，如“馬群于遠方的丘陵地帶，在靜靜地走”“羊群，也吞咽了它往日的咩咩聲”，動靜相宜，突出了雪的寧靜。

聯想豐富：由雪落的場景，聯想到“天女散花”“空山鳥語”等畫面，賦予了落雪一種超凡脫俗的美感，增強了文章的藝術感染力。

引用詩詞：引用柳宗元的《江雪》和艾青的詩句，豐富了文章的文化內涵，同時也為雪景增添了一份詩意。

一試身手

1.下列對文本相關內容和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 ）

A.文本一寫紅衣女子打著紅傘在雪天出行，用顏色的反差，凸顯蒼茫潔白的大雪背景，寫法及效果與文本二上闋結尾三句相同。

B.文本一中反復用“靜靜然，悄悄然”來寫大雪時的北方城鄉，用詞宛如夢語呢喃，表達出作者對當下安寧生活的贊美與陶醉。

C.作者不認同“北方是悲哀的”，不但因為北方“一點也不輸富饒的南國”，也因為作者對北方的“空”“靜”有自己獨到的理解。

D.文本一以輕靈筆調描寫雪落北方的空、靜，文本二以豪壯之詞寫北方雪景的宏偉，二者風格不一，但都體現了作者的赤子情懷。

解析：本題考查學生對文本相關內容和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能力。此類題考查的角度較多，有內容的理解、主旨的概括、形象（包括人物形象、物象）分析、思想情感賞析、表現手法的分析等。文本一中，紅衣女子與白雪形成鮮明對比，主要是為了點綴和豐富畫面，增添生活氣息，同時突出紅衣女子在雪中的獨特美感，而非單純為了凸顯大雪背景。而文本二上闋結尾三句“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這里的“紅裝”指的是雪后初晴時太陽映照下的白雪如同紅色的裝扮，“素裹”則是指白雪覆蓋的大地，兩者結合形成了一幅美麗動人的畫面。這里主要是通過想象雪后初晴的景象，來進一步贊美北國雪景的壯麗與妖嬈。

2.對文本一畫橫線句子的分析與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 ）

A.句子（1）以“搖籃曲”比喻飄飛的雪，連通了聽覺與視覺，生動地表達出作者對雪的獨特感受。

B.句子（2）拿草原常見的場景來類比，形象地表達出思考與描摹雪后北方靜態的意義，富有意味。

C.句子（3）描繪了一幅牛羊晚歸圖，其意境與陶淵明詩句“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頗為相似。

D.句子（4）中用“只是”表示弱轉折，暗含了作者雖有遺憾，但更為廬山今日繁榮而欣喜的心情。

解析：本題考查學生體會重要語句的豐富含意，品味精彩的語言表達藝術的能力。解答此類題目，首先要明確題干的要求，然后看如何寫的，達到什么效果。

句子（4）中的“只是”雖然表示了一種轉折，但更多的是表達了對過去那種詩意境界的懷念和當前景象變化的感慨。作者通過對比過去的詩意境界和現在的景象，表達了對過去那種寧靜、神秘、富有詩意氛圍的懷念。雖然文中沒有直接表達遺憾或欣喜的情感，但從“使我驀然想起唐人劉長卿五律《龍門八詠》里那一句千古名句‘千峰明一燈’來”以及后文對雪原上孤獨燈火的描述可以看出，作者更傾向于對過去那種詩意氛圍的贊美和懷念。

3.文本一第5段與文本二上闋描寫雪景，均給人以“壯闊”之感，這一描寫效果分別是如何取得的？請簡要分析。

解析：本題考查對景物描寫效果的分析能力。注意依據主旨和作者情感，結合具體內容概括。文本一第5段：①直接描寫壯闊：文中寫道：“大地開始換裝，由土灰色變為白色……不分彼此了。”這里通過描述大地與白色蒙古包連成一片的景象，直接展現了雪景的廣闊無垠。這種全景式的描寫，使讀者能夠感受到雪后北方大地的遼闊與壯美。②襯托手法增強壯闊感：文中還提到“在包房前方的雪原上，有一群野羊……像一尊雕塑。”這些描述通過馬、羊、鷹等生靈在雪中的靜默行為，襯托出自然的威力與雪景的壯闊。這些生靈在雪中的表現，進一步強化了雪景的莊嚴與肅穆，使讀者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壯闊之美。

文本二上闋：①夸張與想象展現廣闊：“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边@里通過夸張的手法，將北國的雪景描繪得極為廣闊，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景象令人震撼。同時，這種夸張與想象相結合的手法，也使得雪景的描寫更加生動、形象。②化靜為動突出壯美：“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欲與天公試比高。”這里運用化靜為動的手法，將靜態的山川河流描繪得生動活潑。山峰如銀蛇在舞動，高原似白象在奔跑，這種動態的描寫使得雪景的壯美得以充分展現。同時，這種手法也使得雪景的描寫更加富有層次感和立體感。

4.文本一和文本二除寫景外，還都融入了寫人敘事的內容，這對于文本的寫景、抒情有何好處？請簡要分析。

解析：本題考查考生把握相關語段的作用的能力。解答此類試題，結合句子或段落在文章中的位置來回答。有指定，就根據問題回答；沒有指定，一般從內容和結構兩方面來回答。

寫景方面：①豐富場景和內容：文本一中“額吉走出包房，清掃門前雪和通向畜欄的道路”等寫人敘事的內容，以及文本二中雖未直接寫人但隱含的英雄人物對北國風光的感慨，都豐富了寫景的場景和內容。這些描述使得雪景不再單調，而是融入了人類生活的元素，使得雪景更加生動、真實。②襯托雪景特點：通過敘寫對人的觀察及其在雪景中的活動，更能襯托出雪景的特點。如文本一中通過描述牧馬人、羊群、鷹等生靈在雪中的表現，以及額吉清掃門前雪等場景，襯托出雪景的寧靜與壯闊。這種襯托手法使得雪景的描寫更加深入人心，使讀者能夠更加深刻地感受到雪景的獨特魅力。

抒情方面：①延展豐富情感：寫人敘事的內容使得文本的情感抒發不再局限于對雪的贊美，而是可以延展到對人性的贊美、對祖國山河的贊美以及對超越歷史創造新時代的贊美等豐富情感。如文本一中通過描述額吉對邊防戰士的慈悲之態，展現了人性的溫暖與善良；文本二中則通過對歷史英雄的感慨與對當今時代的贊美，表達了對祖國山河的熱愛與對新時代的期許。②使情感抒發更真切感人：寫人敘事的內容使得文本的情感抒發更有本有源，更真切感人。如文本一中通過描述額吉與邊防戰士的互動場景，使得讀者能夠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溫情與關懷；文本二中則通過對歷史英雄的回顧與對當今時代的展望，使得讀者能夠更加深刻地感受到時代的變遷與祖國的強大。這些寫人敘事的內容使得文本的情感抒發更加飽滿、真摯，能夠引起讀者的共鳴。

（參考答案見下期讀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