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玲
西河鎮(zhèn)和平巷,住著4戶人家。小洋樓里住著已下臺幾年的原西河鎮(zhèn)鎮(zhèn)長杜海,緊鄰的平房是工人吳樹3口之家,對門是個體戶王興和端鐵飯碗的譚新小兩口。
幾年前,杜鎮(zhèn)長手中有權,與他沾親帶故的吳樹盡管在工廠吊兒郎當,但工資獎金沒少拿。小小銀行職員譚新自然要巴結鎮(zhèn)長。只有無業(yè)游民王興因戶口、工作問題時時叩求鎮(zhèn)長而又不帶煙酒,那結果不是遭訓斥就是被趕出門,因此積怨不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改革使整個國家形勢大變。政績不佳問題不少的鎮(zhèn)長被降為環(huán)境衛(wèi)生所副所長后,便稱病在家,閉門療養(yǎng)。工廠實行承包責任制,吳樹成了多余的人,拿60%的工資在家“待業(yè)”,吳妻為這個窩囊丈夫而嘔氣,幾次提出離婚不成,便帶著孩子住在娘家。譚新娶進了一個白衣天使,拉了一大筆債。王興卻走南闖北發(fā)了大財,獲得了“模范個體戶”的榮譽。同病相憐,冷落的杜家門庭只有吳樹光顧。杜、吳二人除了發(fā)泄對現(xiàn)實不滿外,還經常議論、妒恨那些日子過得好的人家。
杜海暗自盤算:憑著自己往日在位娛樂時從同僚那里學來的打撲克搓麻將等技術,串通吳樹當配角,加上老伴內外周旋,設下賭局,引誘王、譚二人上鉤,定能贏得他們的大筆財物。于是,他向前來閑聊的吳樹面授機宜,吳心領神會。
一日,譚新與妻子因還債一事爭吵起來,被杜海聽見了,他竊喜:機會來了。便喚來吳樹在家等候,自己則一改往日“不請不動”的大駕而第一次屈尊來到譚家。他拍著譚的肩膀過分親熱地說:“小譚呀,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硬要吵架呢?你也不怕街坊笑話。走,到我家去消消氣。”邊說邊推著譚往外走。譚亦不愿與新婚不久的妻子鬧得過僵,便順著臺階下,“跛子拜年——借勢一歪”歪到了杜家。此時,吳樹正在杜家客廳與杜妻閑聊。杜海一進門便向他倆使眼色:“還不快去把牌拿來陪小譚玩一玩。”杜妻立即拿來一副撲克牌放在桌子上。杜連忙招呼道:“來來來,我們兩個老的對你們兩個年輕的,熱鬧熱鬧。”
4人落座,抹了幾盤,氣氛不怎么熱烈。吳樹適時提出:“這樣干抹沒得味,非要帶點彩頭抹才有勁。”杜明知故問:“什么彩頭?”吳說:“如今3歲小孩都曉得打個賭兒也要帶點彩。小打小鬧是幾個硬幣,大打出手贏得的鈔票要用秤稱。難道你們真的一點不曉得?”杜妻連忙附和說:“現(xiàn)在到處都搞有獎熱,我們今天也搞搞有獎抹牌活動怎么樣?小吳,把你的票子丟出來,其余的我包了。每盤4元為注,贏家二人均得。”
為了有意讓姓譚的嘗點甜頭,所以幾局下來,譚新竟贏了20多元錢。好運氣徹底掃蕩了他幾個小時前的不快。正當他越抹越高興時,杜海陡地停住不抹了,連連擺手說:“不行了,不行了,我的頭抹昏了,改日再來。”吳樹站起來拉著杜的手說:“那怎么行呢?我正在興頭上你卻不抹了,是不是看見你兩個輸了幾十元心痛了?”杜把手一揮,大聲說:“笑話!這幾個錢算個么事!你們如有興趣的話,明晚邀個好角色再來。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把我的幾千元現(xiàn)款贏去!現(xiàn)在要讓小譚回去熱乎熱乎他那口子”。譚新一想,是應該走了。于是拿著推辭一番不好意思接的錢高興地告辭了。杜等3人相互一笑:欲擒故縱會成功!
果被他們言中,譚新初次得手,興趣滋生。第二天晚上,他死活硬拉來了腰纏萬貫的王興,王興兩年未進杜家的門,現(xiàn)在財大氣粗,去杜家顯顯富也好。還是玩牌,不過賭注比昨晚增大。這一次,杜、吳二人故意輸,且恰到好處地收場。譚、王二人懷揣輕而易舉地贏來的100元錢,各自回家做起美夢。
譚新夢見自己在家里將一沓一沓的“大團結”丟給嬌妻,妻子每接一沓便給他一個甜蜜的吻。王興想,這幾年自己雖說賺了不少錢,但那是冒著風險用血汗換來的錢,而今曾經不可一世的杜鎮(zhèn)長拱手將錢遞到自己手上,這把我昔日受他的氣全爭回來了。可是,譚、王兩人怎么也沒想到,正是由于自己的癡心妄想而鉆進了杜、吳他們設下的圈套。
譚新自參賭以來,贏的次數(shù)少,輸?shù)拇螖?shù)多,賭注越下越大,輸?shù)臄?shù)額也越來越驚人。有天晚上,他一下子就凈輸3000元。往日共輸?shù)舻纳先f元賭資,都是利用工作之便,冒領儲戶的存款。原以為遲早會贏回,誰知“肉粑打狗——有去無回”。怎么辦?他急得直往墻上撞頭。
眼看譚再也拿不出錢來,吳樹嘻皮笑臉地對譚說:“3000元我不要你付,但要讓你老婆陪我睡3個晚上。”痛苦至極的譚新立即憤怒地擊了吳樹一拳。“好,有骨氣,不想當王八,那么趕快掏錢,否則,這彩電、這冰箱就是我的了。”五大三粗的吳樹回拳將譚擊倒在地,邊說邊走向了彩電跟前。瘦小的譚新自知不是吳的對手,便乞求告饒地說:“寬限3天吧!”“打個借條給我!”譚新顫顫抖抖地寫上一個“借吳樹人民幣3000元”的字條。吳樹拿到借條后,出門時惡狠狠地說:“3天之內不把錢交出來,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就在同一天晚上,王興回家后,眼前總是反復浮現(xiàn)譚新那可憐的樣子,想起自己連日來一共輸了1萬多元,便尋思:難道真是他們的運氣好賭術多?這其中是不是有鬼?他睡不著,來到了譚新家,譚新正在苦想怎么辦。兩人仔細回憶分析,得出了共同結論。
第2天晚上,王興身藏匕首,帶一副新麻將,與譚新一起到了杜家。杜一聲呼喚,隔壁的吳樹幾步趕來了。當杜海拿出麻將時,王興用手一推說:“收起你那一副舊的,用我這副新的。”邊說邊將新麻將倒在桌子上,弄得杜、吳兩人面面相覷。原來杜將撲克及麻將都做了暗號,并與吳樹同謀了使用各種暗號的具體方法。現(xiàn)在這一換,怎么辦?怕露往日馬腳,杜、吳只好硬著頭皮坐下來應賭。第一局下來,杜海輸了1000元,臉色很難看;吳樹輸了500元,已沉不住氣,杜連連惡眼瞪他,他茫然不知所措。第二局開賭前,杜海借故上廁所,吳樹亦緊跟。譚、王兩人明知他們要串謀詭計,卻佯裝不知。果然,在第二局進行時,杜、吳暗地使眼色、打手勢,并且用腳互相傳牌,被王興突然捉住。王興一手扭住吳的左手,另一只手抽出匕首指到他的眼前。譚新也緊密配合,跳上前用雙手死死扣住杜海的領口。王興厲聲說:“把你們前后搞的鬼名堂說出來,否則,就放你的血!”吳知道王是個亡命之徒,說得出做得到,他膽怯地指著杜海說:“是他串通我的。”杜掙扎說:“你怎么血口噴人?”王的刀尖觸到了吳的鼻尖,逼問:“他怎么教你的?快說!”吳無奈,只好將其全部講出。王質問杜:“是不是這樣?”杜低下頭點了幾下。王興放開吳樹,一甩手將匕首插在桌子上,惡狠狠地說:“其他的小帳我們不想算,只要你們兩個把騙去的大筆錢還給我們。姓杜的拿出15000,姓吳的1萬。馬上交來,哪個放賴帳,我就放哪個的血。現(xiàn)在,譚新陪姓吳的取錢來,我在這里等著。”
譚、吳兩人一齊來到了吳家。當譚催吳拿錢時,吳狠勁一拳將譚打倒在地,譚的“救命”聲剛喊出,吳就撲上來騎在他的身上,一雙大手死死卡住他的脖子,直到他掙扎幾下后斷氣才松手。吳知道殺人要償命,便連夜逃出家門。
譚吳一出門,杜妻便在陽臺上高喊“抓強盜呀!”幾個鄰居跑進杜家一看,兩手被扭斷的杜海正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王興已在杜的臉上用匕首劃完了第二個“壞”字。
結局可想而知:吳樹被抓獲歸案,處以極刑,吳妻未掉一滴眼淚,繼承全部財產,不久另嫁他人;杜海面留刀疤,終身難改,還被罰款1萬元;王興被判處無期徒刑,投入勞改。這真是:狼狽為奸陰謀設賭,互相殘殺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