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論“五四”時期的新音樂運動

五四運動是一個光輝的名字，是現代中國的一個偉大起點。毛澤東同志說：“五四運動是在思想上和干部上準備了一九二一年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又準備了五卅運動和北伐戰爭。”這個評價是合乎實際的。毛澤東同志還指出：“五四運動是當時無產階級世界革命的一部分。五四運動時期雖然還沒有中國共產黨，但是已經有了大批的贊成俄國革命的具有初步共產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中國共產黨在五四運動之后不久就成立了。五十八年來，我們的全部革命事業都是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完成的。我們勝利地完成了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在社會主義道路上，勝利地克服了國內外的險灘惡浪；今天又在以華國鋒同志為首的黨中央領導下進行新的長征。我們的音樂事業和其他的事業一樣，隨著革命運動的進展不斷前進，在各個時期做了我們必須做的工作。不論在音樂創作上，音樂理論研究方面，以及其他各方面都積累了值得我們重視的經驗。

五四運動不僅是反帝反封建的政治運動，同時也是反帝反封建的思想文化大革命運動。五四運動高舉反帝反封建的大旗，同時也高舉著民主與科學的大旗。今天我們已經進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時期，但反帝特別是反霸還是今天的重要任務；反對封建思想影響還是長期的斗爭任務；堅持社會主義民主還要求我們進行大量工作；科學的普及和科學水平的提高還是我們當前工作中一個重大課題。我們要繼續前進，就必須堅持走社會主義道路，堅持無產階級專政，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

我們的社會主義音樂事業完全是在共產黨領導下發展起來的。在黨還沒有直接領導這個事業之前的一段時間里，音樂事業基本上是沿著五四運動的方向，緩慢曲折地發展著。“五四”以后，我們看到了第一批由我們自己的作曲家所寫的歌曲作品和介紹西歐音樂的論著。肖友梅、趙元任、劉天華、王光祈、豐子愷……以及其他一些音樂家都是在“五四”精神影響下，在不同的領域，對我國新音樂運動的發展作出了貢獻。

這個時期所產生的作品，特別是趙元任先生的一些富有獨創性的作品，如《勞動歌》，就是站在工人方面，用樂觀的音調，歌唱了要求生活、要求教育、要求休息與勞動的先進思想。《賣布謠》的詞更是形象地刻畫了民族手工業在強大的帝國主義經濟侵略、壓迫下而破產的悲慘情景，曲調十分樸素而帶有幾分感傷，使唱者和聽眾都感受到作者在創作時的激動情緒。《教我如何不想他》是一首杰出的愛情歌曲，歌詞巧妙地把一個少女初戀的情懷，通過幾個景色的描寫，不絕如縷地傾瀉出來。曲調更是低回婉轉地把歌詞的柔情完美地表達出來。這樣的愛情歌曲，在冷酷的封建勢力還嚴嚴地統治著幾乎整個中國的年代，可算得一顆猛烈的炮彈，震醒了青年們不敢表露的愛情，也粉碎 4了封建思想堡壘。《海韻》更是以隱喻的手法控訴罪惡的舊社會象瘋狂的海浪一樣吞噬了一個追求自由的天真少女的一部合唱。這是一首悲劇式的哀歌，也是對舊社會一切惡勢力的詛咒。趙元任先生創作的歌曲數量不多，許多篇都有特定的生活內容，都有不同的意境，也可以說都是充滿詩情畫意的。總起來看，他的主要成就，是在音樂上真實地反映了“五四”以后那個時代一部分對現實生活已有所認識，卻又還沒有決心走上斗爭道路的知識分子的精神世界。憑著他對于語言（特別是語調）有精微的感覺，在歌曲中用他獨創的音樂語言塑造了一個屬于新民主主義革命范疇的知識分子的典型形象。

劉天華先生則是在民族器樂領域作出了貢獻。他的音樂顯然是建立在民族音樂的基礎上，卻又有新的創造，用二胡（經過他的改革）抒寫了“五四”以后這個時期相當多的彷徨苦悶而對前途又還抱有光明希望的知識分子的情懷。他的《病中吟》、《光明行》、《空山鳥語》是突出的代表作品。他把二胡的表演藝術提到了新的水平，并且創立了一套比較科學的教學方法，編寫了一套教材，為發展二胡藝術奠定了科學基礎，為繼承與發展民族音樂傳統創造了有益的經驗。

這里我還必須提到黎錦暉先生。從他前期有進步意義的作品來看，由于他對于五四運動的認識不深，影響了他對社會生活中存在的問題不能作出準確的判斷。同時對于現實生活的分析也有很多唯心主義成分。他雖然對于社會上那些不幸的人懷著同情心，然而，對于不幸的社會根源卻缺乏正確的分析，把它歸于生活中的偶然遭遇。雖然他沒有認識五四運動的巨大社會意義，但是在五四運動的民主精神影響下，使他對于少年兒童的精神生活寄予深切的關心。《麻雀和小孩》、《可憐的秋香》、《葡萄仙子》、《月明之夜》、《小小畫家》大約都是在五四運動以后不久寫的。可惜他后來由于生活思想的變化，抵擋不住資產階級生活的侵襲和誘惑，終于醉心于資產階級黃色歌舞音樂的寫作，因而中斷了他過去剛剛開始的有進步意義的事業，同時也毀掉了他的前程。即使這樣，也不能使我們忘記他前期對少年兒童音樂創作的有益貢獻。由于他對于少年兒童的精神生活和心理活動相當熟悉，加上他的民間音樂素養，使他能夠寫出既富有民間色彩，而又樸素自然的兒童音樂語言，所以他的這些作品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飛向全國千萬所城鄉的中小學校，受到廣大中小學音樂教師和學生的歡迎。他后期寫的那些黃色歌舞音樂，也因為曲調流暢而且和歌辭的語調融合為一體，所以也能風靡一時，因而流毒很廣。當時許多地方文教機關、學校要求取締這類黃色歌舞，就是因為它們對青少年精神思想產生了很大的腐蝕作用。

這個時期的音樂理論研究工作，也鮮明地反映了五四運動以后，大家迫切要求正確解決我國音樂發展的道路問題，迫切希望了解世界音樂發展動向和經驗。王光祈、豐子愷和其他音樂理論研究家試圖在這方面做些有益的工作。

王光祈先生認為要發展我國音樂，必須向西歐音樂學習，所以他先后寫了幾本介紹西歐音樂的書。同時他也看到我國七弦琴音樂有悠久的傳統，積累了許多優秀作品，需要有許多人來整理研究，他經過刻苦鉆研，寫了一本翻譯琴譜的書。他還認為樂律是音樂的物質基礎，而中國古代樂律體系早已臻于完善，為了證實他的論點，他寫了《東西樂制之研究》和《東方民族之音樂》兩部專著。

豐子愷先生的主要工作在漫畫方面，他也認為要發展我國音樂，必須全面學習西歐音樂，而且必須從頭學起，首先必須引起初學者學習西歐音樂的興趣和愿望。因此他在介紹西歐音樂方面做了一些啟蒙工作，先后出版了《音樂入門》、《音樂常識》、《十大音樂家》等著作，受到一般初學音樂的青年的歡迎。

在音樂理論研究工作方面，這個時期除王光祈、豐子愷先生之外，還有一些人也做過一些類似的工作。這個時期的音樂理論研究工作在當時對于發展我國音樂工作起了一定的推動作用，這是應該充分肯定的。另一方面，由于他們對西歐音樂發展中未能解決的問題，缺乏認識和分析，在他們的工作中不可避免地帶來了許多消極的東西，使青年讀者對西歐音樂產生了許多錯誤的認識，以致把他們引上了歧途。這當然是他們所未能料到的。這是他們當時的思想水平局限了他們的工作。也應該指出，這是由于馬克思列寧主義當時在我國還不普及，而音樂家又普遍接受了資產階級思想和國民黨的反動宣傳的影響所致。

至于音樂教育方面，首先由于當時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先生的提倡，肖友梅、楊仲子及其他許多先生的努力，這時候也做了一些不容忽視的貢獻。象理論研究工作一樣，由于同樣的思想原因，再加上對西歐音樂教育體系是否完全適合于中國的情況，缺乏必要的分析；對于我國當時的音樂教育究竟應該怎樣進行，又缺乏經驗；對于當時所遇到的問題不能作出正確的判斷，也不能正確解決，這就影響了當時的音樂教育工作不可能作出更大的貢獻，而且還帶來一些消極影響。

五四運動前后，無論在北京、上海或其他地方，都有一些音樂家為了發展新的音樂以代替舊音樂，先后成立了一些社會組織，最著名的如“北京大學音樂研究會”、“上海中華音樂會”、“國樂改進社”、“新樂潮社”等。有的組織還出版了定期或不定期的刊物。這些社團多半是以研究音樂陶養性情（或性靈），有的還加上提倡美感教育，培養高尚人格為宗旨。由于他們的運動脫離了當時的人民革命斗爭，只在少數音樂家中活動，不可能得到廣泛的支持。所以，只活動了幾年以后，就無法堅持下去而宣告結束。

顯然，這個時期的音樂事業還是處在幼年階段，，五四運動的精神還只有少數人理解，多數音樂家還處在朦朧狀態。反映五四運動反帝反封建的群眾斗爭的作品，要到以后才可能產生。音樂上要塑造出五四運動時期革命英雄人物的形象，要等到音樂家了解了五四運動的偉大歷史意義，熟悉了革命英雄人物，對于偉大革命活動有較深的感受以后，才能唱出這個偉大的時代的頌歌。

對于音樂領域這個時期的工作的全部經驗，正有待我們大家來總結。我這篇短文只不過是一小塊磚頭，希望專門的論著將源源問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