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產權制度在激勵知識的創新與傳播的同時,也存在被“濫用”的現象。在全球經濟一體化、貿易自由化的背景下,知識產權制度的“濫用”限制了知識給人類帶來的最大福利。
知識產權保護是促進知識經濟發展的法律保障,但知識產權制度在激勵知識的創新與傳播的同時,也存在被“濫用”的現象。在全球經濟一體化、貿易自由化的背景下,知識產權制度的“濫用”不利于知識的傳播和利用,影響到知識經濟的進一步前行,從而限制了知識給人類帶來的最大福利。知識經濟下的知識產權保護要“適度”,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不應“一刀切”地使用同一標準。
知識產權是衡量國家財富和國家競爭力的重要標志
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改變了世界經濟的價值形態和發展進程。人類社會正從傳統的以資本、勞動力、土地等為生產要素的工業經濟時代,走向新興的以知識為核心生產要素的知識經濟時代。
如果說“物權”是農業經濟和工業經濟社會的主導權利形態,那么對知識的擁有權和知識自身的權利特征一般是通過知識產權得以體現,知識產權無疑成了知識經濟時代的主導權利形態。隨著知識經濟的發展,“知識產品”交易總額在當今國際貿易中一直以遠遠超過同期貨物貿易的增長速度上升。在整個國際貨物貿易中,初級產品的比例也在不斷下降,高技術、高附加值的“知識產品”所占比重越來越大,知識產權在國際貿易中的地位日益重要。在全球一體化的國際背景下,知識產權是衡量一個國家財富的重要標志,也是衡量一個國家競爭能力的重要標志。
為克服知識產權制度的地域性與知識產品的全球傳播性之間的矛盾,國際社會經歷了一個從雙邊安排到多邊條約的過程,使公約成員基于一定的保護標準,相互保護對方的知識產權。一方面,許多國家為適應國際條約的規定,對本國的知識產權立法作了修訂;另一方面,納入知識產權“勢力范圍”的智力成果在不斷擴大。特別是知識產權制度被納入WTO以《知識產權協定》(TRIPS)確定下來后,各國知識產權制度相互借鑒和相互融合;WTO的國民待遇原則和爭端解決機制使各國的立法自主權受到限制,強化了知識產權保護的國際標準,建立了知識產權保護的統一實體與程序規范。
納入WTO框架下的知識產權制度,一直是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沖突的重要議題
公平與公正具有相近的含義,所謂“公正”常指規則面前人人平等,而“公平”則是帶有倫理、道德評判的“平等”。納入WTO框架下的知識產權制度,在世界經濟一體化、自由化的現實實踐中,并沒有實現其理論上的崇高目標,卻一直是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貿易沖突、爭論的重要議題,如知識產權協議某些條款本身的正當性,是否存在權利的“濫用”,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應該有怎樣的權利和義務等等。
WTO《知識產權協定》(TRIPS)第7條“目標”規定:“知識產權的保護與權利行使,目的應在于促進技術的革新、轉讓與傳播,以有利于社會及經濟福利的方式去促進技術知識的生產者與使用者互利,并促進權利與義務的平衡。”這就是說,以授予專有權的方式保護發明創造,維護權利人的權利并非是知識產權制度的終極目的,鼓勵和促進技術創新和維護公共利益才是協定的目的。雖然WTO建立在互惠基礎上,但TRIPS已被證明是收益不平衡的,發達國家利用其技術能力和專利體系獲得了大量利潤,而發展中國家卻負擔了巨額費用。支持TRIPS協議者認為,知識產權(IPRs)對提高研究開發(RD)和激勵創新十分必要,但能表明通過引進保護知識產權而提高了發展中國家技術轉移、研究開發或創新的證據卻少得可憐。
為防止知識產權的濫用,TRIPS第8條第2款規定了如下原則:WTO成員“(1)可在其國內法律及條例的制定或修訂中,采取必要措施以保護公眾的健康與發展,以增加對其社會經濟與技術發展至關緊要之領域中的公益,只要該措施與本協議的規定一致;(2)可采取適當措施防止權利持有人濫用知識產權,防止借助國際技術轉讓中的不合理限制貿易行為或消極影響的行為,只要該措施與本協議的規定一致。”第40條具體列舉了可以明確禁止的在知識產權許可交易中發生的濫用知識產權的行為:(1)排他性返授條件;(2)阻止對許可效力提出質疑的條件;(3)強制性一攬子許可等。上述三種行為實質上是濫用市場支配力的行為表現,為反壟斷法所禁止。
知識產權國際公約在“形式”上的平等并未消除在“實質”上的不平等。現實中依然存在許多引人深思的現象
知識產權的發展狀況是和一個國家經濟、科學技術、文化發展水平密切相關的,發展中國家在經濟實力和科技文化方面與發達國家差距較大,知識產權國際公約在“形式”上的平等并未消除在“實質”上的不平等。現實中發生在發展中國家中的諸多現象,不能不引發人們的深思。
藥品專利與公共健康:公共衛生利益受到損害
實施TRIPS協議引發了一系列因素使發展中國數百萬人無法獲得藥物。在孕育WTO的烏拉圭多邊貿易談判之前,大約有50多個國家包括部分發達國家并不對藥品實施專利保護,很多國家把不保護看作以競爭性價格提高藥物獲得可能性的必要條件。TRIPS協議所要求的20年的專利保護期使制藥公司可以對受專利保護的藥品進行有效的生產、推廣以及壟斷定價。在保護期內,相同的非專利藥不允許進入市場,從而使患者無法獲得便宜的替代藥。根據WHO的估計,全球約有1/3的人口得不到必備藥品,這一數字可能還會增加。
經過激烈的討價還價,2003年8月30日,世貿組織總理事會在日內瓦通過關于實施專利藥品強制許可制度的最后協議。這對于解決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獲取藥品的問題,包括受到艾滋病等傳染性疾病困擾的中國來說,都是一個利好消息。
發展中國家的知識,發達國家的產權:開采發展中國家的“智慧金礦”
隨著發達國家在發展中國家直接投資的增加和本地化戰略的實施,越來越多的跨國企業到發展中國家開設研發中心,吸引了發展中國家人力資源中含金量最高的群體并利用他們的聰明才智從事科研和開發,但研發成果的知識產權則歸屬受雇的公司。以我國為例,包括IBM、微軟、摩托羅拉、戴爾、英特爾、三星、朗訊、阿爾卡特和西門子在內的跨國巨頭已在中國建立了近200家研發機構。這些研發中心來自中國大陸的研發人員平均占95%,而且大多都是具有碩士、博士學歷的高端人才。尤其是在IT和通訊行業,我國正面臨著大規模的智力“水土流失”,我國每年培養的軟件相關專業的畢業生目前約有5萬人,其中進外企或出國的占50%;國有企業流出的軟件人員有44.7%流向外商獨資或合資企業。
生物專利和“生物盜取”:跨國公司侵占“財富”
在未有TRIPS協議之前,大多數國家把生物形態、生物資源和相關用途的知識,排除在注冊專利之外,而TRIPS協議則允許把一些生物形態、生命程序、植物品種注冊專利。這方便了跨國公司剝削地占用生物資源和傳統本土知識,甚至是明顯的“生物盜取”,而這些東西主要是屬于發展中國家的。在生物工程領域,美國擁有世界專利總量的59%。
技術轉變為市場壟斷優勢:專利包圍中小企業
許多跨國公司熱心于專利申請,卻不僅僅局限于保護自己的技術,這背離知識產權法的立法初衷,變成他們重要的商業策略,甚至是一個純粹的商業陰謀。首先,跨國公司數量龐大的專利技術,往往對同行業的小企業,形成專利包圍之勢,可以在特定市場上,壓制、排斥甚至消滅這些實力薄弱的競爭對手;其次,專利數量驚人,但有的專利可能束之高閣,取得這些專利只是為了防止被他人利用,對自己的產品構成替代性競爭;再次,跨國公司憑借收購、合資等方式,取得或控制他人的知識產權,將其打入冷宮,消滅既存的商業競爭。我國企業有不少著名商標,在中外合資后,被放棄使用而成歷史煙云,或者不被重點使用而變得默默無聞。久而久之,國內企業那些曾經名噪一時的商標,很難再與跨國公司的品牌分庭抗禮。
總之,知識產權保護不能被神圣化和絕對化,必須有一個合理與適度的界限。一個國家的知識產權政策遠不是純粹的保護知識產權所有人利益的問題,而是涉及到經濟、社會和政治等多個層面的政策問題。因此,無論是基于社會整體利益還是基于民族利益,都有必要強調和加強知識產權的合理保護,防止知識產權的濫用,避免損害他人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使知識產權人的個體利益與社會的整體利益得以合理的平衡、協調。
知識經濟進一步凸現了知識產權的重要價值,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卻是一把“雙刃劍”,體現著知識產權制度的“是非功過”,引起人們不斷的聯想和深思。
中外知識產權案件之爭背后隱藏著對全球市場的爭奪、防御與反防御、進攻與反進攻以及利潤分配的博弈與較量。開放環境下的全球性市場競爭以及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利益的碰撞將是一場曠日持久、愈演愈烈的知識產權之爭。發達國家正在采取各種措施保護自身知識產權、強化知識產權強勢地位,鞏固和擴大自身在全球商業價值鏈上游的領導地位和高額利潤率,其令人擔心的結果可能會導致“富則愈富,窮則愈窮”的“馬太效應”,知識產權有可能誤變為拉大貧富差距的工具。
作為發展中國家的我國,面對目前知識產權種種嚴峻的形勢,在適應WTO等國際公約的要求、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的同時,不能為保護而保護,需要主動防范和預警,積極立法,把握好知識產權保護與反壟斷、反不正當競爭之間的關系,維護國家經濟安全,保障國民經濟的可持續高速發展。
(作者單位:山東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