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建勛(靜廬、靜思簃主)江蘇南京人,1951年出生于上海。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文聯書畫藝術中心書法家,南京市書協創作委員會副主任,江蘇省直書法家協會理事,江蘇省國畫院、南京書畫院特聘書畫師。作品入展“第四屆(獲獎)和第五屆、第六屆、第七屆、第八屆全國中青年書法篆刻家作品展”。
十余年前,我從南京來到北京。二十剛出頭,血氣方剛且充滿幻想,仿佛等待我的不是卓絕不平的奮斗,而是垂手可拾的名和利。我的大多數喜愛書法的朋友也都有這樣的看法。想一想也是,一個喜歡書法的人,能在全國最權威的《中國書法》雜志社工作,能參與百卷本《中國書法全集》的編輯,不是再幸運不過的事了嗎?當時的手舞足蹈之狀,仿佛就在眼前。
不過,有一位朋友卻在當時潑了我一盆冷水,他說:“凡事不能靠牌子,而是要靠功夫,憑實力。”此話當時不甚了了,現在想來卻太有深意了。我要感謝他,是他的這盆涼水使我在浮躁的氛圍中多了幾番自省,從而坐了一次又一次冷板凳,也嘗到了奮斗與執著的快樂。
這位朋友就是魏建勛。一位人品與書品都極好極好的良師益友。可以這么說,像他這樣的為人,在當代社會中很少見。而他的書法創作置之當代書壇,當然也是上乘的。
和我相比(這十余年我幾乎全在東奔西走之中),建勛生活比較安定。對于需要大量時間來心摹手追的書法來說,建勛可謂得了便利。“曲不離口,字不離手”嘛!有了這個便利,首先便贏得了幾分平心靜氣,而這又是當代社會作為一個藝術家最最需要的。書法的最高境界就是寫心,就是傳情達意,商周篆隸,漢唐大草,表面上各有不同,而最本質的都是一個心字,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歸于一,南宗與北宗,其最通融處亦為一致。很難相信一個整天忙于應付展覽,整天為了迎合某某人口味的人能寫出好字。浮華背后必定是花拳繡腿。而花拳繡腿只能騙騙俗人,正如徐渭所言:“高書不入俗人眼,而入俗人眼者,必非高書。”

或許有人會說,這么長時間的“安穩”會不會使他“平”下來。我說“不可能”。別人我不敢說,但建勛絕不會。我們相交近二十年,我的印象中,他是一個手勤、心勤的藝術家,勤于臨池、勤于思考是他多少年養成的習慣。鐘山風雨,秦淮流韻,南京本是一個外表平靜,內養波瀾的城市,這和建勛的性格很近。更何況,這十多年來,他一有機會便外出壯游。飽覽名山大川,廣交藝術好友。這樣一個內外兼修的人,豈能“平”下來!
建勛的書法總的屬于古典傳統一路,他不刻意地求新,按他的話說:幾千年的傳統豈是你刻意求新就超越的(此語極具見地)。不久前,我在湖州參加一個雅集,張榮慶先生曾說,將傳統帖學進行到底。聽得出張先生并無排斥其他書種,而只是闡述自己的一種觀點,這一觀點與建勛的所為幾乎如出一轍。而熟悉建勛的人都知道,他的書法都有著極鮮明的個性與時代特征,別人問我為什么,我說:因為他是魏建勛。
數天前,我去世紀壇看了榮寶齋的提名展,其中沈鵬先生的一幅隸書對聯使我感觸良多。沈先生并非以隸書擅長,而此聯則寫得樸茂、高古、靜穆,用筆入木三分,直逼漢魏。久觀回味無窮,而同展室的另一名家隸聯,初看結字甚有起伏。而用筆則為山水畫的皴法,完全停于紙的表面,再看則了無趣味也。細思之,蓋沈先生不取捷徑故也。我有幸常得到沈先生教誨,每每見其通篇臨習《散氏盤》等商周名跡,且五尺整紙,一氣呵成。此亦正是建勛所謂務實也。這在十幾年前,我哪里會知曉哦!
建勛則不然,在十幾年前就是如此,他讓我務實,其實正是他自己的準則。除了晉唐宋元行草書外,他還在秦漢篆隸上用功至勤。尤其擬《張遷碑》的隸書,華滋渾古,卓然成家。一掃明清閣體隸書陋習,可謂開一代風氣也,惜其不事張揚,而知者甚寥。或許正是有了“不走捷徑”的務實精神,他的行書,行草書既有飄逸、輕盈之趣,又含俊邁、爽健之氣,品格純正,合處直逼古人大家,斷非時俗招搖者可比也。
歐陽修云:“古人之于學也,講之深而信之篤,其充中者足,而后發乎外者大以光。譬夫金玉之有英華,非由磨飾染濯之所為,而由其質性堅實,而光輝之發自然也。”
建勛用所有的行為在實踐著十幾年前告訴我的那句話,其“信之篤”可見一斑,而能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坦然相告,其人品更勿多言。建勛的書法告訴我們,天道酬勤,人品即是書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