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扎菲：“沙漠雄獅”服軟了？

據馬里及德國官方證實，經過數日談判，在阿爾及利亞南部撒哈拉沙漠被武裝分子劫持長達六個月之久的１４名歐洲游客，終于在８月１８日全部獲得釋放。撒哈拉人質危機結束了，但卻留下一個問號。先前“獅子大開口”的綁匪為什么慷慨釋放人質？包括德國、馬里在內的各國都表示，自己沒付贖金。那又是誰讓這盤死棋滿盤皆活的呢？

８月１８日，馬里政府還沒有正式宣布人質已經轉交到馬里政府手里，在德國首都柏林就出現了一份令整個新聞界吃驚的書面聲明，它出自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名下的國際慈善基金會，宣布在他們的協助下，人質已經獲得了自由。

人們還清楚地記得：２０００年８月，菲律賓阿布沙耶夫武裝扣押在霍洛島上的德國和法國人質全部獲釋，當時的調停人正是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

多年來，提起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人們就想起那個與西方社會格格不入的“沙漠雄獅”。他反西方的名聲和震驚世界的“洛克比空難”緊緊聯系在一起。不過，讓世界沒有料到，就在８月１３日，空難發生近１５年之后，卡扎菲同意為洛克比空難承擔責任，向死者家屬賠償２７億美元。人質危機結束的當天，卡扎菲又和歐盟委員會主席普羅迪通了電話，表示希望盡快同歐盟關系正常化。

這一切讓人們想起了一些曾經沒有太過留意的片段：９．１１事件后，在首批發表聲明向美國表示哀悼的阿拉伯國家領導人中有卡扎菲的名字。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后來還證實，卡扎菲曾向美國政府提供過關于“基地”組織的情報。

卡扎菲恐怕真的變了。８月１２日他在接受美國記者采訪時說：“我們沒有興趣同美國這樣一個超級大國結仇。”但僅僅這樣一個解釋，還是很難讓人馬上回過神兒來。因為，卡扎菲反美以及他的一系列內政外交主張是他多年恪守的世界觀和政治理念的自然體現。

卡扎菲對于世界秩序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在著名的政治著作“綠皮書”中，他提出了自認為超越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兩大理論的“世界第三理論”。作為實踐，他宣布放棄一切行政職務，只保留“９·１革命領導人”的名義。今天，利比亞許多城市的婦女都無須戴頭巾，全國大學生中女性占據了半壁江山。卡扎菲的衛隊也由清一色的女兵組成。在經濟領域，他將經濟國有化，用政府收入建立教育、醫療和公共住房基金，實行高福利制度。

“世界第三理論”還有一個核心觀點，那就是“回歸自然”。自１９６９年上臺以后，卡扎菲宣布以《古蘭經》作為憲法和法律的惟一依據，推行部落文化和伊斯蘭教文化。他本人不抽煙、不喝酒，喜歡住帳篷、騎駱駝而不愛坐高級轎車。在他雷厲風行的整治下，原本燈紅酒綠的的黎波里頃刻間變成了一座“清真寺”。

然而，當被標榜為“人類福音”的“世界第三理論”應用在利比亞的外交領域后，卻是一片刀光劍影。上世紀７０年代，整個阿拉伯世界都在不停地譴責利比亞干涉別國內政。在全球輿論倡導南北對話的時代，卡扎菲出資數十億美元，向所謂的“解放運動”組織提供資助，以恐怖襲擊這種方式表達他對西方文明的憎恨。

多數阿拉伯世界的領導人可能都不會忘記１９８８年在阿爾及利亞舉行的阿盟首腦會議，因為那是一次讓他們當眾受辱的會議。當時，卡扎菲右手戴了一只白手套，并公開表示，戴手套是為了在和“美國的跟班們”握手時不臟了自己的手。然而前不久，卡扎菲卻公開表示，歡迎美國的企業來利比亞投資，并且改變了對本地區國家的態度。

今天，卡扎菲依然把“綠皮書”看做偉大的成就，但對實現自己理想的方式做了調整。他對內取締伊斯蘭激進組織，對外積極參與非洲聯盟的建設。有報道說，利比亞國內最新的一個大型項目就是與自己以前的死對頭、美國的盟友沙特合作。在中東問題上，卡扎菲甚至提出了自己的“路線圖”。不過，這個“沙漠雄獅”當然還是有偶爾發威的時候。在伊拉克戰前的那次阿拉伯首腦會議上，卡扎菲就突然指責沙特允許美國在其境內屯兵等于心甘情愿地“同魔鬼為伍”。

一些阿拉伯問題專家則這樣認識卡扎菲的轉變，他從小在沙漠里長大，放蕩不羈的性格加上無政府主義思想的影響，使其治國方略體現著一種烏托邦色彩。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正在努力樹立一個理性的政治家形象。卡扎菲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也解釋說，各國閉關自守的時代已成過去，面對經濟全球化的挑戰，建立地區性的互助組織是必然的趨勢。他還表示：“過去我們以不同于世界的方式行事，我們應當承擔由此所造成的后果。”據了解，利比亞已經向聯合國提出了正式取消制裁的申請，美國已表示不會在聯合國表決中投反對票。但要想解除制裁，卡扎菲還有一件事必須做，那就是就空難賠償一事說服法國。看來，為過去承擔后果絕不是一句輕松的話，不知卡扎菲是否對此真的做好了足夠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