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農業問題專家、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陳錫文曾經尖銳地指出:從長遠看,如果繼續采取剝奪農業和農民的方式支持工業化發展之路,必將損害整個民族和整個國家的利益,因為,\"這樣必將延緩中國現代化的進程\"。
一位權威經濟專家曾有過這樣的斷言:如果一個產業連續三四年不能為從業者帶來收入增加,這個產業就已經陷入衰落。
無論這個斷言是否絕對,對于中國農業來說,各項農業指數的確已在萎縮之中。
其中有些是必然,比如中國農業占GDP比重的下降:2000年為15.9%,2001年為15.2%,2002年有專家估計15%,而\"十五\"期間,將進一步降至13%。在現代化過程中,農業增長率始終會低于GDP增長率。
但還有另一些引起憂慮的指標。比如農民收入增長從1997年起的連年下滑,1996年,農民收入增長曾達9%,1997年,這個數字驟減為4.6%,1998年4.3%,1999年3.8%,2000年2.1%;2001年,因糧價上升,回升為4.2%,2002年約可維持在這個水平。有專家指出,其中最可焦慮的是農民從農業中獲得的純收入的劇減,1998年至2001年4年累計人均已減少102元。由此帶來的直接后果是,9億農民無錢消費,一個消費彈性最大的階層,卻支撐不起國家拉動內需的需求。1993年農村市場消費占全社會份額42%,1995年40%,2001年37.4%,2002年1月~10月36.6%。有一筆總帳算得很清楚:2001年城鎮居民用于基本食品開支總量比1996年減少5.6億元。
所以十六大報告提出,要在本世紀前20年建設成全面小康的中國,必須重視兩點:農業的發展和農民的富裕,\"必須統籌城鄉經濟的發展\"。
幾十年來,由于基礎薄弱,也由于計劃經濟體制和政府強有力的行政手段,農村和農民為中國工業化的原始積累,勒緊褲帶,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如果說,這是中國特殊發展時期的特殊需要的話,那么,一個明顯不合理的事實是,對農民的稅收近年不斷增加。對此惟一的解釋是:今天,中國工業化和城市化已經有足夠能力支持農村時,卻仍在不斷向農村索取。
曾經有人指出,中國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幾個仍向農民征收農業稅的國家之一;從1990年到2000年,除了提留統籌和各項社會負擔外,國家從農業征收各稅總額由87.9億元迅速增加至465.3億元,增長4.3倍。有學者曾經做過統計,發現這樣一組讓人備覺尷尬的數字:中國城鎮居民人均稅賦37元;而中國農民人均稅額146元。難道真是\"馬太效應\"在起作用,有者愈有,無者愈無?
國家計委產業研究所所長馬曉河最近在研究報告《今后兩年三農政策的選擇》中提出:\"從國家稅收結構分析,農業各稅占全國稅收總收入的比重極低,而且20世紀90年代中期后該比重還在迅速下降。例如,從1995年至2000年,農業各稅總額占全國稅收總量比重由4.6%下降到3.7%。繼續征收這部分稅收意義不大,減免這部分稅收對工業化和國民經濟發展也不會造成多大震動,但是對農業發展影響頗大。為此,可考慮從現在起,在全國首先取消農業特產稅,對農民生產的所有農產品統一征收農業稅。對于貧困地區、受災嚴重地區和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后短期受沖擊較大的糧、棉、油、糖等主產區,從2003年起連續3年免征農業稅和牧業稅,給農民以休養生息的機會。此后,待條件成熟時,可在全國普遍實行免除農業稅的政策。減免農業稅、牧業稅,取消農業特產稅,由此導致上述地區財政產生的缺口,建議由中央和省級政府通過加大財政轉移支付力度來填補。\"
中國對農民的直接補貼幾乎為零,因此,馬曉河指出:\"面對國際和國內經濟形勢,政府應該增加農業補貼水平,以提高農業競爭力和增加農民收入。\"
許多專家對農業補貼問題的共識是,增加補貼數量與調整補貼結構同等重要。馬曉河提出具體政策建議如下:
第一,要明確補貼重點,減少農產品流通環節的補貼,增加生產環節補貼。第二,以直接補貼的方式給農業主產區農民增加收入。第三,取消農產品出口補貼節省下來的財政資金和農產品流通環節減少下來的補貼中的一部分,轉入到政府一般農業服務領域,在適當時機政府還應建立農業保險補貼制度。正像\"木桶理論\"提出的--水桶的盛水量,取決于最短的那塊木板。為了加長\"農業\"板的長度,近年來,國家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為加大農村基礎設施投入提供了可能。在財政和國債投入結構方面,也開始了新的調整,增加了對農業和農村基建投資數量和投資比重,使農村能獲得較多財政資金,用于改善農業生產和農村生活環境。但畢竟這方面還任重道遠。
(選自《中華工商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