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沅同志的《中國古典美學初編》一書,內容扎實、邏輯嚴謹、文筆流暢,并且時有新見。蔣孔陽先生為本書寫的序言中說:“郁沅同志這部書,對于研究中國古代的美學思想,我認為是有幫助的。目前這方面的著作還不多,尤其覺得難能可貴。”
《初編》有如下幾個特點:
首先,作者選取了符合中國古典美學的民族性格的研究角度:中國古典文藝美學。換言之,從中國文藝思想的角度研究中國古典美學。正象蔣孔陽先生在序言中分析的:“更多地聯系文藝論著來探討美學思想,似乎是中國古代美學思想研究工作中的一個重要特點。郁沅同志抓住了這個特點。”
其次,《中國古典美學初編》一書有著一種歷史的眼光。因此能見人所未見,言人所未言,提出一些建設性的看法來。例如人們聚訟紛紜的“詩言志”和“詩緣情”。作者指出,它們是古代影響最大的兩種創作論。前者是古代“詩言志”說與儒家思想結合的結果。后者則是古代“詩緣情”說與玄學思想結合的結果。前者只看到詩歌作為一種意識形態的共同規律,側重藝術的實用和功利目的。后者則側重詩歌的特殊規律,突出了詩歌與其它意識形態的區別。這兩種創作論在歷史進程中互相斗爭,更互相融合,最終演化為“志情合一”論。這種“志情合一”論發端于《毛詩序》,豐富于《文心雕龍》,完成于孔穎達《左傳正義》。它避免了二說之短,既強調詩歌創作的特點,又從思想內容上對創作提出了要求,是我國古代創作理論的一次飛躍。又如,在談到劉勰的“神思”時,不僅通過詳細考察,指出“神思”就是想象,而且借用西方美學的現有理論成果,對之作了合乎劉勰本意的發揮,指出“神思”的意思有三層:其一是表象的再現,其二是表象的組合,其三是意象的創造。
再者,該書注重范疇的科學闡釋。作者十分注意中國古典美學范疇的剖析清理,他的研究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以古釋古,還古人以廬山真面目。例如,為了論證孔子所說的“興”的原意,他多方梳理,引了朱熹、孔安國、李仲蒙、王夫之等人的看法,相互對比,相互說明。又如,在說明孔子所說的“思無邪”時,他也引證了漢代《毛序》、宋代《朱子語類》等多家看法加以詮釋。二是辯證考查。十分注重從中國古典美學范疇體系的角度考察個別范疇。如為了說明曹丕所說的“氣”,就對比研究了老子、宋尹學派、荀子、管子、淮南子、孟子、王充等人所說的“氣”,最終斷言曹丕所說的“氣”是指“人們的身體在享受了自然之‘氣’后所體現出來的一種精神氣質。”如是,不僅有助于個別美學范疇的辨析,更有助于從整體上把握中國古典美學的范疇體系。
這部新著也有某些不足。例如與一般的文藝思想史著作的區別不太鮮明。又如較注重歷史分析,而對邏輯分析相對而言就弱些,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