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曉靜
去天堂的路
去英格蘭的天空下,去教堂
看見大團大團的烏云在飛跑
這是從附近的海底
被大赦而出的陰影
投在我的衣服上明暗交錯
這是光,這是海水和欲望
這是穹窿,它漏下的任何東西
都足以讓我們狂喜或驚悸
沒人看見我走在這路上
被光與影掩埋以后
教堂的尖頂就近了
我該如何跨進那門檻
如何仰望莊嚴的穹窿,而同時
讓十八世紀的圓柱和窗戶
從我的左右緩緩流動
而教堂的尖頂在更高處
挑動著英格蘭的海洋性季風
我從這分崩離析的天空下走來
沒人看見我像被赦的烏云一樣美麗
湮沒在他者的語言中
下午,在倫敦市中心廣場
上帝從遠遠的教堂尖頂處望見
各色人種匯聚在這里
享受生活,如《圣經》中的某一頁
蘑菇形的咖啡座遍地生長
各色人種像五顏六色的蟲子
蜷伏在蘑菇中,吃著喝著并說話
他們在交流,以世界上不同的語言
將我湮沒在此,像一個陰謀
冷靜,安全而無人知曉
有鴿子在啄著方磚上的陽光
我著陸在此,享受無人知曉的快樂
四周的語言除了嗡嗡聲并不暴露什么
上帝知道,我們說什么都沒有用的
就這樣到下午四點了
泰晤士河在附近像百年前那樣流動
我喝了一口咖啡,看見
對面的那位印度姑娘朝我微笑
我也笑了,沒有語言
我們大家都像落在樹林中的
一片樹葉,只有上帝知道我們在哪里
我從童年的午睡中醒來
我從童年的午睡中醒來
聽見管風琴的聲音
幾個穿紅袍的女孩子在練唱
那歌聲從我的額頭穿堂而過
空氣中已經嗅到一些蝙蝠的氣味了
阿門我借用大家的喉頭發音
我從大家的眼中看見穹窿
以及絕非塵世的五顏五色的玻璃
這女孩這女孩從哪里來呢
我問自己時,晚禱就開始了
父親,你是怎么哄我入睡的
然后你輕輕的出門,去經歷
常人難以忍受的榮辱
父親,我醒來時還在童年
我額頭圣潔,你在哪里。
這女孩這女孩叫什么名字呢
我問自己時,
管風琴就開始奏響第二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