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訪１８０歲哈蕾的老家

編譯／紀曉夢

哈蕾不僅僅是一個“老淑女”，據傳它還是達爾文的寵物。本文揭示了關于它的過去的一些真相。

哈蕾，最近剛在澳大利亞昆士蘭澳大利亞動物園里度過了自己173歲的生日。不過哈蕾的名氣可遠不止于此，因為很多人都認為哈蕾這只來自加拉帕戈斯群島的巨型海龜，是多年前被達爾文帶離家鄉(xiāng)，并在“獵犬號”考察船上一直被達爾文當作寵物飼養(yǎng)的那只海龜，在后來的很長時間內，它一直陪伴著達爾文。也就是說哈蕾或許在“進化論”形成的初期還做出過不小貢獻。

幾年前，保羅·錢伯斯被這個故事深深吸引，他于2001年終于見到了哈蕾。這位世上仍健在的已知壽命最長的動物，雖然年近180歲，但看起來仍然很活躍，充滿魅力，歲月雖然在它鹼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可跟那些與它為鄰的駭人的鱷魚和毒蛇相比，哈蕾仍顯露出高貴的儀容。

為了搞清哈蕾的身世，錢伯斯決定從它與世界最負盛名的科學家之間的聯(lián)系上，尋找更多有關資料。錢伯斯的調查范圍甚至涉及到達爾文的私人稿件和一些關于哈蕾基因的另類研究。

哈蕾究竟來自何處?人們最初對這個問題的關注源于一位退休的歷史學家，他在1994年給一家地方報紙寫的一封信中回憶說，他曾于1920年在布里斯班植物園見到過三只巨型海龜，他指出這些海龜據說是19世紀中由約翰·威克曼捐贈，而約翰·威克曼當年正是達爾文的同船伙伴。

兩棲動物學家斯哥特-湯姆森也曾對哈蕾的歷史進行過研究，并了解到它來自布里斯班植物園。為此，湯姆森與澳大利亞動物園共同發(fā)表了一篇文章，強調哈蕾與威克曼之間的聯(lián)系。其根據就是達爾文及兩位船友曾從加拉帕戈斯群島帶走一批小海龜，估計哈蕾就是其中的一只。后來，這批小海龜由達爾文交與威克曼，然后威克曼將其帶到了澳大利亞。因此，關于哈蕾和達爾文的傳奇故事近10年來一直被看作既定事實，屢屢出現在各種媒體上。人們根據達爾文發(fā)現它時它大約4歲，由此稚算出它目前的年齡為173歲，哈蕾因此不斷刷新吉尼斯世界紀錄。但是，錢伯斯總感覺這個傳說似乎太過完美，讓人有些疑惑。

錢伯斯根據更多有關哈蕾的歷史資料判斷，從布里斯班植物園到澳大利亞動物園之間有一段時間哈蕾曾屬于另外一個動物園，該園園長發(fā)現它是一只雌龜，就給它取了現在這樣一個非常女性化的名字。園長手中還有關于哈蕾1870年左右在植物園時的第一手資料。但遺憾的是，對哈蕾更早期的經歷現在無法了解得更多了，因為1893年一場洪水毀滅了所有與布里斯班植物園早期歷史有關的記錄。英國大英圖書館也曾對威克曼的手稿及一些有關布里斯班城市記錄的資料進行過尋找，但一無所獲。

接下來，錢伯斯將目光轉移到了“獵犬號”航行期間所發(fā)生的事件。達爾文在加拉帕戈斯期間曾深深迷上了巨型海龜，在其科研記事本和日記中都對海龜有記錄。他還嘗試著吃過好幾只，甚至根據當地傳統(tǒng)品嘗過經稀釋的海龜尿液，他在記錄中描述道：“海龜尿不過有點苦而已”。據資料顯示，達爾文曾將一只從圣薩爾瓦多島上捕獲的小海龜作為自己的寵物帶上船，而他仆人的海龜則來自圣瑪麗島。另外，“獵犬號”船長又從埃斯帕諾拉島上找到過兩只。哈蕾有可能就是這四只小海龜中的一只。因此，1836年10月“獵犬號”在英國普里茅斯靠岸后，海龜們的去向就成了問題的關鍵。

從目前存放于英國劍橋大學圖書館里的達爾文手稿看，在航行即將結束時，達爾文提到過他的海龜一次。回家不久，達爾文將“獵犬號”全程所獲物種進行了歸類記載，其中有以下記錄：“科文頓的小海龜來自查理島(即圣瑪麗島)，我的來自詹姆斯島(即圣薩爾瓦多島)”。

返程幾個月后，達爾文前往英格蘭拜訪他的親戚及一些科學界的老朋友，其間他不可能一直帶著小海龜，而是將其留在了“獵犬號”上由仆人照看。1836年的圣誕節(jié)前，“獵犬號”上收集到的大量野生物種被卸下船。

1837年早期，達爾文開始思考“物種進化”的問題，這其中海龜們作出了一定“貢獻”。加拉帕戈斯的總督曾向達爾文吹噓，他可以僅憑海龜背殼的形狀判斷出海龜來自哪個海島。達爾文由此開始考慮，在加拉帕戈斯群島的一些新形成的島嶼上，地理位置的隔離是否會導致新的物種發(fā)展?他知道那四只小海龜來自三個不同的海島，那么能否證明總督所說的話呢?

于是，達爾文把四只小海龜交與英國大英博物館的爬行動物專家約翰·格瑞研究，希望他能發(fā)現這四只小海龜之間的差別。不過根據后來達爾文在《“獵犬號”航行》一書中記載，格瑞沒能分辨出來，因為隨“獵犬號”返回的這幾只小家伙太小了，根本無法進行對比研究。達爾文后來是通過分析航行中所獲得的加拉帕戈斯雀類，證實了自己的地理隔離的理論，這對科學界來說已算是幸事了。

回過頭來說四只海龜，它們的情況到底怎樣呢?不論去往何處，英國寒冷的天氣都將嚴重地威脅它們的生存。當時動物園的記錄表明19世紀帶入英國的巨型海龜最長的一只存活了幾年。“獵犬號”船船長的海龜死于1837年3月。

那么，根據圍繞哈蕾的一些傳說，達爾文及其仆人的那一對海龜在被威克曼于1841年左右?guī)У桨拇罄麃喼埃瓦_爾文一起生活了數年。

但是，這種說法的真實性有多高呢?1837年3月，達爾文在其兄長位于倫敦的一所住宅定居下來、這所住宅只有一個非常小的花園，這樣的地方對發(fā)育迅速的巨型海龜并不理想，特別是冬天它們需要呆在室內保暖。另外，不論是在日志、記錄本或信件中，達爾文這位令人仰慕的自然學家都沒有提及曾將一只海龜收作寵物。

由此判斷，那種認為達爾文在“獵犬號”航行后曾將海龜作為寵物的看法是站不住腳的。那么海龜們后來怎么樣了呢?達爾文本人提供了一條線索。當時大英博物館動物學部門的主任阿爾伯特·歌特對巨型海龜異常著迷，曾于1874年致信達爾文詢問“獵犬號”帶回的物種的下落，達爾文在回信中這樣說道：“歌特先生：我并未從加拉帕戈斯帶回海龜，醫(yī)生和船長倒是帶回幾只。我依稀記得它們被送給了英國政府的軍事醫(yī)院……達爾文”。

達爾文否認曾帶回海龜，這與他自己的記錄完全不符。不過這至少說明他與這些海龜的關系短暫。是否是他將這些海龜捐贈給了他所提到的軍事醫(yī)院呢?錢伯斯試圖在一些軍事醫(yī)院的檔案中尋找線索，很可惜有關檔案中根本就沒有提到過海龜。

錢伯斯開始關注威克曼的生平，調查結果讓錢伯斯對后者在關于哈蕾的種種傳說中所起的作用產生了懷疑。1841年在澳大利亞東海岸進行考察后，威克曼便離開了海軍，據說他結束英國之旅后返回了澳大利亞，并和當地一位姑娘結了婚。那么，根據這個故事他在那時便帶回了當時體型已

經發(fā)育成熟的哈蕾。不過根據威克曼的信件以及一些關于1841年他在澳大利亞的情況的調查證明——他并沒有去英國，而是一直呆在澳大利亞。事實上，對此達爾文曹有過記載，他與威克曼在“獵犬號”領行結束后的第一次見面是1862年，在另一位船友組織的聚會上。

就在錢伯斯對各種材料進行的調查暫告一段落時，湯姆森向錢伯斯提供了一項令人興奮的研究結果，它可能有助于解開人們關于哈蕾的種種疑惑。美國得克薩斯州A&M大學的一位研究人員1998年曾對哈蕾的線粒體DNA進行過分析，結果雖然還未公布，但錢伯斯閱讀了該研究員的學生所做的一篇博士論文摘要，它證明哈蕾的確屬于加拉帕戈斯群島圣克魯斯島的一種獨有海龜種。

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它證明了達爾文關于海島物種的想法是正確的：加拉帕戈斯群島中的大部分島嶼都有其獨特的巨型海龜種。很可惜“獵犬號”帶回的四只海龜分別來自埃斯帕諾島、圣瑪麗島和圣薩爾瓦多島，而非圣克魯斯島。也就是說，這些支持達爾文物種論的事實否認了哈蕾高貴而富傳奇的出身。

然而這些證據并不能說服湯姆森，他指出，生活在達爾文捕獲其寵物的圣瑪麗島的居民們經常到其他島嶼找尋海龜作為食物。也許達爾文收留的是一只被引進的圣克魯斯海龜而不是圣瑪麗島本地龜呢?

這一說法立刻遭到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歷史學家福蘭克·薩洛威的反駁，薩洛威也是研究加拉帕戈斯海龜和“獵犬號”的專家。他說在當地大部分作為食物的海龜都來自于圣薩爾瓦多島、因為那里有大量的天然鹽可用來保存肉類。另外由于地勢惡劣，缺少飲用水，圣瑪麗島的居民不大可能到圣克魯斯島上去。

不過基因分析確實有其閃光點，哈蕾的DNA顯示它與目前居住在圣克魯斯島上的海龜有著很大的差別，這意味著哈蕾出生于1835年達爾文考察該島后幾年，那么它至少有169歲，很高興它仍保留著自己在吉尼斯世界紀錄里的位置。

威克曼曾擁有過哈蕾也是有可能的，不過它也許是被一只途經加拉帕戈斯的捕鯨船帶走的：許多加拉帕戈斯海龜都是通過這樣的途徑被運到澳大利亞甚至更遠的地方的。

如果哈蕾的確出生于達爾文考察加拉帕戈斯群島之前，但是它與后者之間曾有過愉快相處的日子是極不可能的。也許當達爾文采坐的“獵犬號”航行于漂浮在大海中的這些島嶼之間時，哈蕾曾從圣克魯斯島上遠遠地注視著“獵犬號”滿載生物進化理論和精心收集的物種返回家鄉(xiāng)，駛入歷史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