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輪宏觀調控最終會給商業銀行的盈利水平和資產質量帶來相當的負面影響,即贏利下降,不良資產余額和比例上升。因為隨著信貸規模縮小,一方面,靠存貸利差賺取的利潤會減少,影響銀行贏利;另一方面,不良資產余額會上升,同時不良資產比率中的分母(貸款總額)增幅會下降,導致不良資產余額及比例雙升。
這使我們有必要深刻反思中國銀行業的商業化改革成效。
在成熟的銀行體系中,商業銀行對于宏觀利率、匯率及其他宏觀政策的變化引起的市場風險、策略風險和政策風險等,都應有審慎而科學的應對措施。其信貸行為的調整所參照的重要依據一般有兩個:一是市場對主要經濟、金融指標(如利率、匯率等)變化所做的預期;二是機構自身在風險與收益之間的權衡。因此,宏觀經濟波動不可能單一發生作用,對商業銀行本身的經營狀況和資產質量產生影響。
此外,銀行科學的動態資本金配置機制,還會發揮非常有效的反周期作用,從而使得銀行的經營狀況和資產質量保持相對穩定。這正是我們所謂商業銀行成為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的企業的最終改革目標。
中國的商業銀行——無論國有的還是股份制的,經歷商業化改革的時間已有十多年。但在這次宏觀調控中,其經營和管理行為并未充分體現出上述方式與特點。
第一,商業銀行經營沒有體現對利率等指標的預期。目前中國的利率水平總體呈現上升勢頭。通常,如果市場預期利率處于上升周期,商業銀行會盡量增加長期負債,減少長期資產;體現在信貸活動中,會主動減少中長期貸款,增加短期流動資金貸款,從而減少利率的敏感度缺口。
但這次政府宏觀調控在先,意在控制長期固定資產貸款。各家商業銀行當初制定年度工作規劃,基本沒有針對宏觀經濟周期變化的預期做出調整,后來倉促間為完成政府“嚴控信貸閘門”要求,迅速縮減企業短期流動資金貸款和短期票據融資。這就完全違背了利率上升預期需要的貸款結構與期限的調整關系。
目前,銀行利率風險進一步增大。商業銀行作為經濟生活當中的重要直接參與者,并未能先于政府調整自己的資源配置和經營。這提醒人們對銀行業由于利率變化可能導致的市場風險給予充分評估。
第二,商業銀行缺乏對自我風險與收益的理性權衡。根據貸款客戶風險大小,貸款利率應有上浮和下調,以反映風險狀況。我國絕大多數商業銀行的貸款利率卻在宏觀調控以前大多下浮,基本沒有上浮;宏觀調控開始以后,在金融監管當局的風險監管要求下,部分商業銀行開始采用利率升水手段,同時主動提高貸款審批標準,注意審查貸款客戶誠信度、還款能力和還款意愿。但也有一些銀行,特別是基層銀行,又走向另外一個極端,出現了“一刀切”等情況,如草率“停貸”,致使有的地方出現狀告銀行違反貸款合約的狀況。
可見,由于缺乏對政策的主動預期和內在自我調節機制,商業銀行經營與資產質量在此次宏觀調控中受到較大負面影響。我國商業銀行改革的成功,有賴于政府與銀行之間的關系在市場經濟的平臺上的進一步規范,有賴于不同融資渠道(包括資本市場、私募基金、民間融資)的完善和發展,有賴于宏觀政策制度環境的進一步規范和企業改革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