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幽靈飄蕩在日本列島

為“百人斬比賽”的罪犯翻案；

為甲級戰犯立碑；

“戰爭資料館”頌揚侵略戰爭——

今年７月７日，是日本發動全面侵華戰爭６６周年的日子，日本法庭特意選在這一天開庭審理當年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的“百人斬比賽”罪犯向井敏明的女兒以及另一個“百人斬比賽”罪犯野田毅的親屬為向井敏明和野田毅翻案的訴訟。聯想多年對日本各地考察的體會，我深深感到，戰爭的幽靈仍在日本作祟。

甲級戰犯陰魂不散

提起日本的戰爭幽靈，就不能不提到松井石根等七名甲級戰犯。１９４８年１２月２３日，這七人被送上了絞刑架，尸體在久保山火葬場火化。可是松井石根的辯護律師之一三文字正平和久保山火葬場場長、火葬場附近的興善寺住持卻聯合密謀于第二天深夜，從火葬場一個角落的深坑里挖出松井石根等人的骨灰，將其藏在熱海伊豆山山腰“興亞觀音”附近。１９５９年盟軍對日本的管制解除后，由曾經得到松井石根提拔、在日本侵華時期充當重要角色的高木陸郎發起，在“興亞觀音”附近建起了所謂“七士之碑”。“七士之碑”這幾個字是前首相吉田茂寫的，碑的背面刻著松井石根等七名被處決的甲級戰犯在臨刑前的簽名。

三文字正平等人覺得立了“七士之碑”還沒有充分表達為松井石根“鳴冤叫屈”之本意，又糾集在遠東國際軍事法庭上為松井石根辯護的律師清瀨一郎、林逸郎等人，于１９６０年在松井石根的家鄉愛知縣幡豆町建起了所謂“殉國七士墓”，分出一部分骨灰放在里面。隨后，以這個墓為中心，又建起了所謂“陸海軍部隊戰歿者碑”，此地成了所謂“大東亞戰爭戰歿者的圣地”。一些人不時地在這里搞一些活動，為松井石根等甲級戰犯“招魂”。

傳媒蓄意誤碼率導

近年來，日本右翼勢力利用電視、廣播、電影、讀物（包括漫畫）、展覽等社會傳播途徑，掩蓋和歪曲歷史事實，甚至美化侵略戰爭，對學生的影響越來越大。

美化日本甲級戰犯東條英機的電影《自尊———命運的瞬間》曾經在日本轟動一時。日本各地都可以看到歪曲歷史事實的影視節目，其數量之多，影響之大，令人瞠目。例如，２００１年１０月我曾考察了日本九州肥飫城小村壽太郎紀念館。在日本發動甲午戰爭期間，小村壽太郎任駐華代理公使，是中日簽訂《馬關條約》的重要人物。該館常年放映一部日本ＮＨＫ制作的關于甲午戰爭和簽訂《馬關條約》的影片《戰爭打贏了，談判失敗了》，該片的主題完全不顧歷史事實，反而宣傳日本在《馬關條約》中吃了“大虧”，所以理應繼續發動一系列對華戰爭。

用漫畫形式歪曲和美化戰爭歷史的書籍在日本中小學生中的影響越來越大，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小林善紀的《戰爭論》。他在否定南京大屠殺史實的章節中，采用“攻擊一點，否定全部”的做法，例如他從日本研究南京大屠殺歷史最有名的歷史學家洞富雄、藤原彰和笠原十九司等三人的著作中挑出一張南京大屠殺的資料照片，聲稱這些照片不是南京大屠殺期間的照片（其中有的照片確屬弄錯，但笠原十九司已經公開更正），于是就下結論：南京大屠殺是虛假照片的寶庫，所以南京大屠殺是虛構的。但這一瞞天過海的伎倆，對并未經歷過戰爭的日本中小學生頗有蠱惑作用。２００１年我訪問日本時，看到小林善紀的《戰爭論》又推出了第二部，仍然是暢銷書。

歷史遺跡和資料展覽

位于日本九州南部的宮崎縣據說是日本天皇的發祥地。我曾考察過該縣的“神風突擊隊鎮魂碑”。二戰中日本一支神風突擊隊就是從這里起飛去攻擊美國的軍艦并與之同歸于盡的。“鎮魂碑”上刻著神風突擊隊隊員的名字和他們的絕命書，以及贊美他們的詩句，至今他們仍然被奉為民族英雄。陪我考察的日中友好協會宮崎支部副支部長兒玉武夫介紹說，神風突擊隊員的絕命書大多都是長官逼迫寫的，而日本右翼勢力至今仍然以此來欺騙日本民眾。

最有代表性的是位于宮崎的“八紘一宇塔”?穴表示天皇將把全世界納入其一統天下之意?雪。這座于１９３８年建在日本天皇發祥地的“八紘一宇塔”，充分顯示了日本妄圖稱霸世界的野心。１９４５年日本戰敗投降后，盟軍占領日本，宮崎縣政府趕緊將塔身上的“八紘一宇”四個字鏟除，將建在塔身周圍象征武士的人像藏起來，將這一帶改為“和平公園”。到１９６５年，宮崎縣知事又將“八紘一宇”刻在塔身上，武士像又回到原位。站在這座“八紘一宇塔”前，隱隱約約感到日本軍國主義的幽靈仍然在這塊土地上游蕩，仍然有人在為日本軍國主義招魂。

日本政府還撥款在全國各地建立“戰爭資料館”，而這些“戰爭資料館”都在傳播著掩蓋戰爭歷史真相乃至美化侵略戰爭的理念。如宮崎市的“祈念和平的戰爭資料館”。雖然只有１００多平方米，但擺放的展品和圖表、文字說明卻是“獨具匠心”。

宮崎縣派出的部隊是侵華日軍的主力部隊，鐵蹄踐踏過中國的許多地方，參加過南京攻略戰、武漢攻略戰等重大戰役，參與了南京大屠殺等駭人聽聞的暴行。可是宮崎市“祈念和平的戰爭資料館”完全是頌揚侵略戰爭和推崇鄉土官兵，絲毫不提對中國的侵略和加害暴行。難怪在參觀后的“觀感調查表”中，我看到日本觀眾在關于“哪些展示的印象最深刻”的問答里，多填寫“家信”、“遺書”、“合祀靖國神社通知書”、“入隊、戰場休息和遺骨回歸的照片”、“戰死者的相貌”等。在“感想”欄里則多是這樣的留言：“看到遺書，禁不住掉下眼淚！”“看了合祀靖國神社通知書，感到首相參拜靖國神社，無論如何也不是問題。”“前線的將士英勇奮戰，舍身報國，后方的民眾千方百計地支援前線，結果還是失敗了，令人惋惜！”祈念和平的戰爭資料展覽竟然達到這樣的歌頌侵略戰爭歷史的感召效果，真令我不寒而栗。據了解，日本各地都有這樣的戰爭資料展覽，內容大同小異，對學生們的影響非常大。

與日本政府舉辦的“戰爭資料展”相對抗，日中友好協會等進步力量也積極舉辦“為了和平的戰爭資料展”，展示正視歷史事實和反省侵略戰爭的理念，“大阪國際和平中心”即是這樣的中心。

來到“大阪國際和平中心”，看到其“創設宗旨”明確申明：“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大阪遭受５０多次空襲，主要街道化為廢墟；廣島、長崎遭到原子彈轟炸，沖繩成為‘本土決戰’的犧牲品。同時，對以中國為主的亞洲太平洋地區的人民以及處于殖民統治下的朝鮮、臺灣人民加以極大的危害之事，我們不會遺忘。”考察其展覽內容，既強調日本民眾受到無差別轟炸、原子彈爆炸的傷害，又不回避日本侵略戰爭加害于鄰國的南京大屠殺、實施細菌戰、強征慰安婦和奴役勞工等暴行，從而真正達到了反對戰爭、祈念和平的目的。正因為如此，日本右翼勢力將其視為眼中釘，組成“改正戰爭資料偏向展示會”，于２０００年１月２３日特意選在“大阪國際和平中心”召開大型集會，公然提出的主題是“２０世紀最大的謊言———南京大屠殺的徹底檢證”。

另外“廣島和平紀念資料館”原來只展出日本人受到原子彈傷害的戰爭殘酷性的一面，并沒有觸及戰爭的原因、性質及責任，從１９９６年起增加了第七師團從廣島登船前往中國大陸的照片，開始認識到加害的責任。日本歷史學家藤原彰教授指出：“日本戰敗的時候，一般的日本人都經歷了親人被炸死，房屋成為廢墟，在饑餓和苦難中煎熬的生活。廣島的遭遇可以說是日本人受難的縮影。這就造成了他們很強的被害意識。他們只覺得苦難的戰爭好不容易結束了，可以安心地喘口氣了。但是，他們在那時很少想過：正是由于日本的戰敗，亞洲各國人民的苦難也結束了。也就是說，亞洲各國國民是從日本加害的角度理解戰爭的，而這是日本人認識薄弱的地方。”

但在日本，像“大阪國際和平中心”、“廣島和平紀念資料館”這樣的戰爭展覽畢竟是鳳毛麟角。東京學藝大學教授君冢仁彥曾專門組織學生以“展覽館應如何展示戰爭與和平”為題進行討論，得出的結論是：“很多戰爭展覽館，正向著隱匿日本侵略戰爭歷史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