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化工業時代悄然來臨
從改革開放初期到上世紀90年代中期,我國工業發展一直是以輕紡工業為主要推動力量。然而從此后開始,中國重化工業的增長速度就開始超過輕紡工業,重化工業所占比重已超過輕紡工業,成為經濟增長的主要推動力。進入21世紀以來,重化工業加速增長的趨勢更加明顯。據統計,2000—2003年,我國重化工業增長速度為14.0%,高于輕工業2.8個百分點。與之相應,重化工業在工業中所占比重由62.5%提高到64.3%,在短短的3年內上升了近2個百分點。2004年前三季度,重工業同比增長了18.5%,比輕工業高出3.1個百分點,其中電子及通訊設備、電氣機械及器材、交通運輸設備、冶金工業和化學工業5個重化工行業對工業增長的貢獻率超過一半。
上述現象的出現不是偶然的,它給我們發出了一個明確的信號:不管你喜歡不喜歡,也不管你準備得好不好,中國工業化進程已經開始告別以輕紡工業為主的輕型工業化發展階段,開始步入一個嶄新的發展時代——重化工業時代。與上世紀50年代優先發展重工業政策推動下的重工業超前發展截然不同,促使我國工業化進程進入重化工業時代的,主要有內外雙重因素。
(一)消費結構的升級
從內部因素看,工業化發展階段的演進和產業結構的調整與轉型,是與經濟發展的階段性特征和市場需求的結構變化相適應的。從世界經濟發展史來看,工業化進程一般要依次經過以輕工業為主的工業化階段、以重化工業為主的工業化階段、高加工度化的工業化發展階段,最后過渡到后工業化階段。在國際經濟學界,一般把人均收入水平作為劃分工業化發展階段的主要標準。國際經濟發展的經驗表明,在人均GDP從1000美元向3000美元以至更高水平的發展過程中,工業結構重心將由輕紡工業逐漸向重化工業轉移。我國經過改革開放20多年的發展,人均GDP有了很大的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穩步提高,消費結構不斷升級。2003年人均GDP接近1100美元,按照購買力平價計算已經超過了3000美元,開始步入重化工業發展階段,即以資金、技術密集型產業為主導的深加工、重型化發展的新階段。
(二)發達國家的產業轉移
如果說消費結構升級是促進我國邁入重化工工業時代的內在動力的話,那么發達國家對我國的產業轉移則推動我國重化工工業時代提前到來的重要外部力量。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以信息技術為先導的新科技革命的來臨和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發達國家的經濟結構出現了新一輪升級換代。其原來的重化工業由于國內勞動成本上升和環保要求提高而越來越失去了發展的空間。于是它們加速了對重化工業的國際轉移。經過20多年的經濟高速增長后,中國擁有巨大的現實和潛在市場,并在發展中國家中有較強的生產技術基礎,有較強的技術開發力量,有較完善的產業綜合配套能力,有龐大的產業工人隊伍和科技人員隊伍,勞動力價格又比較低廉。同時,中國的對外開放政策也為發達國家和地區實行產業轉移提供條件和發展空間。入世之后,日本、韓國、臺灣等國家和地區的重化工業企業和機械制造企業,積極在我國尋求新的投資機會,出現加快向我國沿海地區轉移的趨勢,從而加速了中國重化工業的發展進程。與此同時,發達國家退出某些重化產業,也給中國重化工業騰出了發展的市場空間和表演的舞臺。
二、加快發展重化工業對我國經濟發展意義重大
(一)發展重化工業,可以緩解重化工業突出的供需矛盾,減少進口依賴,增加出口創匯。經過20多年的發展,我國大部分輕紡工業產品已經基本趨于飽和,市場供過于求明顯,價格戰此起彼伏,企業盈利空間越來越狹小。與此同時,我國重化工業產品需求與日俱增,但我國重化工業發展現狀還遠不能適應市場的需要。目前,國產乙烯只能滿足國內市場的46.4%;國產五大樹脂只能滿足國內市場的49.4%;鋼產量雖占全球的25%,但結構失衡,每年仍需進口1700萬噸左右附加值較高的鋼材;我國雖是輕紡產品生產大國,但使用的機械設備主要依靠進口,僅進口紡織機械每年就要花費30億美元左右。加快重化工業的發展可以從根本上改善我國市場結構性矛盾。
(二)發展重化工業可以推動我國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重化工業特別是裝備制造業是一個國家工業化水平和經濟實力的標志。歷史上,無論英國、美國、日本,凡曾扮演過“世界工廠”角色的國家,不僅一般消費類產品占世界市場的比重大,更重要的是為生產一般消費類產品提供原料、技術、裝備支撐的重化工業占世界市場的比重大。換言之,一個沒有重化工業和裝備工業支撐的國家,很難成為世界制造業的中心或“世界工廠”。中國要發展成世界制造業中心或\"世界工廠\",關鍵和難點不在一般消費類產品制造業,而在于包括裝備制造業在內的重化工工業的全面振興。
(三)發展重化工業,有利于我國更多地承接國際產業轉移。發達國家的產業結構正向知識技術密集的高加工階段轉型,尤其是因為市場、運輸成本和勞動力成本以及其他因素的限制,日本、韓國、臺灣等國家或地區的重化工業企業和機械制造企業,正在發展中國家尋求新的投資場所。因此,發展重化工業和裝備制造業有利于增強對跨國公司、國際大財團投資的吸引力,使我國在與其他發展中國家的競爭中更多地吸收利用外資。
(四)發展重化工業有利于形成新的經濟增長點。經過改革開放20多年的發展,我國輕型工業發展充分,產品已進入飽和期,生產能力過剩嚴重,惡性競爭和“價格戰”此起彼伏,行業利潤率越來越低,投資效益日趨下降。重化工業產業關聯度大,技術含量和附加值高,消費升級周期和產業鏈條長,對經濟發展帶動性強。尤其是裝備制造業,產業關聯十分廣泛,不僅涉及到機械加工業、材料、電子和機械零配件加工等配套行業,還涉及到農業、國防等各行各業,其發展必將帶動眾多相關行業的發展。發展重化工業,可以形成新的投資熱點和新的經濟增長點,繼續保持國民經濟實現有效益的高速度增長。
三、正確處理重化工業與其他產業的關系
重化工業化是新階段我國產業發展的主導方向和中長期趨勢,但重化工業化一定要適度,不能破壞國民經濟的內在比例關系。尤其重要的是,發展我國重化工業化不能走傳統意義上“粗、笨、重”粗放型重化工業化道路。不論是發達國家還是新興工業化國家以及國內正反方面的經驗教訓都表明,基礎類重工業必須與深度加工類重工業同步發展,否則必然導致工業內部結構甚至國民經濟結構的比例失調,使經濟發展缺乏可持續性,降低國民經濟運行的整體效率。因此,新階段推進重型化為取向的產業結構調整,應以高加工集成類重化工業為主導,重點發展電子信息設備制造、機械裝備制造、精細化工、機電一體化產品,鋼鐵、石油化學工業也應著重于提高產業的加工深度和產品的附加值;同時繼續提高輕型產業的產品技術檔次。
第一,要積極推進產業產出結構調整和主導產業更替,從高度化、深度化方向和規模經濟的要求出發,加快適度重型化的支柱產業建設,重建產業間的關聯機制,從而從深層次上實現產業結構的調整優化升級,形成新階段新的產業格局和新的經濟增長點。
第二,要加快產業技術結構升級步伐,積極利用高新技術改造和提高傳統輕紡工業,促使其向深加工、高附加值方向發展,實現“輕型”高級化。
第三,要處理好重化工業發展與擴大勞動就業的關系。重化工業的資本密集程度高,單位資本所能安排的勞動就業少。而我國目前的就業壓力很大,因此,在推進重化工業發展的過程中要兼顧擴大就業的要求。
四、堅持可持續發展戰略,避免重化工業發展的負面效應
“先污染后治理”是發達國家發展重化工工業過程中的普遍現象。其代價是巨大的,教訓是深刻的。以日本為例,20世紀50年代中期至70年代初,伴隨著重化工業的迅速發展,石油化工、鋼鐵、火力發電等所產生的大量工業廢棄物,一度造成了自然環境嚴重污染與生態平衡破壞。為此,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日本政府相繼制定了“大氣污染防治法”、“公害對策基本法”等相關法律,1971年設立了環境廳,并從此每年發布“環境白皮書”,安排巨額財政預算用于治理環境污染造成的各種公害。這種“先污染后治理”的重化工工業發展模式,教訓十分深刻。
進入重化工業時代的我國也不可避免地遇到類似問題的嚴峻挑戰。目前,我國環境問題日趨嚴重,大氣污染、水體污染和噪音污染問題越來越突出。環境污染給我國經濟發展造成了重大的損失,每年用于治理各類污染的投入超過1000億元,同時也損害了我國經濟發展的可持續性。為了避免“先污染后治理”的悲劇在我國重演,必須全面實行可持續發展戰略。
首先,我國的重化工業發展必須走能源、資源節約型的路子。如果單位GDP能耗、物耗指標高于世界先進水平幾倍的現狀不盡快得以根本改變,不僅我國重化工業增長難以持久,而且實現經濟與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將成為一句空話。因此,必須用高新技術和先進適用技術改造傳統產業,加快對現有的眾多落后設備、工藝的改造升級步伐,大大降低能耗、物耗水平。其次,要鼓勵發展清潔能源、清潔生產技術,發展推廣先進環保技術,大大減少重化工業發展對環境的污染。要注重開發木材、礦物等資源的替代技術,減少資源開發對生態環境的破壞。特別在北方廣大地區注重發展工業節水技術,治理水污染,保護和合理開發水資源,使我們的家園和自然生態環境隨著重工業化的進程變得更加秀美。
第三,要把“綠色制造”理念貫穿到產品制造的全過程,開展綠色設計、綠色制造,向社會提供綠色商品。在產品的設計時,要注意選擇與環境友好的材料和制造工藝;在生產過程中,實行綠色制造,推行清潔生產,減少污染物的產生和排放;在產品使用過程中,降低資源消耗;在產品壽命終結時,要做好產品的拆卸、回收和再利用,做到所剩廢棄物的最小化、資源化、無害化。
第四,要加強有關環境和資源保護的立法與執法。到目前為止,我國已經制定了4部環境法律、8部資源管理法律和260多條環境標準,初步形成了環境保護的法律法規體系。但在實踐中,有些地方把“發展是硬道理”變成增長是硬道理,對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缺乏應有的認識。甚至有個別地區,為了擴大招商引資,竟把環境治理成本低作為有利的條件隆重推出。這顯然是短視和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