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

王庭僚

題記：人生如舞臺。在這個舞臺上，你展示的是什么，留給人們、留給歷史的就是什么。王國維說得好：“有境界則高，無境界則低”。

著名學者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引用宋代詞人名句論述的治學三種境界，成為許多文人學士孜孜追求的目標。深圳市民族團結發展促進會會長、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專家高興烈的感悟是：“治學要追求境界，做人更要追求崇高的境界”。

高興烈，就是一個不懈學習、自警自勵、進取超越，追求更高精神境界的人。他14歲參軍，65歲退休，勤奮工作半個世紀，成為全國新聞界的風云人物。退休后，精神不老，事業不斷，成為深圳市民族團結進步事業的模范。從部隊到地方，從北京到深圳，他用自強不息、“人一己百”的拼搏精神，用克己奉公、勇創大業的高尚品德，譜寫了一曲境界之歌。

“衣帶漸寬終不悔”

高興烈的人生也有三種境界。

他的第一種境界是“咬定青山不放松”、“衣帶漸寬終不悔”。

高興烈，遼寧海城人，1936年12月出生，滿族。1950年，只有14歲的他，懷著赤誠的愛國熱情，抗美援朝，投筆從戎，并于195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他以強烈的求知欲望，堅持以脫產和業余方式進修，先后結業或畢業于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北京市委黨校經濟管理專業。高興烈一生與新聞工作有緣。在中學讀書時，就是報紙、電臺的通訊員；在部隊，被聘為《空軍報》、《解放軍報》特約記者。從1964年起，成為專職新聞工作者，擔任北京軍區空軍政治部新聞干事。1978年轉業，歷任中華全國新聞工作者協會國內工作部新聞干部培訓處處長和國內工作部副主任、中國醫藥報社社長、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主辦的《中國開發報》第一副總編等職。

1990年8月，深圳市委根據特區發展的需要，決定《深圳商報》復刊。于是，高興烈在9月只身南下，迎接新的挑戰，開始了深圳歲月。

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報社呀！真是“一小二窮”。停刊整頓時出周一刊，只有30多名員工、20多萬元資產。實際上，就是一些桌椅、幾臺電腦、兩輛舊汽車。辦公室、宿舍全是租的，十分擁擠又沒有空調。員工工資很低，更談不上獎金。有幾位從外地來求職的編輯、記者，在“團結戶”（報社拿不出足夠的錢來租房，只好幾個人合住一間房或幾戶合住一套房，大家如此戲稱）里打了幾天地鋪，就不辭而別了……

高興烈視任命為信任、為責任、為使命，決心帶領員工克服困難，開辟新天地。一天晚上，高興烈邀幾位骨干擠在簡陋的辦公室里，邊喝茶，邊侃大山。“五年后，深圳商報社應該是什么樣子？”這個說，要建個基地，不能老是靠租房辦報呀！那個說，對！要盡快把《商報》辦成日報，還要辦張晚報……大家張開想象的翅膀，越談越興奮。突然，大家不禁笑起來：我們是在做夢吧？！高興烈堅定地說：“面包會有的！當然，主要是靠自己動手種麥、磨面、烘烤。這樣的面包吃起來才有味道哩！”后來，經班子認真討論，形成了《深圳商報社五年發展規劃》。市委、市政府對深圳商報社的發展非常重視、非常支持，市長鄭良玉主持專題會議審議《規劃》，并予以批準。這次會議，為深圳商報社的發展定了向、加了油。

高興烈在鹿丹村打工者公寓安下家，自己掏腰包買了輛自行車，每天騎著它趕到園嶺報社上班。路上，順便買一個面包、一盒牛奶，就是一頓早餐……但就在這同時，他盡可能給員工創造較好的生活、工作條件。吃飯沒食堂，給每人發一個電飯煲；住室沒空調，給每人配一臺小電扇；外出采訪沒汽車，給每人買一輛自行車。后來，報社發展了，條件改善了，員工們以此自豪，編了一段順口溜：“復刊初期三件寶：單車、風扇、電飯煲”。為了激勵斗志，高興烈倡導創建商報文化，鑄造“商報之魂”。他發動員工創作社歌。在那段日子里，他和編輯、記者們一起暢談理想，一起推敲詞曲，報社處處熱氣騰騰。在92深圳七月歌會上，高興烈指揮，報社百人合唱團高唱集體創作的《深圳商報之歌》：“大鵬展開改革的翅膀，南海掀起開放的巨浪，拓荒牛耕耘神奇的土地，‘一夜城迎著初升的太陽。八方兒女匯集南疆，傾心傳播特區之光。《深圳商報》，‘忠誠、團結、開拓、求精；杜鵑盛開荔枝飄香，我們是蜜蜂采花奔忙，輻射內外，服務經濟，字里行間無限春光。八方兒女匯集南疆，熱血譜寫嶄新篇章。《深圳商報》，我們擁抱金色的希望。”這嘹亮的歌聲是商報人的宣言。從那以后，每月一次升旗儀式上，全社員工都齊唱國歌和社歌。大家的精神面貌越來越好。條件差，待遇低，沒人叫苦。相反，都以主人翁的姿態，不計報酬，艱苦創業。

為辦好深圳商報，高興烈舍得付出，樂于付出。主管領導稱贊說，“興高采烈”（市領導常常這樣稱呼他）是“白天想商報，晚上想商報”；“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球，拿工作當運動”。復刊頭六七年，他堅持天天上夜班，伏案審閱大樣，從第一版第一個字看到最后一版的末一個字，仔細修改，切實把關，經常工作到深夜。清晨6點起床，洗漱后把飄著墨香的《深圳商報》和兄弟報紙擺在沙發上，進行對比，評人之長，批己之短。8點，按時來到辦公室。遇到重大節日、重大會議、重大事件，他和編輯一起，組織策劃，審改稿件，切磋版面，熬過了一個又一個不眠之夜。他有句全報社耳熟能詳的名言：“做報紙工作，沒有成功的一天，只有一天的成功。我們只有樂此不疲，天天努力，永不自滿，永不懈怠，才能爭得一天又一天的成功。”為進一步提高報紙的品位，高興烈聯系實際，反復學習中央領導關于“政治家辦報”等一系列指示，分析市場經濟與報業發展、報紙與商品、黨報共性與獨家特色、正確輿論導向與輿論引導力度等四個關系。在揭示其內在聯系的基礎上，確立并實施《深圳商報》“創辦一流報紙”的總體設計方案。高興烈這種敬業、盡責精神，鼓舞著全社員工。大家常說的一句話是：“高總這樣干，我們還有什么說的！”一個個記者成為“24小時記者”、“精品記者”；一個個編輯成為學者型編輯、創新型編輯。這樣，《深圳商報》獨樹一幟，令人耳目一新，權威性、實用性、可讀性不斷提高，吸引力、公信力、親和力不斷增強，深受廣大讀者的喜愛。

1996年，在全國報紙版面評比中，《深圳商報》一鳴驚人，榮獲一等獎第一名，實現了廣東省版面一等獎零的突破。高興烈先后獲得廣東省和全國報紙總編輯“慧眼獎”。

立業貴在肯登攀

高興烈的第二種境界是立業貴在肯登攀，“無限風光在險峰”。

《深圳商報》的成長，受到上上下下的贊揚。主管市領導熱情地對高興烈說：“現在是你最輝煌的時候啦！”然而，高興烈卻覺得新的事業才開了個頭。他心中的目標是實現跨越式發展，把“蛋糕”做大。

目標確定了，高興烈深感“囊中羞澀”。1991年1月，《深圳商報》正式復刊，總資產由籌備復刊時的20多萬元增至49萬多元。1992年10月改出日報后，發展步伐加快，1993年報社總收入6370多萬元。怎樣更快地增強經濟實力？他想起《禮記·中庸》上的一句話：“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是啊！在激烈的競爭中，你努力，人家也努力，如果都盡一分力的話，大家只能拉平。要創業，要超越，要崛起，就要全力以赴，別人盡一分努力，自己盡百分努力。他把這句話濃縮成“人一己百”，作為座右銘，身體力行。這四個字逐漸成為編委會“一班人”和全體員工堅定不移的創業理念。高興烈深知，辦報要靠政治家，而經營要靠企業家。當時，報社的決策層、管理層都是報人出身。他們用報人的思維方式搞經營，往往不適應。于是，他響亮地提出：把企業家的思維方式運用到報業經營當中去，讓報業經營走上市場經濟的軌道。他堅定地支持經營管理人員大膽實踐，逐步探索出對各類公司實行股權管理的新體制，廣告經營與實業創收相結合的新路子。同時，構建起發展新聞生產力的十大機制。即：系統化的運作機制，這是保證整體協調、形成合力所必需；集約化的經營機制，這是保證產權明晰、因應靈便的舉措；有序化的競爭機制，這是以崗定人、開發人才資源的妙著；績效化的激勵機制，這是獎優罰劣、激發才華的良方；制度化的約束機制，這是自律他律、健康運轉的高招；標準化的質量機制，這是多出精品、多出效益的依托；優選化的人才機制，這是個體優秀、群體優化的方略；群體化的文化機制，這是“商報文化”、“商報之魂”的塑造；規范化的創新機制，這是技術創新、知識創新的拓展；科學化的決策機制，這是屢創佳績、再創輝煌的關鍵。管理的改革，機制的創新，有力地推動了事業的發展。1998年，報社總收入飚升為3.38億元，總資產近10億元。最近，世界品牌實驗室和世界經濟論壇發布“中國500最具價值品牌”，深圳商報名列201位，品牌價值30億元。

在高興烈擔任總編輯的10年間，原來鮮為人知、停刊整頓的周報社，變成了躋身于“廣東五大報”行列的現代化、集團化報社，被譽為創造了中國新聞史上的“深圳速度”、“深圳效益”。

高興烈追求卓越，努力實現奉獻、貢獻與造詣統一。在當好報社總設計、總指揮的同時，還成為科研課題帶頭人，帶領大家對報業發展作實證性研究。在新時期，我國報業怎樣迎接挑戰，即我們的報紙如何既保持正確的輿論導向，又適應市場經濟的新形勢，適應當代世界傳播媒介大發展的趨勢？在這個重大課題面前，高興烈以報社為施展身手的舞臺，大膽實踐，勇于探索，并及時加以歸納、提煉、概括，上升為理論。近10年來，他主編新聞作品集13種、出版專著4種、發表論文50多篇。1996年10月，他組織記者深入采訪，比較全面地總結了深圳經濟特區建立以來經濟體制改革的基本經驗，推出了“深圳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基本框架綜述”，共10篇。接著，與張思平合作主編了25萬字的《十大體系——深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基本框架》一書。在1997年5月全國城市綜合配套改革試點工作會議上，深圳市長李子彬第一次系統地介紹了深圳建立以“十大體系”為主要內容的市場經濟體制基本框架以及推進改革的經驗，引起與會者極大興趣和強烈反響。他的論文《擴版五原則》，獲“中國新聞獎”一等獎；《發展新聞生產力的十大機制》，獲“全國報業（經營管理）優秀論文”一等獎。論文《報業崛起三基點》，從政治家辦報、企業家經營、創業者開拓三個方面高度概括出“深圳商報社發展模式”，獲“新中國新聞事業50年優秀論文獎”。

高興烈“肯登攀”的境界，鑄造了一座報業豐碑。深圳商報社先后被授予“深圳市‘先進單位、‘文明單位”，“全國地方報社管理先進單位”等稱號。高興烈也被授予“深圳市優秀局級干部”、“創建文明單位積極分子”，廣東省和全國“報業先進經營管理工作者”，深圳市人民政府、廣東省人民政府和國家民委“民族團結進步模范”等稱號。

“余霞散綺照煙波”

高興烈的第三種境界是“老驥嘶風思遠道”，“余霞散綺照煙波”。

2001年，高興烈退休了。面對離崗，他十分坦然，不但沒有失落感，反而燃燒起新的激情。他在一篇隨筆中寫道：“人類前進的歷史，就象接力賽。人生的意義和價值，在于認真負責地完成自己這一棒的任務。‘老去又逢新歲月，春來更有好花枝。在人生第二春，我要充分發揮生命的能量，再做好幾件事，或許可以實現完滿的人生吧！”

人們看到，高興烈退休后，比過去更加忙碌了。他繼任和新任的社會職務，有十幾個。這些工作，他都認認真真、盡心盡力地去做。而對深圳市民族團結發展促進會會長這份“義工”，又格外傾心。他說：“促進會工作，關乎全市民族團結、社會穩定和經濟繁榮的大局，關乎廣大少數民族同胞的切身利益。這副重擔只能挑好，不能挑壞！”他擔任會長8年間，特別是退休后這三年，緊緊圍繞“全市各民族大團結，共同為創建國際化城市而奮斗”這一主題，和理事們一道把市促進會的工作搞得有聲有色。

抓學習，提素質。“共識越多，素質越高，團結越緊”，這是高興烈在實踐中的切身體會。他把開展馬克思主義民族觀教育作為促進會的頭等大事來抓。8年間，組織培訓班、研討會、座談會等30多次，平均一個季度一次。全市民族界人士比較系統地學習了民族理論、法規和政策，使“兩個共同”（“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三個離不開”（“漢族離不開少數民族，少數民族離不開漢族，少數民族之間也互相離不開”）深入人心。

抓聯誼，促凝聚。以多姿多彩的聯誼活動為載體，唱響民族團結進步的主旋律。每年元旦、中秋、國慶、春節等傳統節日和開齋節等民族節日，以及國家重大政治活動，促進會多組織聯歡會、茶話會，暢談感想，表演節目，互相溝通，增進友誼。在香港回歸時，組織少數民族同胞參加全市民族、宗教界《祖國頌》合唱團活動。2002年中秋節，有兩位珞巴族同胞落戶深圳，使深圳成為聚齊了56個民族的城市。在這喜上加喜的節日，和中國民俗文化村共同組織了“56個民族大團圓，喜迎黨的十六大”大型聯歡活動。第七屆全國少數民族運動會后，又和中國民俗文化村共同承辦了“民族文化宣傳周”暨少數民族傳統體育獲獎項目展演活動。還與來深圳學習的“西藏中青年干部考察培訓班”、“新疆中學生班”聯歡。

抓法規，化矛盾。促進會積極協助有關部門宣傳民族政策和法規，協調民族關系，化解民族矛盾，維護社會穩定，努力營造團結、祥和的氣氛。8年來，及時、妥善地預防和處理了幾十起由民族、宗教問題可能引起和剛剛引起的突發事件。在廣大少數民族同胞中，“不利于社會穩定的話不說，不利于民族團結的事不做”已蔚然成風。在深入基層調研中發現，隨著經濟、社會蓬勃發展，少數民族人口劇增，涉及少數民族權益保障問題也越來越突出，很需要制定《深圳市少數民族權益保障條例》。高興烈當仁不讓，組織市促進會法律專家主動參與立法前期調研、論證、起草工作。經一年多的努力，現已拿出了《條例》送審稿。

抓創建，樂奉獻。組織全市少數民族同胞積極投入創建民族團結進步模范單位和個人活動，促進會評選出一批先進單位和個人。通過這些先進典型，在全市人民面前展示了少數民族的良好形象，也激發起少數民族同胞的自豪感、使命感。

抓會務，辦實事。高興烈十分重視加強市促進會的自身建設。促進會是一個無編制、無經費的社團，許多事情都要靠自己動手來做。他弘揚“樂于奉獻，勇于開拓，熱心服務，多辦實事”的精神，不顧年高，身先士卒。各位理事在繁忙的工作中，正確處理本職和兼職的關系，想辦法把民族工作擠進自己的日程。他們成為受有關部門和少數民族同胞歡迎的“三員”：黨和國家民族政策法規的宣傳員、廣大少數民族同胞心聲的傳達員、民族團結進步事業的調研員。為了集中各位理事的優勢，發揮各位理事的特長，在市民促會內部設立了政治法律、經濟科技、文教衛體、宣傳教育、經營管理和聯誼六個界別、工作委員會，還創辦了會刊和網站，形成了聯絡、宣傳網。

在2004年深圳市各界人士迎春茶話會上，高興烈代表民族界發言。他說：“2003年是全市民族工作形成新格局、穩健發展的一年，是全市56個民族大團結，為‘三個文明建設作出突出貢獻的一年”。他的話音剛落，市委書記和市長舉起雙手，帶頭熱烈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