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炎黃春秋》第4期舒蕪在《佳人空谷意,烈士暮年心——讀陳獨秀致臺靜農書札》一文中,對抗戰時期陳獨秀每月300元生活費來源問題引述了蔣夢麟在《新潮》中的一段話:“(陳獨秀)抗戰期間住在重慶江津,生活一直由北京大學維持他,政府也要我們維持他。有一次我忽然接到他的一封信,說我們寄給他的津貼沒有收到,是不是已經停止了?”對此舒文提出了一系列疑問:“這每月三百元,是學校要致送,而取得國民黨政府同意,還是政府所授意?是以什么名義支付的?是作為聘一名教授的薪俸,還是沒有正式名義的特別的‘津貼’?”舒蕪分析認為,北京大學的錢不論以何種名義致送,陳獨秀是把它作為工資一類性質來接受的(舒推測,陳可能以“講座”的職稱受聘于北大,北大則以每月300元致送)。陳不愿無功受祿,曾抱病整理出兩部著作,擬交北大出版,來抵此工資。
此后,劉敬坤也對此事進行了考證(見《炎黃春秋》2001年第7期《抗戰時期陳獨秀300元生活費的來源》)。
經過一番分析類比之后,得出如下結論:“陳獨秀當過北京大學教授,教育部以北京大學名義每月供給陳生活費300元,這和浙江大學每月供給賀昌群生活費300元同一意義。看來這是教育部安置流亡到后方大、中、小學教師的政策。每月300元的薪俸,是抗戰前上中級教授的待遇。”
以上二文中對陳獨秀晚年三百元生活費來源的種種推測,不僅于事實不符,也是有悖于情理的。
我作為陳獨秀的親屬和后裔,不能不根據我在家中所知道的情況,予以澄清,以免以訛傳訛。1938年我和祖母(陳獨秀的胞姊)一家人到武漢與陳獨秀會合后,一同乘船入川,一直定居在江津,我在國立九中上學,直至1942年陳獨秀在江津去世。陳獨秀這段時期的生活情況和經濟來源我是知道的。我當時就知道這三百元是北大同學會給陳獨秀每月的生活費。當時北大同學會在知識界知道的人很多,如羅家倫、傅斯年等都是北大同學會的,其中大都是陳獨秀的學生。當時北大同學會還派羅漢來照顧陳獨秀,后來在重慶大轟炸中羅漢被炸死了,就由何之瑜來接替。
很多年以后,因南京《周末》報登載《陳獨年及其小兒子在江津》一文中有很多訛誤,松年叔寫信給《周末》報編輯部更正,現按此信原稿最后一段抄錄如下:“先父生前的生活來源,系北大同學會以某刊物名義付給生活費用,并派員到江津照顧他們的老師以便于和同學會聯系,先有羅漢君,后有何之瑜君。并沒有商務印書館的稿酬。去世后的一切費用均由同學會轉來各方面的奠儀。本人豈能忘卻同學會諸公對先父生養死葬之恩耶。陳松年親筆。1985年10月12日于安慶。”明白無誤地說明了這三百元生活費與國民黨官方的授意或什么特別津貼是毫無關系的。
(責任編輯 仲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