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必揚
前言;江蘇精神是江蘇經濟社會發展的內在動力源泉。以周世康同志為首的課題組對“新時期江蘇精神”進行了比較深入的研究。現將其研究成果的主要內容系列論文形式陸續登載。
改革開放以來,江蘇經濟社會飛速發展,GDP一直保持兩位數的增長,其增速超過全國平均增速2.9個百分點。2004年全省國內生產總值達15000多億元,實現財政收入2640億元,人均GDP已突破2500美元。江蘇面積只有全國的1%,其國內生產總值卻占全國的11%。在經濟快速增長的同時,社會、文化、教育、科技等各項事業都取得了巨大的進步。一個經濟繁榮、文化發達、社會昌明的新江蘇已經展示在世人面前。
江蘇經濟社會快速發展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江蘇人獨特的“江蘇精神”無疑是其內在原因之一。人的精神與經濟社會的關系,如果從哲學層面來看,是社會存在和社會意識的關系。從本原的意義上說是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經濟社會發展的狀況決定精神的內涵。但如果從某個時段來看,社會存在和社會意識是雙向建構、相互型塑的關系。一個地區的經濟社會發展狀況作為社會存在決定了這個地區精神的面貌,而一個地區的精神又對這一地區的經濟社會的發展起支撐作用,是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的精神動力源泉。精神之所以對經濟社會發展有巨大的推動作用,是因為人的行動(包括經濟、社會活動)的一切動力都一定要通過人的大腦,成為頭腦中反映和意識到的動力,即精神動力,才能推動人行動起來。這正如恩格斯所說:“推動人去從事活動的一切,都要通過人的頭腦,甚至吃喝也是由于通過頭腦感覺到饑渴而開始,并且同樣由于通過頭腦感覺到飽足而停止。外部世界對人的影響表現在人的頭腦中,反映在人的頭腦中,成為感覺、思想、動機、意志,總之,成為‘理想的意圖,并且以這種形態變成‘理想的力量”(《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32頁)。
一個地區人的精神是這一地區的人們內在素養的提煉和升華。它包括人生理念、價值取向、思維方式和個性特征等。這種精神,既是人修身處世的準則,也是審時度勢的方法,還是人們從事各種實踐的心靈向導。精神是經濟社會發展狀況、歷史傳統和自然環境綜合作用的產物,也即文化在人格上的集中體現。正是由于各地區文化特點和風格的不同,不同地區的精神才會有不同的內涵和特點。這種不同的精神,制約著不同地區的發展道路和發展速度。江蘇精神是江蘇地域文化孕育的結果。江蘇的地域文化為水文化,正是由水文化這一特定的地域文化才培育出江蘇人自強、靈秀、寬容、守規等獨特的精神。改革開放以來,江蘇經濟社會之所以能飛速發展,從精神層面上講,正是由于具有江蘇特點的精神之花,才結出江蘇經濟社會發展的獨特道路和巨大成就這一碩果。
改革開放以來,江蘇經濟運行的獨特道路是:20世紀80年代鄉鎮企業的異軍突起、90年代外向型經濟的構建和20世紀末民營經濟的大潮涌起。這三次經濟轉型形成了經濟社會發展的三個波峰,把江蘇推到全國的前列。反思這三次經濟轉型,其路徑選擇與江蘇精神有著密切的內在關聯。
鄉鎮企業在江蘇崛起,是江蘇農民,尤其是蘇南農民的創造。江蘇農民之所以創辦鄉鎮企業,從客觀條件來說,是因為中國的改革首先從農村開始。農村實行生產承包制以后,農民率先從計劃經濟的體制下解放出來,有了自由活動的空間,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創造財富。但是,當時城市改革還未啟動,農民還不能大規模進城,農民要想富裕起來,只能在農村搞企業;從主觀條件來看,由水文化所孕育出的江蘇精神,最初主要體現在江蘇農民身上,尤其在蘇南農民身上。
自強、靈秀、包容、守規等精神在蘇南農民身上表現得最突出。在從計劃經濟體制下解放出來,又不能進城的現實條件下,自強而靈秀的品性使他們把所有的聰明才智、全部熱情都投入到了鄉鎮企業的創辦上。同時,江蘇農民又是守規的,明顯違背中央政策的事不會干。這就決定了當時江蘇的鄉鎮企業不同于浙江的鄉鎮企業,不是私人辦的企業,而是集體性質的企業。因為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姓“社”姓“資”、姓“公”姓“私”的問題并沒有解決,傳統的觀念還在緊緊束縛著江蘇人的思想。所以,當時的江蘇鄉鎮企業,尤其是蘇南模式的鄉鎮企業,只能是集體性質的鄉鎮企業。
當鄉鎮企業因體制等方面的原因,發展動力90年代以后開始降低之時,自強而靈秀的江蘇人又抓住了另—個發展機遇——外向型經濟。需要說明的是在發展外向型經濟問題上,20世紀80年代走在全國前列的并不是江蘇,而是與香港和澳門相鄰的廣東。與廣東人相比,在20世紀80年代,江蘇外向型經濟發展的勢頭曾一度落后于廣東,但從90年代起,江蘇對外開放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這一過程表現出江蘇外向型經濟發展“起步早,前期發展緩,后期成就大”的個性特征。之所以產生這種特征,主要是當時江蘇人的思想觀念還沒有完全從計劃經濟的束縛中解放出來,不少同志對發展外向型經濟心存疑慮,怕犯政治錯誤。
江蘇人的思想障礙可以從精神因素中找到答案。江蘇人很“自強”、很“機智”,但亦很“遵規守法”,因此他們對發展外向型經濟才會心存疑慮,才會被問題困擾。而要解決這些問題,仍然要從人的精神因素出發。鄧小平南巡談話后,人們心中存在的關于發展外向型經濟的顧慮便煙消云散。此后江蘇各地出現了思想大解放、觀念大轉變、精神大振奮、經濟大發展的熱潮。兼具“包容”精神的江蘇人,與其他地區的人相比不僅更具適應性和創造性,善于抓住機遇,而且“兼收并蓄”。他們對待外來事物較少排斥性,較多親和性,善于吸取他人之長,因而與浙江溫臺地區重視內資,排斥外資不同。江蘇人這種獨特的精神,為外資進入提供了寬松的人文環境。大量外資的涌入帶來了經濟新的飛躍。江蘇外向型經濟的發展過程說明:因為精神的因素,江蘇人思想受到阻礙,一度遏制了江蘇外向型經濟發展的勢頭;也因為精神的因素,江蘇人及時解放思想,轉換模式,再次實現了經濟的騰飛。
江蘇民營經濟自20世紀90年代初就已開始發展,其之所以在發展速度和規模上一度落后于浙江等地區,也與江蘇精神相關。受“守規”和“怕冒風險”等心理因素的影響,人們一直認為非公有制經濟是同社會主義經濟相矛盾的、相排斥的。不少人只把鄉鎮集體企業視為“正統”,對個體企業、民營企業則另眼相看。每當它們發生矛盾時,就會運用行政的手段厚此薄彼,想方設法減少集體企業的競爭對手。江蘇人受這種傳統思想的影響,一段時期不敢解放思想邁開步伐發展民營經濟。
隨著黨中央關于個體、私營經濟一系列新的政策定位,為江蘇人
吃了“定心丸”。江蘇民營經濟雖然起步較晚,但一旦方向明確,思想障礙消除,江蘇精神的作用就充分發揮出來了。在水文化的孕育下,江蘇人不僅愿意做事,而且善于做事。江蘇人一旦認準了的事,總是能比別人做得更好,“不做則已,一做驚人”。有著“水文化”精神特色的江蘇人在不同歷史階段所創造的輝煌成就已充分證明了這一點。自20世紀90年代末以來,江蘇人在蘇南蘇北掀起了一股民營經濟的大潮,形成經濟發展的“后發優勢”,走在全國的前列,私營經濟總戶數全國第一。在蘇州,截止到2004年6月底,私營經濟累計注冊資本1150億元,是溫州的2.4倍,寧波的1.9倍。因而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民營經濟的發展與鄉鎮企業、外向型經濟共同構成了江蘇經濟發展的“三大機遇”。如果說80年代“蘇南模式”的誕生和90年代外向型經濟的崛起,是江蘇精神催生的結果,那么在江蘇經濟發展進程中,20世紀90年代末以來的民營經濟蓬勃發展,更是江蘇人民實現的自我超越,是江蘇精神的直接闡發。
我們并不是精神決定論者,但是我們相信形成于特定地域、特定歷史背景和特定群體的人的精神與經濟社會發展模式有著直接的、內在的聯系。江蘇經濟社會發展進程向我們揭示,江蘇發展成功之道的一個重要方面在于他們擁有自強、靈秀、包容、守規等“水文化”特色的人文精神。這種特色人文精神諸因素的綜合作用,涵養成江蘇人一些獨特的行為特征。他們能務實地從本地實際出發,探尋適合本地實際的發展道路;能吃苦耐勞,自強不息;能夠隨著外部條件的變化,及時調整自己,抓住機遇等等。正因如此,江蘇人才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競爭中棋高一籌,領先一步。抓住了“鄉鎮企業”、“外向型經濟”和“民營經濟”三大機遇,實現了經濟騰飛和社會的全面發展。
進入新世紀,我國已深深卷入經濟全球化的大潮之中,國際國內的競爭更加激烈。江蘇要想經濟與社會以及各項事業更快更健康地發展,要實現“兩個率先”,繼續走在全國的前列,除了進一步深化改革,清除一切不利于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各種障礙,健全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相適應的新體制外,還必須在科學發展觀指導下繼承和發揚優秀江蘇精神的同時,克服江蘇精神中諸如冒險精神不足、守土戀家、小富即安等弱點,增加符合時代要求的新內涵,以形成新的江蘇精神,并且用新的江蘇精神去推動我省經濟與文化、社會與個人、人與自然的全面、協調和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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