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聰慧
WTO解決貿易爭端的主要方式是法律仲裁。也就是說,出口對象國的貿易管理部門、行業組織或者企業,為了保護本國相對弱勢產業發展和保障就業,通常會對進口商品進行“公平貿易”監測。一旦發現出口企業采取了違背公平貿易的措施,比如價格補貼、低價傾銷等,將對其提起訴訟并按照WTO的框架進行仲裁。
隨著經濟全球化發展速度的加快,各國貿易額迅速上升,國際間的貿易摩擦加劇,尤其自加入WTO以來,中國產品的國際競爭力逐步增強,尤其是生產要素的全球配置,直接體現為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向中國轉移,以勞動力成本為優勢的產品出口呈現出更快的增長勢頭。中國制造業的發展,為全球發達國家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福利--用更低廉的價格買到優質的產品,可是,另一方面,針對我國企業提出的反傾銷調查也越來越多。反傾銷作為WTO允許的法律手段,被不少國家視作保護國內產業的利器屢試不爽,而我國由于種種原因成為國際貿易戰中最大的犧牲品。反傾銷成為國內不少企業揮之不去的痛,越來越多的反傾銷使我國部分出口產品市場不斷萎縮,如果這種勢頭得不到有效遏止,反傾銷有可能成為我國對外貿易發展的主要障礙。
為什么他國對我國頻繁使用反傾銷手段并屢屢得手呢?從內因角度看:一是我國出口商品大多為勞動密集型產品,大部分產品的特點是“價格低廉”,有的企業為了占領市場不惜低價競銷,這就給進口國的“反傾銷”以口實。二是面對國外的反傾銷調查,企業缺乏法律保護意識,有的采取置之不理的態度,導致最后被征收高額反傾銷稅。三是企業獲得信息滯后,許多企業對國際貿易可以說是個“盲人”,一旦遭遇國際貿易壁壘,欲還擊已晚矣。從外因角度看:近年來,隨著國際貿易自由化程度的提高,各國企業之間的競爭日益直接化,加上全球經濟不景氣,濫用反傾銷的貿易保護主義傾向也日益明顯。在沒有加入WTO之前,不少國家和地區可以采取關稅和行政手段限制進口,但加入WTO后,可選擇的手段受到限制,于是紛紛采取反傾銷措施。此外,WTO一些成員國以我國15年后享受市場經濟待遇為由,將我國視為“市場經濟轉型國家”,并依據“替代國”方法被征高額反傾銷稅。這種歧視性的反傾銷做法也是導致我國反傾銷案件居高不下的原因。
既然事情提出了,就應按出來的做。面對著被指控存在“反傾銷”行為,我想當務之急是如何應對。然而轉型經濟中的中國企業,仍然遺留著相當程度的中央計劃體制的“影子”。在應訴來自貿易對象國的反傾銷調查中,也存在類似情形。很多企業不是主動應訴,而是依賴于行業協會以及政府主管部門。直到20世紀70年代,政府作為經濟活動的一個重要參與者,受到民眾和經濟學家的普遍信賴,在同一時期以布坎南為代表的美國學者將“理性人”這一假設引入政治領域,認為政治市場具有和經濟市場高度的相似性,幫助人們打破慈善政治家、無私官僚政府的幻覺,在他們看來,離開經濟利益沖突去分析政治行為是不夠深刻的,任何一個政府機構都是由具體的“理性經濟人”組成的。政府部門的組織目標與企業始終存在著相當程度的偏移,尤其是政府機構職能調整、合并、撤銷和重組之際,具體的“理性經濟人”的定位并不是企業的經濟利益,而是個人崗位變動和職位升遷,由此造成政府職能的“缺位”。
因此,符合邏輯的推理是,如果應訴反傾銷有益于本部門規模擴大和部門負責人職位升遷,政府相關機構的積極性就比較大,反之,政府部門就缺乏內在的動力參與應訴工作,更大的可能性是由于上級的壓力才不得不為之。實證經驗與理論分析的結果是吻合的.
早在1988年歐盟就發起對中國彩電的反傾銷調查,并對中國企業實行統一稅率,這一做法導致我國彩電業基本被排擠在歐盟市場之外。為了應對反傾銷的打擊,廈華被迫先后到澳門、馬來西亞、新加坡和南非辦廠,都被歐盟的反傾銷調查和產地規則堵了回來,廈華還嘗試進入捷克、波蘭辦廠,最后也失敗了。眼看著歐盟反傾銷稅率逐步升級、反傾銷范圍不斷擴大,歐洲每年1000多萬臺的進口市場將徹底對中國企業關上大門,廈華在幾近走投無路之時,挺身而出單獨應訴,最終在行業協會協調下,聯合深康佳等彩電企業應訴,打開了歐洲市場的一個缺口,獲得了40萬臺的額度,重新獲得出口歐盟市場的機會。
去年年初,美國商務部針對中國彩電企業提出了反傾銷調查,目標直指以長虹為首的國內多家彩電生產企業。被訴企業中的創維、康佳、TCL和海信四家有意成為一個“聯合應對體”,就是要同臺競技角逐。并運用反傾銷法案提出了依據各自企業的出口銷售類別、份額和售價情況,相類似的企業做出聯合,以便企業能挑選最合適的代理律師事務所,在談判和應訴上占據主動,擴大勝訴概率。
智豬”博弈出自張維迎教授的《博弈論和信息經濟學》,說的是:豬圈里有一頭大豬,一頭小豬。豬圈的一邊有豬食槽,另外一邊安裝著供應豬食的按鈕,按一下按鈕會有10個單位的豬食進槽,但是,誰去按這個按鈕則要首先付出2個單位的成本。如果小豬按按鈕,大豬先到槽邊,食物的分配之比為9:1;大小豬同時按按鈕,同時到槽邊,收益比是7:3;大豬按按鈕,小豬先到槽邊,收益之比為6:4。作為弱者出現的小豬,最好的策略是等待;大豬的最優選擇則是“自告奮勇”地按按鈕,張維迎先生以此解釋“改革”的按鈕總是由得到更多好處的“大豬”打開,而尾隨者也將獲得較少的好處。
以“智豬”博弈模型分析應對反傾銷調查,可以將“大豬”比作在行業中居于領導地位的“領頭”企業,以“小豬”類比數量眾多的小企業,,領袖企業和小企業可以選擇的策略是:應訴、不應訴和一起應訴。
眾所周知,反傾銷被稱為“富人官司”,企業需要花費巨資調查、取證、聘請律師團應訴,對于小企業而言,勝訴獲得的收益可能不足以補償應訴所投入的成本,所以,面對來自國外的反傾銷調查,小企業大多是采取“鴕鳥政策”,隱忍不發;而大企業只要應訴成功,就會獲得足夠的超額收益。在三種策略選擇中,大企業獲得的純收益分別是9、4、6,小企業獲得的純收益分別是-l、4、2(扣除應訴成本,單獨應訴扣除2個單位,不應訴不扣除,同時應訴各扣除1個單位成本)。這就意味著,小企業總是可以察覺到大企業必然奮起應訴,也因此助長了小企業的“搭便車”行為,但是,這種策略組合是一個均衡解,大企業和小企業都無法從這個“困境”中解脫出來。
進一步分析,哪些企業會成為應對反傾銷調查的“領袖企業”呢?答案是上市公司。應訴企業如能夠成功地抗辯“市場經濟”問題,應訴結果會比較有利,而上市公司通常實行完備的、符合國際會計準則的會計制度,經營管理規范,可以利用這類其他企業無法比擬的優勢,在該問題上形成突破。另一方面,上市公司一般都是所屬產業的龍頭企業,有資金和技術優勢以及專門的法律人才,并能夠通過自身的示范作用和影響力,促使整個產業的良性競爭。雖美國對中國彩電反傾銷的初裁結果與我們的期望有一定的差距,但是無論最終結果如何,可以說,面對反傾銷,創維、康佳、TCL和海信四家積極應對的做法,一定是我們將來可以依循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