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 軍
自六十年代以來,西方關于發展問題的著作出了不少,它們既提供了詳盡的資料,又提供了各種各樣的理論觀點。發展社會學家們普遍承認世界上存在著貧困與苦難這一基本事實,但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何在,學者們卻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至于采取什么樣的方針政策去消除貧困與落后,自然就不可能有一致意見。這里介紹的這本書,在近來此類著作中頗具代表性。
作者首先談到關于發展研究要注意的幾個基本問題。
第一,要認識世界上較貧窮的國家為什么處于目前的狀況,就必須了解它們在全球性社會經濟關系體系中的位置,即了解窮國與富國之間的微妙關系。作者認為,采用三個世界的提法,容易造成一種印象,似乎世界上各個部分是相互分割的。但實際上并非如此。經濟貿易、體育比賽、超級大國的對抗、旅游等等現象,都反映出地球上各個地區的人們關系越來越密切。人們用“第三世界”這個概念,是想說明世界上有一大批相對貧困的社會,但如果認為這些社會的貧困與第一世界的相對富足毫無關系,那就錯了。
第二,不能忽視不同社會在經濟與文化上的特殊性。工業化是各國社會發展的共同趨勢,但它對各個國家在經濟和文化上的影響并不相同。特別是許多第三世界國家,工業基礎是比較薄弱的。所以,必須考慮到一個社會本身的特點對其發展的影響。
第三,各種發展理論往往帶有片面性。這種片面觀點導致了不顧人民對一種新型文化與新經濟模式的反應。而文化與經濟是決定人們生活的兩個因素,缺一不可。
第四,要從歷史上、從動態上去考慮第三世界國家的社會變遷。帝國主義的所作所為卻是歷史上已記錄在案的事實;昔日的強國衰落,舊的國際經濟體系崩潰和新經濟體系確立,也是有目共睹的現象。這一切告訴我們,隨著時間的推移或者其他某些原因,今天的強國可能變成明天的弱國。
第五,要考察發展計劃的政治特征,即研究各種社會變遷理論如何影響政府的發展決策。大多數第三世界國家都在實行發展工農業的國家計劃,這些計劃通常受到國際援助和國際金融機構的影響,它們提供資金、技術和制訂計劃的方法。于是,同時也就受到它的“施主”們對發展問題的觀點的左右。作者認為,第三世界國家發展計劃的貫徹執行永遠不會是一個單純的本國政府如何有效地管理和如何“當好家”的問題,還遇到物質資源的出讓和政策使誰受益等政治決策問題。
作者還著重從社會學角度論述了如何研究發展問題。他指出,從社會學角度看,重要的是考察人們對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機遇和生活動力的理解,了解人們對于表面的“發展機會”的看法。此外,還必須認識一個社會中與消費市場的擴大和技術引進有關的社會潛效果,看一看這樣的“發展”對已有的文明和傳統生活方式帶來的影響。也許,在某些情況下,物質繁榮程度的提高并不使文化模式發生顯著變化。但也有這樣的情況:若不最終地全面變革文化價值與規范,物質上的繁榮就可能受到限制。
世界的發展是不平衡的,考察這種不平衡在多大程度上是各個集團維護他們在國內外利益的結果,這個問題是所謂“依附”和“不發達”理論的核心,它不同于占統治地位的現代化理論,并對后者持強烈的批評態度。
為了說明全球性的不平等狀況,“依附”理論的代表者提出,仍然需要用馬克思和韋伯多年以前提出的階級與權力模型對集團、階級及其利益進行了鑒別;但是,馬克思和韋伯的模型最初是為說明在工業相對發達的國家的不平等狀況而設計的,因而在分析今天的第三世界國家的情形時應略加修改。在發達的工業社會,集團沖突主要發生在受雇的工人和工廠主及其他企業之間,各個集團利用他們各自的資源(或是勞動,或是資本)去獲得自己的利益,這種利益是可能發生沖突的。然而,對各種社會集團和他們賴以維護自己利益的資源進行劃分,畢竟比對勞動與資本的劃分要復雜得多。廣為存在的文化資源也可被用來增加經濟上的生活機遇。特權、民族、家庭和其他借以劃分階層的因素,對第三世界國家的不平等類型都有重要影響。
西歐和其他發達國家的工業化過程是與教育發展、人口增長、移民與城市化過程并行的,在政治上是典型的國家主權的不斷擴大。工業化與國際貿易也從這幾個方面影響著第三世界。作者還專門闡述了經濟增長與政治發展的關系,探討了關于資本主義國家權力與政治的一般理論是否適用于解釋第三世界國家的政治穩定問題,并對不發達國家的國家干預與軍事干預的特殊形式進行了分析。
在談到教育對一個國家繁榮發展的重要性時,作者指出,許多不發達國家目前都在力求提高人們的一般文化水平和就業者的職業技能。因為政府能夠用于教育的投資很少而不得不接受國際機構的“援助”,其實,為這種“援助”付出的代價是十分高昂的。某些較為激進的學者認為,“援助”與“發展”之間的關系并不令人樂觀,“援助”帶來的問題甚至比原來的問題更嚴重;資本主義的“援助”就是第三世界貧困的根源。各派學者之間對此爭議很大。最后,書中介紹了最近幾年來人們熱衷于尋求的所謂“替代發展戰略”,主要是限制給環境與社會帶來損害的工業化增長速度,尋求一種新的發展方針去滿足社會的需求,,創造充分的就業機會,提高勞動者的技能,同時保護環境。作者指出,類似的觀點早已有之。但是它對各國的工業化方針和政治發展計劃卻影響甚微。人們都越來越多地聽到這樣的呼聲:應當反對為了利潤而生產那些有害的產品,應轉而去生產那些更有益于社會及環境的產品。這種批評仍是對盈利動機,即對資本主義的批判。近來,這股批判力量與生態學者在政治上聯合起來,成為歐洲政治競選中一股越來越令人注目的勢力。該書還在探討了各種發展道路對第三世界國家的政策有何意義之后,提出了工業化發展道路在第三世界國家是否可以通行的問題。
(Andrew Webest:Introductionto the Sociology of:Development,MacMillan,London,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