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寧夏,就必須調動你的雙重意識:一方面要確認她是地處雄渾蒼勁的西北高原,另一方面要把江南某一個花紅柳綠鶯飛草長之鄉在心里頭搬一搬,搬到西北高原上。這樣兩方面感覺合在一起,就是寧夏了。
這片土地同時具有大西北與江南水鄉的鮮明特色——必須堅定不移地這樣想像,寧夏的概念才基本對頭了。是否違反自然規律地域規律?一點也不。
比藝術家的藝術更藝術,這就是寧夏。
“你們那地方是什么省呀?不太熟悉。”“你們是不是屬于陜西?哦對了,是在內蒙吧?”詢問者滿臉顯出了很真實的惶惑。
建立三四十年的省級自治區——寧夏回族自治區,愣是不知道,是因為小了點,還是因為她有那么點朦朧的神秘?
別的都不提,只說寧夏的西瓜吧,又甜又香又是沙瓤,大家不是都嘗過了嗎?在那汗水淋漓蜜意酣暢之際,卻是只知西瓜而不知寧夏了。至少天天晚上電視里的天氣預報寧夏首府的名字不可能一點沒印象吧?
無奈,在全國各省男女老少匆匆趕路的旅途上,在南腔北調亂成一片的飯店旅館中,本人確實多次地面對“不知道”。除了西北地區幾個與寧夏毗鄰的省份,全國人民對于寧夏的“未知率”普遍地偏高。這一點大概在全國絕無僅有,作為一個寧夏人,不免有些訕訕的。
漸漸卻悟出另一方面:好就好在你們不知道。許多方面她是難以想像的。
想像寧夏,就必須調動你的雙重意識:一方面要確認她是地處雄渾蒼勁的西北高原,另一方面要把江南某一個花紅柳綠鶯飛草長之鄉在心里頭搬一搬,搬到西北高原上。這樣兩方面感覺合在一起,就是寧夏了。這片土地同時具有大西北與江南水鄉的鮮明特色——必須堅定不移地這樣想像,寧夏的概念才基本對頭了。是否違反自然規律地域規律?一點也不。看地圖的時候請注意黃河有一處拐了個彎兒,這叫做“河套”,于是就有了“天下黃河富寧夏”。沒辦法,我們寧夏有福氣也。
如果我對江南某省朋友介紹說“寧夏大米比你們那里的還要好”,對方多半會嗤之以鼻。是的,江南人不會想像到寧夏大米煮熟了盛在碗中的可愛:一顆一顆圓潤飽滿、“肌膚”光潔,如果是當年新米,還會映射出看得見畫不出的淡綠色……也難怪,凡提起大西北,即會使人聯想到又黃又干的山疙瘩,遮天蔽日的大風沙……
我還要說出許多的“難以想像”來。比如我說寧夏人冬天燒煤炭一家人買一卡車,你們信不信呢?比如我再說你們到了寧夏來吃西瓜找個半熟的就很可以了,熟透的西瓜有時甜得讓你受不了,一邊吃一邊還想喝上幾口白開水,你們又信不信呢?
說起寧夏的特點優長,自然錫不了要念“五寶經”的。現在為保護生態環境,“五寶”變成了“三寶”。這是本人竭力贊成的。然而本人最念念于心的,卻是另一個寶。
這另一個寶到底是什么呢?那是寧夏土地上的一種味道,是獨一無二、不可復制、難以確言的一派神韻! 筆者多年來從南到北自西至東尋覓,咀嚼品味,終覺哪里的味道都不如寧夏那么一種完全徹底的淋漓盡致的味道。
沙棗花開芳香四溢,那香氣根本不用你去捕捉,它來襲擊包圍你在你鼻子底下打翻了大香水瓶子薰得你昏昏然。熱情的太陽當頭照耀難以抵擋,蔭涼處卻嗖嗖穿過幽涼之風,涼熱之差達到鬼斧神工。黛藍的賀蘭山巔紅艷如胭脂,另一邊的天空卻染著灰綠的霞云。你一會兒在沙漠一會兒在綠洲,一會兒是“杏花春雨江南”,一會兒又是“長河落日孤鷹”。在北部的沙丘上你騎著駱駝昂然前行,而坐上幾小時汽車往南你馬上又可以游泳在天邊稻浪之中。哦,走進一個園林,當你一口咬開一顆碩大的紫葡萄,那夢一般濃郁的玫瑰香,和著甜潤果肉飽足汁水,沁入齒頰沁入心田,你甚至會感到幸福,大自然賦予的生命的幸福!
如果在這里見到金光燦燦完美如神話的阿拉伯式建筑請你不要驚奇。如果在這里見到街頭巷尾的“時裝展示”瀟灑新潮也請你不必驚奇。這地方姑娘相當出色,你必須調整一下審美尺度以免頻頻地“驚艷”。這地方天空地面沙丘湖水平野高山皆可以直接構成油畫版畫水彩畫,那色彩那線條會讓“嘖嘖”不停。無論是中國古典味的《追月》,還是李姆斯基—柯薩科夫的《天方夜潭》,在這地方聽起來那都是格外地“對景兒”——寧夏的日夜晨昏無不可以入畫入詩入樂,入情入思。
一旦離開寧夏,一旦不能借寧夏的陽光和空氣“進入狀態”,我本人肯定是筆下擱淺,這一點屢試不爽。
最早發現這“另一寶”伸手伸得很快的,當屬那個賊賊的張藝謀了。張藝謀一到寧夏來拍外景,本地的文藝家們一下發現這是個“陰險的敵人”。他那紅紅火火鬧了一世界的《紅高梁》不是把寧夏的風味給偷著了嗎?當然,這“另一寶”從此便藏不住了。自從張賢亮忽發奇想在寧夏鎮北堡折騰起來一個華夏影視城,來寧夏借“寶”的與日俱增,已是不可阻擋。
還說“不知道”嗎?不知道也許好。
美是屬于大家的,可我居然懷著幾分吝嗇。我不吝惜什么“五寶”或“三寶”,卻獨獨吝惜寧夏的另一寶——美的味道。我認為這一種味道永遠應該為寧夏所獨有,它才能保持釀造原汁原液。
可我又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寧夏是怎樣一個狀態與存在。我要說,在這里最豐富的就是生命、靈感、激情。
比藝術家的藝術更藝術,這就是寧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