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志欽
今天,當我們再次回味伊拉克戰爭爆發前夕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關于“新歐洲”和“老歐洲”的警語時,似乎更能夠領悟其深層含義,它與其說是一種地緣政治現實,倒不如說是標志著美國未來的對歐外交支柱:“分而治之”外交戰略隱約浮現。
二戰以來,歐美關系的基石一直是維持大西洋兩岸的同盟,然而,圍繞倒薩戰爭出現的分歧和風波,這種關系在慢慢地發生變化。據報道,不久前一批歐盟客人在華盛頓訪問,當歐盟客人問及布什政府官員美國未來的對歐政策時。美國官員似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分解”。這種回答著實讓歐洲人大為震驚。
不久前,法國總統希拉克把一些東歐國家支持美國推翻薩達姆的行為斥責為“像頑皮的孩子”,而今美國則明確宣布邀請波蘭參與聯軍對伊拉克的分區管理,與此同時則反復聲稱,法德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這表明美國已經開始具體實施“分而治之”戰略。
如果是這樣,這將是大西洋兩岸關的一個歷史性變化。自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美國一直在推動建立歐洲“緊密聯盟的思想”,并為此付出巨大的精力和財力。整個50年代,美國歐洲委員會對歐洲的組織和個人給予資金資助,最終導致歐盟前身歐洲經濟共同體的問世。美國歷屆政府一直堅持支持歐洲一體化政策。
歐盟外交事務委員索拉納在哈佛大學演講時,警告美國的行為是在歐洲盟友之間“摘櫻桃”,認為這只會鼓勵歐盟內那些希望以歐盟抗衡美國的人。瑞典前首相卡爾·比爾特本周在《金融時報》上撰文斥責“華盛頓的某些人”,“對我們歐洲出現的分歧而得意揚揚”。
歐洲人的結論是,美國的所謂新歐洲和老歐洲,是在分化歐洲,反映出美國政策在發生變化,其原因是“9·11”后美國政府出現了新的好戰分子,是布什政府深受新保守主義教條影響的結果。
事實上,互為依靠的大西洋雙邊都在出現一些新變化,互相猜疑不斷增加。從歐盟方面來看,一體化進程的深化肯定會觸及美國感到敏感的其他領域,尤其是建立歐洲的共同國防和軍事力量領域。
這些思想雖最早在90年代末浮現出來,但那時美國并不很感到震驚,因為英國明確地表示,歐盟的目的是增加歐洲與美國分擔負擔的能力。但進入新世紀以來,美國感到某些歐洲人的思想和言辭越來越離譜。他們明確說,其目標是把歐洲構筑到足以挑戰美國的地位。
例如,歐盟委員會主席羅曼諾·普羅迪就說,歐盟的主要目標之一是“要在歐洲大陸創造一個同美國等同的超級大國”。法國總統雅克·希拉克也說“我們需要一種反對美國霸權的方法”。法國《快報》專欄作家貝爾納·蓋塔用更具體的語言重申了這一觀點,他寫到,“事實表明,法國有雄心創造一個可以和美國抗衡的歐盟”。
經過伊拉克戰爭,一個不爭的現實是,在法國帶領下,一些歐洲國家正試圖把歐盟界定為獨立的一極,發揮反對派的作用,來抵消美國的影響。布什政府有理由擔心,歐盟是惟一能夠在經濟和政治上對美國構成嚴重制約的國家,歐洲政治的獨立和經濟的自治會根本地挑戰美國的利益。
作為應對,美國則試圖建立“志愿者聯盟”,繞過布魯塞爾,分別與歐洲單個國家建立關系。如美國國務院在一項聲明中所言,“我們既同整個歐洲合作,又同歐盟內的個別政府合作”。
伊拉克戰爭是美國分化的成功例子。當法、德、俄等國反對美國出兵伊拉克時,美國則拉住英國、西班牙和一些東歐新國家站在美國一邊。戰爭結束后,感到不得不承認現狀的法德政府雖頻頻向美國示好,試圖修復遭到破壞的雙邊關系,但美國這時并不領情,反而一再聲稱法德應該為其反戰立場付出代價。
在切分伊拉克重建這塊巨大的蛋糕時,美國拒絕法德參與,相反卻邀請給予其支持的新歐洲國家波蘭參加伊拉克四個管制區之一的管理工作。更有甚者,美國還將決定關閉一些駐德軍事基地,在這些新歐洲國家設置新的軍事基地,以表明對德國的懲罰。
5月3日,雅典歐盟峰會一致同意制訂一項共同的安全戰略。法國、比利時、盧森堡和德國倡議在歐洲建立軍事司令部,而其他一些新歐洲國家領導人,如捷克共和國總統、匈牙利總理及荷蘭外交部長紛紛發表措辭不一的講話,不希望把歐洲建成同美國敵對的集團。這些領導人的語調同英國首相布萊爾如出一轍。如布萊爾強調,權力的多極化只意味著一個新的敵對和不穩定的世界。
峰會上,丹麥和意大利等國聲明,表示愿意派軍隊參加伊拉克重建,這則使老歐洲盟友大為吃驚。此乃繼西班牙和中東歐國家之后,美國獲得新支持的又一成功。
(作者為清華大學國際問題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