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北北的小說《表揚》改編
導演:黃建新
攝影:姚小峰
主演:王志文 范偉 陳好
出品:北京紫禁城影業有限公司
北京民眾影視策劃有限公司
北京快樂新升文化傳播有限公司
上映日期:2005年2月

黃建新的電影大都選在都市,好比青島、大連、杭州都是些洋派十足,并相當自得的城市。而南京,在黃建新看來,地域并不重要,中國人的事,在哪兒發生都大同小異。他看重的是南京的古城墻,別的不說,至少放在光影里,會添些韻致。所以,我們的第一站便是南京的古城墻博物館。
5月25日星期三陰
上午,才和攝影王彤會合,大家都很疲累。匆匆睡了一覺,吃了南京的鹽水鴨,中午便給劇組負責劇務的馬先生去了電話。他在電話里一再說明,劇組這幾天相當人困馬乏,采訪怕是不行。我沒有正面回答,心里卻說,到了片場再說吧。剛到城墻邊上,我們看到一堆散放的攝影器材,便徑直向城墻走去。馬先生眼尖,直接喊了我的名字。簡短寒暄過后,馬先生又叮囑我們最好不要對主創人員進行采訪。
上了城墻,我們首先看見了黃建新,他身量不大,但透出異乎尋常的樸素,頭戴棒球帽,穿著一件準牛仔衫。馬先生介紹完,我大剌剌地說出要做專訪的意愿來。黃導答應得很爽快,但說拍戲間隙,可以接受采訪,我偷偷和王彤難掩得意地相視一笑。在墻邊上還站著一個女孩,相當養眼,體格適中,尤其是一頭長發讓人想起我們各自久違的學生時代。她就是那個在[那山·那人·那狗]中令人驚艷不已的陳好。按我的審美標準,她比銀幕上更漂亮。她跟我們說的第一句話是在她小憩之時,能看我們的雜志嗎?當然。
南京,是中國三大火爐之一,今天雖沒有驕陽似火,但悶悶的濕熱卻更讓人不知如何應對。場工們在忙碌著,只要一聲吆喝,他們就滿頭大汗地奔忙起來,粗笨的器材,被他們在烈日下全方位地搗騰著。其中一位,大概有點不堪其累,說我們該在文章里寫寫他們,我說好的。
王志文來了,他那副面孔實在太好認了。皮膚發黑,還有些疲態。從城墻門洞里就這么悠悠地走了出來。王彤在上海時曾采訪過王志文,趕緊上去搭話。王志文跟傳說中一樣,懶洋洋的,像是記起,又像是全無印象。他握著茶杯,靠坐在監視器前時,回過頭看了我們一眼。等到他再站起來時,便主動與我們說話,你們是《新電影》的吧,并說對那篇《王志文的微笑》有很深的印象。我和王彤都算不善言辭的人,王志文問起我們什么時候到的,呆多長時間之類的話,倒像是他在采訪我們。這樣一來,王志文又好像背離了關于他的那些傳說。歇下來時,他擺弄著一臺數碼相機,并趁我和王彤不在意時,為我們拍了合影。拍好后,還叫我們倆過來看看。他特別愛沖著我們笑,只是笑著。
今天這場戲講的是王志文飾演的記者古國歌上城墻勸慰飾演女大學生的歐陽花。王志文和他的一位朋友(廖凡)在走位。一遍遍地走位,黃建新一遍遍地看著。天氣如此濕悶,走位如此單調,可心里還得一遍遍地把激情裝下去,一直裝到天都暗了,才鳴金收兵。
晚上,我們又跟馬先生打了電話,希望他幫忙安排一下采訪。馬先生說大家都挺累,明天吧,明天城墻上南京市政府會有一個活動,拍攝會中止一段時間,趁這個空隙應該可以的。好吧,我們也不要打擾人家了。
5月26日星期四陰
還是在城墻,我們趕到時,聽說劇組的一個照明燈從城墻上摔了下來,那可是個大家伙。誰也沒有太多的大驚小怪。戲繼續拍著,王志文和廖凡正在為陳好飾演的女孩發生爭執。廖凡好像是說:你看那姑娘都哭成那樣了,我們做男人的,是不是太卑鄙了一點。廖凡緊跟著王志文后面,急切地說著。王志文猛地一轉身,他爆發力極強的嗓音便轟然作響:你他媽離我遠點,并用力推了廖凡的臉一下,完全是王志文式的目盡眥裂。攝影師肩扛攝影機作著跟拍,我和王彤一直蹲在監視器后面,王彤對攝影是內行,他說跟拍很難做到這么穩健的,人走路都會不自覺的晃動,何況背著這么沉重的機器。
城墻下,果然聽見有大喇叭在響,拍攝不得不停了下來。那是南京市各大小文化部門在召開反盜版維權的新聞發布會。戲停了下來,我趴在城墻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著,各部門的頭頭腦腦手拿講演稿分別走到麥克風前讀著他們的發言,真是好久沒聽到這么嚴肅、正經的講話。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講話,感覺已是上世紀末的事情。正在感嘆似水流年,想到正經事還沒做呢。進了墻洞,墻洞里有著南方所特有的陰涼。我們找到了王志文和陳好,王志文在養神,陳好也是倦意濃濃。他們都在微閉著雙眼,坐在靠椅上。我還是冒冒失失地驚動了他們,顯然,我們要被他們善意地拒絕。
出了墻洞,見黃導精神還好,手邊上也沒什么事,忙湊了過去。黃導說好的。這部戲還是延續了他一貫的主題:對真相的覓尋。一個棋子([黑炮事件]),一起交通事故([說出你的秘密]),一個神秘的電話([埋伏]),一紙結婚書([誰說我不在乎])。這一次是楊紅旗(范偉飾)上報社想得到表揚,他好像制止了一起強奸事件。接待他的是古國歌(王志文飾)。他展開了調查,調查過程中可能破壞了一個女大學生歐陽花(陳好飾)的清譽。誰需要表揚,誰需要真相,這讓古國歌對自己的職業產生懷疑,他決定不再做什么“無冕之王”,同時,他的愛情也在流失。黃導很健談,臉上時不時掛著極平易的笑容。他說每個導演都會不自覺地有他固定的主題,他喜歡這個,他也適合表現這個。這個貌似不經意的主題,卻一次次地承載著我們這個時代最迫切的命題。按黃導的話說:這是一個破壞和建設并舉,并匱乏標準的時代,那么尋找,就成為我們這個時代的本能。
黃導的采訪一結束,就見王志文的精神頭好了起來,他主動跟我們說,現在可以聊一聊了。在采訪中,他又說,剛才實在是太累了。剛才和黃導是坐著,現在和王志文是站著,我們一根接一根地吸煙。直到吃中飯時,談話才勉強結束。對我而言,不是特別盡興,我特別想問他這樣率性而為的人,對細小事物的愛憎是什么?以及他在電影學院時,不被人看好時的心境又會是什么?看來,只能等下一次機會了。
吃完飯,劇組成員在玩心理測試,一時笑聲不斷。好像是一座山,通過你想遇見什么,來測試你對愛情、家庭、事業的看法。廖凡和姚小峰都積極地投入進去。玩笑過后,繼續是王志文和廖凡的那場戲,中途時常被打斷,不是對面樓上有人隔著窗子觀看他們的偶像;就是城墻下汽車引掣的聲音過于劇烈。拍一部實地實拍兼同期錄音的電影,麻煩事實在太多。這場戲最終還是過了,我沒仔細數,大概拍了10條以上吧。
劇組要轉場,我以為又要到什么寶地,實際上還在城墻上。只不過換了一個角度,用大搖臂伸到城墻上,拍下陳好的一臉肅穆。我們也屁顛顛地跟到城墻下,太陽正毒著,隨著陽光的轉移,陰涼處也在做著變換。我們啥事不干,已是一身汗。何況那些跑前跑后的劇組成員。還有當地的消防隊員,這些精壯的小伙子,也是累得不愿動彈。消防隊員主要負責往城墻上用高壓水龍頭澆水,好使城墻上的爬墻虎始終保持潤澤,讓畫面更漂亮一些。黃導把監視器搬到有空調的汽車里,繼續指揮。陳好的倩影出現了,她的頭發被鼓風機微微地吹著。我們仰望著她,看不清她的表情。當黃導說“過”的時候,陳好在城墻上高喊著,剛才她眼睛眨了一下。黃導說,沒事的。
選在這樣一個極欲流火的季節和這樣一個容易招惹熱浪的城市完成電影,像在經歷一場不大不小的煉獄。我想我再看[求求你,表揚我]時,怕是很難保持客觀了。
5月27日 星期五陰有雨
今天有范偉的戲,范偉一身劇中人的平民裝束,我一眼認了出來,他一口答應了我們的采訪。
第二場戲安排在南京美術館對面的馬路上,因下了雨,空氣相當清爽,連梧桐樹葉的氣味仿佛都能聞到。劇組成員試著走位,輪到王志文和范偉出場時,正趕上下班高峰。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人,站在雨中,有種不請自來的滑稽。關鍵是他們的臉太過深入人心,馬路邊擠滿了過往行人在駐足觀看,交通都幾近堵塞。工作人員,幾次驅散,仍收效甚微。黃導看這架勢,怕很難作徹底改觀,這場戲只得決定暫時停拍。王志文和范偉回到車上,仍有人絡繹不絕地通過車窗索要簽名。
一個中午就這樣折騰過去了,下午是午門。一幫由大學生組成的臨時演員也跟著去了。趁劇組搭置機器的空檔,我們和范偉互相笑笑,便選在一條清涼的石凳上坐了下來。還沒坐定,就有老人,小孩過來與范偉打招呼,范偉淺淺地笑著,這和他在影視里的笑容大不一樣,透著智慧也流露出一點小羞澀。我總是不會及時提問,應該問他此刻的心情如何。聊著聊著,范偉動情地回憶小時候看電影的情形,放戰爭電影時,他會試著到銀幕下面去撿子彈殼,自然是一無所獲。已過不惑之年的范偉現在越發紅火,怕是到了該收獲的時候了。
開拍:一輛汽車駛過,王志文下了車,他讓范偉也下車。范偉嘟囔著,說他已經報警了。就這樣一場戲,也折騰了好幾遍。又趕上了一個下班高峰,今天又是周末,南京這個古城實在太容易清閑下來。形形色色的人們擠在監視器后面,在看一部電影怎樣完成。攝制組也由他們去了,汽車聲就加入進來。黃導決定實拍時,一切準備就緒。直等車流過去,立馬進入狀態。午門前也便有了間歇式的寂靜,每個人都注意力高度集中,包括我們,也包括那些未來的觀眾。
終于在兩起汽車聲浪的夾縫里完成了這場戲,時間是下午6點一刻。場工在拆解機器,王志文和范偉疲憊地回到了車上,我們也要走了,沒來得及向他們告別。只跟黃導和姚小峰說了一聲,黃導說這幾天只顧著拍戲,沒有時間招呼我們。我們真的只能說,他太客氣了。
3天很快就過去了,本來想多看看這座古城的,以及生活在這座城市的漂亮姑娘,一直沒機會,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