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凡生：一個人的掙扎和成功

楊慧萍慧聰創業伊始，員工們能夠相信郭凡生的“騙人把戲”，據說都是“因為老郭這個人”。

每次郭凡生在講臺上侃侃而談，行云流水，對每一個提問都能對答如流。這時候他更像一個滿腹經綸的學者，而不是一個商人。而郭凡生說自己的愿望也恰恰是當一個學者。

郭凡生雖然喜歡探索新理論，常有驚人之語，但在生活和為人上，卻樸素之極，從不求先鋒銳利。高爾夫、網球、賽艇、騎馬等罕有參加，也很少參與應酬，卻喜歡在家養鳥養花，竟然還養蟈蟈兒和蟋蟀，簡單而傳統。其真誠實在的面相給人一種可信任、溫厚之感，但堅定的手勢、果斷而不容質疑的語氣，卻無意中透露出其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內在特質。

從一個級別不低的“國家級”政府官員，變為一個帶著一幫子人走街串巷的“泥飯碗工作者”，郭凡生從來不肯承認自己有過一絲的心理落差。但我們還是能夠感覺到，他的內心多多少少有些遺憾。不是事業不成功的自怨自艾，而是一個內心深處走父親的路、指點江山的夢想未能落地的遺憾，以及為了證實自己的內心掙扎。

仕途突然終止

郭凡生樂于稱自己“出生于一個革命知識分子家庭”。跟那一代人一樣，郭凡生經歷過上山下鄉，后來跑去部隊當兵。1978年國家恢復高考第二年，郭凡生考取了中國人民大學工業經濟系，“那可是當時全國錄取分數線最高的專業，時髦著呢，就像現在的MBA和電子專業。”

1982年大學畢業后，郭凡生分配到了內蒙古自治區建委研究室，后來成為了“內蒙古自治區內最年輕的處級干部”，每次“自我介紹”到這兒，郭凡生總是不會忘記加上一句：“而且我沒有干過副的，就干了正的。”

其后，郭凡生被調到了北京，在中國體制改革研究所從事過一系列經濟學、改革理論等方面的研究。在幫企業做指導和咨詢的過程中，郭凡生體會到了理論研究與市場現實的巨大差距，當時，他提出過一系列關于知識經濟、勞動股份制等方面的想法，盡管在國內也曾引起了比較大的轟動，卻也受到了來自各個方的質疑。

走父親的路原本是郭凡生的理想。但某些“不可抗拒”的外力，卻讓他的仕途戛然而止。

既然自己提出和堅持的一些東西不被看好，我為什么不把它們運用到實踐當中，去證明給大家看？郭凡生選擇了另一條路。

創業之路

1992年10月18日，由郭凡生出資7.4萬元，注冊資金14.8萬元的慧聰公關信息咨詢有限公司成立。郭凡生開始騎著自行車，穿梭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將家電、計算機等經銷商的報價信息收集起來，進行分類、加工處理。

頭頂烈日，早出晚歸，冒著被商家驅逐的風險，郭凡生開始帶領20幾個人騎著自行車穿梭于中關村各商戶。郭凡生說自己的黝黑膚色，就是那段時間四處奔波被烈日暴曬的結果。

此后，慧聰走過了幾個關鍵的階段，捷報開始頻傳。

2002年，陳沛與中國網共同發起成立了中國搜索聯盟，一舉成為了中國最大的以搜索引擎應用為基礎的商務平臺。

2003年12月，慧聰國際資訊于香港上市，郭凡生的勞動股份制推動了一家市值超過10億元的上市公司。

他能夠把紅利的70%分給員工，他能夠讓員工富起來。所以慧聰也起來了。

1997年之前，慧聰股份制改造還沒有開始，郭凡生一副“達則兼濟天下”的架勢，似乎很享受每年春節前跟大家伙共同分錢的氣氛：包下一個酒樓，美酒好肉，裝滿鈔票的紅包堆在一張大桌子上，喊到名字的，就過去領自己的那一份。

郭凡生一直強調，自己并不在乎物質享受，也不看重金錢，言辭頗為大氣。他的秘書證實：中午工作晚了，郭總經常是泡杯奶茶就對付過去了。

有意思的是，他卻會在一次很重要的會議休息的當口，溜回自己的辦公室，看看來安裝魚缸的小工有沒有按約定將小部件帶齊，并嚷嚷著，你不安裝好，我就不付錢。

我沒有不服輸

創辦慧聰，宣揚勞動股份制，郭凡生總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似乎總想證明一些什么。

不過，郭凡生不認同：我沒有不服輸。人有輸贏嗎？實際上沒有。人在贏的時候可能就已經輸了。從政府轉出來做企業時，郭凡生看似很不成功，因為在官場上失敗了。但事實上郭凡生又成功了。

當然，落差是有的，不過當時雖然騎著自行車創業，承受的煎熬卻并不比當兵時更多。而且自己擁有豐富知識，你到任何一個地方都會因為擁有知識而受到尊重。

郭凡生感嘆：人到一定程度，不應該再追求外人眼中的成功與不成功，因為成功不成功是你自己的一種價值判斷。

人更成熟的理性思維，應該是一種自我的實現，你是不是覺得你活得很有意義，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郭凡生所追求的成功，不是某一天慧聰銷售額達到了100億，而是勞動股份制、永動型的創業機制能夠被大家所普遍接受。

永遠的學者

直到今天，郭凡生還覺得跟人談錢不好意思。跟下屬下命令時，郭凡生三令五申，報價不能低于什么數，但只要一見到客戶，抹不開面子的郭凡生卻先讓步了。

不愿意跟人談錢，甚至包括跟其下屬談工資。各種應酬，郭凡生基本上也不參加，極少跟客戶吃飯。每天早上郭凡生5、6點鐘起床，跑跑步，洗個冷水澡，然后上班工作，下班后直接回家吃晚飯。不抽煙，很少喝酒，保持著居家男人所特有的習性。

郭凡生坦言：自己創業是被逼上梁山，作為商人，其實還不夠純粹。剛創業時，從學者、政府官員變成商人，郭凡生對成本等問題仍很模糊，都是后來逐步摸索出來的。

不過，所幸的是，慧聰用好的機制吸引了一批人，這套好的機制又讓被吸引來的人變成了好人，所以慧聰最后成功了。

郭凡生曾經不止一次表示，再過幾年，當公司穩定經營的時候，“我希望能退出來，踏踏實實地去做中國企業管理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