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是我國北宋時期的名臣。今年是他誕生一千周年。包拯來到世上一千年,卻被人們頌揚了九百六十年,而且今后還會被人們永遠頌揚下去。今天我們紀念包拯,不論史學界法學界還是文學、社會科學界,都不能無視或者小視這一社會歷史現象。不僅中國人需要他喜歡他歌頌他,海外也有不少人研究他歌頌他。他是中國漫長封建社會里少有的清官,對于貪官污吏他是可怕的形象。而對于小民百姓,他則是黑暗中的一輪太陽。在包公身上,既體現出清正廉潔、剛直不阿、鐵面無私、執法如山、體恤民情等優秀品格和高尚情操,也反映了人民群眾的政治理想與愿望。包拯精神體現了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傳統和價值取向,也凝聚著普通民眾對官場腐敗的憎惡,對清廉政治和向往,雖然這種向往還是比較幼稚的,但是,他的優秀品格和法治精神,是值得今人認真效法、繼承和發揚。
然而,世間的一切事物都不會完全順從人意,人站在不同的角度亦會得出不同結論,這是毫無辦法的事。你看,當包拯千年誕辰之際,國人正準備隆重紀念這位歷史偉人的時候,卻有人大聲說“不”,并且擺出一大套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嚇人,于是準備了多時的紀念活動統統被取消;當學術界的上百位專家、教授、學者齊集一堂,從不同側面論述包公精神以及清官文化的正負面影響的時候,又有人下令不要宣傳,并說即使宣傳“也要低調處理”,結果使一個全國性的學術會議竟然在當地的黨報上占不了一席之地。與會者奇怪,不知什么樣的“新聞”才是新聞!筆者孤陋而又愚鈍,于是便將胸中的諸多存疑和盤托出,以就教于各位專家大師。
存疑之一:包拯是普通的封建官吏,還是對國家、社會進步有重大貢獻的好官?
按有些人階級論觀點,包拯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維護皇權、鞏固北宋王朝的黑暗統治;而且他的精神和做法“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麻醉(人民的)作用”。而歷史的、客觀的、辯證的觀點則認為,包拯在那個時代能夠厲志改革,并身體力行,對國家和人民都做出了不可磨滅的勵史功績。例如,他力主改革舊政,反對北宋王朝的腐敗與“三冗”,主張裁減冗吏、冗兵,歷行節約;他忠心輔國,體恤民情,在制定政策時,要“于國有利,于民無害”,主張“薄賦稅,寬力役,救荒饑”,他要求皇帝“大緩吾民,以安天下”。在皇權專制和人治社會環境中,他力倡法制,“臣聞法令在,人主之大柄,而國家治亂安危之系焉,不可不慎”。又說“法存劃一,國有常格”,“朝廷凡處置事宜,申明制度,不可不慎重”,“于賞罰無所私,尤不以貴近廢法”,并且強調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對于官場腐敗他進行深刻的揭露與批判,并提出一系列改革意見。再加上他的廉潔奉公的品格和剛直不阿、執法如山的精神,終于使他成為一位彪炳千秋、光照日月的歷史名臣。
當然,包拯生活于那個時代,也是時代造就了他。他多次直面批評仁宗皇帝,仁宗不僅容忍還采納了他的許多建議,這說明仁宗還是比較開明而且支持改革的,不然也就不會涌現像王安石、范仲淹等一大批改革家,也就不會有包拯。包拯極其卓越地完成了時代賦予他的歷史使命,人們不應超時代地苛求他去做不能做的事。那就太幼稚了。如果今天有人說,你包青天為什么一個人包打天下、不去喚起民眾的自我意識,不去砸爛那個黑暗的皇權制度?那不是太可笑了嗎?遺憾的是,就是有人這樣想這樣說,而且為數不少。
存疑之二:包拯主張人治,還是倡導法治?
先讓我們看看包拯是怎么說,又是怎樣做的,然后再下結論。
關于封建時代的法治思想,包拯有許多精辟的論述,他認為法治乃“治道之要,無大于此”。“法令既行,紀律自正。則無不治之國,無不化之民”。他的立法主張是:德主刑輔、法簡刑輕,利國便民、經久可行,適時更法、不可數易,博采眾議、不要獨尊;在執法實踐中,他也有不少令人欽佩的成就。其一曰觀察入微。他擔任天長知縣時,有農民報告他的牛舌被人盜割,沒留下任何線索;他不動聲色令其回家殺牛賣肉,不久有人來告那人私殺耕牛。包拯當即審問告發者:你為什么割人牛舌又告人殺牛?來人驚以為神,于是承認與牛主有隙,欲以此陷害。一樁無頭公案,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他利用私殺耕牛犯法和心理學推理偵破了。其二曰鐵面無私。據史料記載:包拯性格峭直剛毅,“與人不茍合,不偽辭色悅人。平居無私書,故人親黨皆絕之”。當時,官場的風氣很壞,案例經常不通過正常渠道,不按正規程序處理,而是拉關系托人情走后門,謂之“通關節”。包拯厭惡那一套,老百姓中流行一句諺語:“關節不到,有閻羅老包”。他秉公執法,不循私情。他知廬州時,“新朋多乘勢擾官府。有從舅犯法,希仁撻之”。就是舅舅也不能免,因而胡作非為的達官貴人都很怕他。其三曰開門辦案。當時,封建的等級觀念森嚴,官民不僅不能平等對話,而且連狀紙也無法直接送到審判官的手里。“凡訴訟不得經造庭下”,老百姓呈遞狀紙要先通過府吏,得到允許后才能來到庭下,跪在離官員很遠的地下申訴。包拯認為這種規定,既容易造成府吏敲詐作弊的機會,又不利于審判官直接了解案情,于是下命撤銷,讓衙門大開,告狀人可以直接到庭前陳述曲直。他這樣做的結果,不僅可以直接聽取訴訟雙方的申訴,明辯是非,有利于對案情判斷處理,而且縮小了官民間的距離,解決了老百姓見官難的問題。在維護特權的封建社會里,這是個了不起的司法改革!這個改革不僅僅是司法程序上的,也是思想觀念上的,而他這一改革的動力,正是他愛民恤民的民本思想。
試比較一下,包拯的法治理論與近現代的法治思想,他的執法實踐與近現代的審判做法,有沒有某種聯系或相近相似之處呢?應當承認是有的。例如,法治的核心是依法辦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包拯敢于懲辦那些違法的權貴顯要,就說明他在努力實踐著法治,一生都在依法辦事。雖然他和以他為代表的改革者不能從根本上改革封建特權人治的社會本質(真正動搖了皇權,皇帝也不會同意),但包拯的法治思想和實踐,也不失為歷史上一次有益的嘗試。雖然有些嘗試還很不成熟,但也無損包拯法治思想以及他清正廉潔、剛直不阿、鐵面無私、關心民疾的高尚品德的光輝。
包公是位十分難得的清官。千百年來,當人們遭遇悲慘又無處伸冤時,往往把自己命運托付給包公以及像包公那樣的清官,這些清官就是民眾心上的“青天”、“救世主”。而民眾的帶有濃厚人治色彩的政治理想,是殘暴統治長期壓迫的結果,并不是包拯的錯。人民群眾的美好愿望也是沒錯的。
存疑之三:有人說,宣傳包公容易讓人產生聯想和對比,會說我們共產黨干部不如包公。
這是一種“吃不到葡萄就說酸”的陰暗心態。被先進思想武裝起來的共產黨人,從來不拒絕人類的任何優秀遺產(包括思想文化遺產),也不拒絕資本主義的先進東西。只有落后者才怕先進,黑暗才怕陽光,腐敗分子才怕包公。
老百性喜愛包公,他們從他身上能看到愛和恨,理想和愿望,從而實現他們在現實生活中不能實現的愿望。
焦裕祿、孔繁森等一大批黨的領導干部,也喜愛包公,他們從他身上學到許多優秀的思想品德和敬業精神,這些品德和精神正是我們的民主法制建設中不可缺少的呀!
例如包公的清正廉潔。他在端州任知州,那里生產一種名貴的硯臺,前任很多知州都借進貢之名,加倍勒索,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包公則不然,除定額一塊也不多取,一塊也不多送,離任時,一硯也不帶,留下了“歲滿不持一硯歸”的美譽。這與“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官場腐敗,形成何等鮮明的對比。
例如他的不循私情、執法如山。從舅犯法,包拯照樣依法打他鞭子;他還提倡開門辦案。這在“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去”的封建社會里,又是何等不易!
再如他剛直不阿、不畏權貴。他任臺諫官時,恪盡職守,彈劾了一大批權臣顯要,其中包括轉運使王逵,當朝宰相宋癢,仁宗寵妃的叔父張堯佐等。尤其難能可貴的是,面對仁宗皇帝他也能不顧個人的榮辱安危犯顏直諫,當著文武大臣的面,包拯簡直就是指罵皇帝:“臣等累次論列,陛下欲務保全,仍曲假寵榮,并領要職,求之前代則無例,訪以人情則不安。”他甚至“音吐憤慨,唾濺帝面而帝卒為罷之”。包拯的這種精神真可稱得上震古鑠今了!
包拯精神,經過后世的不斷加工塑造,“已升華為超越時空的理性精神,公理正義的象征,美好社會人格的寄托。”也可以說,包拯精神已經成為推動社會進步和文明發展的重要精神力量。
宣傳包拯精神既是對各級干部提供學習的道德參照,也是對腐敗分子的思想鞭笞。試問,這有什么不妥呢?
(責任編輯:致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