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組中國電信業

在換帥、3G等多種因素的誘導下，電信市場格局的重新劃分一度成為輿論的主流。

從2004年5月開始出現幾大運營商重組的消息之后，重組的版本多次變換。直到2005年1月28日，國資委出面對“分拆中國聯通”的傳聞辟謠時，大家才真正看到，中國電信業真正的主人確有改變這一市場結構的意思，一場大的重組似乎正在逐漸靠近中國電信業。

從2004年年底，已經有運營商、制造企業在多個場合提到了這一潛在的變化可能對自己的經營造成的影響。在2004年通過換帥讓人們再次意識到自己對市場的控制力之后，幾大運營商的大股東很有可能會在2005年通過重組電信運營商的方式，讓業界見識自己對電信業的整合能力。

電信重組三人成虎

2004年，中國聯通正好成立十周年，但業內對于中國電信業多年改革結果的認識觀點并不完全一致。多數觀點認為，目前多家運營商參與市場競爭的局面，基本上達到當初“打破壟斷、引入競爭”的改革初衷。而隨著2004年11月，中國網通正式在中國香港完成上市，中國移動、中國電信、中國聯通、中國網通四家基礎運營商都已經完成了所謂的股份制改造。這相對于過去一家獨大的市場局面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但是，這一市場局面并不十分和諧。業內普遍認為，幾家運營商因為基礎電信業務同質化嚴重，只有靠簡單的價格競爭，使得通信市場在一定范圍內出現了價格大戰的局面。

運營商之間惡性價格競爭的存在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各個企業毛利率的直線下降，而各個企業的市值也一再縮水。這也就直接讓以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為自己首要任務的國資委的臉色相當難看。雖然信息產業部和國資委等部門多次發文抑制價格競爭，但是卻收效甚微。而原來決策層所期待的有序競爭的格局并沒有出現。

外界普遍認為，發生在2004年的幾大運營商高層之間的閃電互換最主要的動因就是大股東出于調節市場競爭，維護自身利益考慮下的一種極端措施。在高層互換完成之后，有關部門馬上發文強調有序的市場競爭局面的重要性。

但是，從一方面來說，中國電信市場的競爭局面并不均衡，中國電信、中國網通兩家固網運營商由于缺少移動牌照而直接影響到了各自的業績表現。

這些市場中的現實都成為電信業二次重組的客觀原因，而作為幾大運營商控股大股東的國資委，也正在嘗試通過對中央企業的重組來實現放大國有資產價值的目的。其實從2003年開始，國資委就對多個行業的中央企業實行了資產的清算重組，中央企業的數目大幅度減少。

國資委主任李榮融曾經明確表示，為避免過度競爭，各行業中的大型央企，將最多保留3個，其余的將被兼并重組。而競爭激烈的電信行業無疑也在重組的范圍之列。

“中央企業改革重組，是從戰略上推進國有經濟布局和結構調整的一項重要措施。目前我們正在認真研究修改中央企業布局和結構調整的意見，解決國有資產重復投資的問題，推進資源優化配置，進一步增強國有企業的市場競爭力。” 在1月28日的新聞發布會上，國資委新聞發言人杜淵泉強調，“中央電信企業改革重組是一項事關電信運營企業健康發展，實現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系統工程，現在沒有任何明確的方案。”

針對這一表態，業內分析認為，國資委的態度在一定程度上是肯定了過去業內對電信業潛在的重組可能的推斷。而隨后，中國電信的當家人王曉初馬上在中國香港向媒體表態希望同中國網通聯合購買中國聯通GSM的網絡資產。一向謹慎的運營商的這一大膽表態，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電信業重組的未來方向。

3G催生電信重組

在當下，幾乎所有的業內專家在不同的場合對中國電信業的未來重組有過非常肯定的看法，支持他們的論點的主要論據是對中國今年啟動3G的樂觀預期。

2005年年初，一向出言謹慎的信息產業部部長王旭東公開表態，將在今年適當的時候提出中國發展3G的決策建議。這一表態也被包括運營商高層在內的業內人士廣泛理解為是中國政府將在2005年發放3G牌照的一個重要信號。在此之前，考慮到2008年奧運會的周期因素，業界已經早早地把3G牌照的發放日期劃定在今年。

雖然3G牌照的發放越來越近，但是在牌照未發放前，牌照的發放數量成為大家廣泛爭論的焦點，因為3G牌照的發放數量將很有可能決定未來電信運營商之間重組的方向。

對于3G牌照的發放，王曉初認為日后應該發放3張3G牌照，一張給中移動，一張給中國聯通，另一張由中國網通和中國電信共享。“我曾經仔細研究全球不同國家3G牌照發出的數量，發現如果發出3張，運營商均能獲利；發出4張，運營商只能打平；發出5張，所有參與者都會虧本。”

按照這個建議，中國電信與中國網通收購聯通的網絡后，會按南北區域劃分該網絡，并在各自的業務區域內經營。王曉初指出，中國電信的市場在南方，網通在北方，兩家公司可以共享一個手機網絡，以漫游解決跨境通訊，為客戶提供全面的電信服務。他說這個完美的建議，早在他出任中移動董事長時就已經萌生，到他調任中國電信后，更覺其必要性。

時下，發放三張牌照幾乎在業內得到廣泛的共識。廣東電信一位高層稱，建一張覆蓋全國的3G網絡，投資可能接近2000億元，“如果6家運營商都建，總投資就可能上萬億元。”如此大規模的重復建設，必然導致巨大的資源浪費，也會令運營商背上沉重的債務負擔，以及引發3G時代的過度競爭。他認為，這是關系國家資源、國家財富分配使用的重大問題，“一旦開閘，不得了。”所以決策層會相當謹慎。

“2張太少，4張太多，3張正好。”以重組的方式解決3G重復建設的問題，成為電信重組傳聞最大的理由。

而站在大股東的角度，3G網絡建設所需要的巨大的投資數量也讓決策層每發一張牌照都會思考再三。運營商高層互換的時候，各個投資銀行也都以非常肯定的語氣斷定，出于節省投資的考慮，中國政府很有可能不會發放超過三張的3G牌照。

與三張3G牌照的判斷緊密相連在一起的是運營商之間的重組。中國電信、中國網通兩大固網運營商雖然對外堅稱，目前正在積極地爭取3G的移動牌照，但是業內普遍認為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家運營商連同中國移動將會肯定各獲得一張3G牌照，只有中國聯通的命運大家都表示擔憂，這也成為很多人斷定中國聯通將會被分吃掉的重要依據。

而對于電信市場的決策者來說，借助中國電信運營商上馬3G的時機，透過3G牌照的發放，可以非常便利地實現進一步改革電信市場格局的目的。在3G大蛋糕的切分過程中，決策者擁有相當大的回旋余地可以平衡多方面的利益。

在年內發放3G牌照，而電信重組又要為3G牌照的發放鋪路的預期下，有人推測中國電信業的大重組很有可能會在今年的某個時刻到來。就如同當初換帥調整一樣，雖然事前會有一些風聲，但卻無法預測事態的規模。

方向明晰方案未定

正如杜淵泉所說，電信企業的改革重組在實現電信運營企業健康發展的同時，其主要目的也是為了實現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任務。在這個主旨下，電信運營企業重組具體方案并沒有最終確定，但是其大致的方向已經相當的明確。

在過去的傳聞中，關于電信業的重組曾經出現過多個版本。其中一種說法稱，中國移動將與中國網通合并，中國電信與中國聯通合并，也就是所說的“四合二”。另一種說法則認為中國電信合并中國鐵通、中國移動合并中國衛通、中國網通合并中國聯通，這也就是所說的“六合三”。另外也有說法認為，中國網通會買下中國聯通的CDMA網絡，而中國電信則會買下中國聯通的GSM網絡，中國聯通則變為單純的出租電信網絡的公司。

這多個版本在消息發出之時，或者稱某方案已經報批國務院等部門，或者說某方案國資委正在認真地分析研究，均言之鑿鑿。但是，在國資委多次電信業重組“并無明確方案的表態”下，這些重組版本均都缺少足夠的說服力。

在最大程度地體現大股東意志的前提下，眾多的重組版本當中，王曉初提出的中國電信和中國網通聯手收購中國聯通G網與C網當中的一個網絡資產的建議似乎最為完美。王曉初介紹，其2004年12月已經將一份正式建議交給了相關的監管部門，其后亦先后與國資委、發改委、信息產業部及所有電信運營商包括網通進行溝通。但到目前為止，監管機構及其它運營商的反映并不積極。

王曉初的建議的完美之處在于既保證了主體運營商在3G牌照方面的利益平衡，又節省了國家對3G網絡的建設投資，同時還保證了聯通公司存在的基礎。這一建議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運營商內部的觀點。

在他看來，現在的中國電信業，并非處于可持續發展、穩定及健康的格局。在四個運營商中，有一家有兩個移動牌照，有兩家沒有移動牌照，日后四家共享三個牌照，每家公司都有發展空間，又不會造成惡性競爭，才是多贏的安排。

但不管是誰的方案，作為當事人之一的中國聯通總會被人認為是分拆或購買的對象，在國資委已經明確表態分拆聯通的傳言不實的情況下，這樣的事態發展顯得非常古怪。針對國內電信業重組傳聞的若干個版本，信息產業部通信政策研究所所長陳金橋的話比較中肯，“每個版本都有一些真實的東西，但從總體來說又都是錯誤的。”

拆分中國聯通？

在分拆聯通的輿論鋪天蓋地而來的時候，中國聯通似乎已經是風雨飄搖之態。

根據中國聯通（0762.HK）公布的數據，2004年第三季度，聯通GSM完成營業利潤16億港元，低于前兩季度的18.5億港元和18.8億港元，而CDMA業務由前兩個季度的微盈轉為虧損0.6億港元。同時其新增用戶市場占有率也在下滑，前三季度聯通新增用戶市場份額為31.5%，比2003年年末下降7.8%，全部用戶市場份額也由年初的34.6%下降到了34%。

有人認為，中國聯通較差的業績表現使得決策者考慮重組其網絡資產的可能性。但種種跡象表明，國資委對中國聯通在中國電信業改革過程中的歷史意義非常看重。在1月28日的發布會上，杜淵泉說：“中國聯通以13.4億元資本金起步，發展到今天已成為擁有2215億元總資產、年業務收入達到725.6億元的特大型國有重要骨干企業，為促進電信市場競爭、繁榮電信產業、提高電信企業綜合競爭能力作出了積極貢獻。”

這樣的評語理應基本上可以保證中國聯通在未來中國電信業市場上的席位，但是，中國聯通手中的GSM、CDMA兩個網絡的歸屬就非常的耐人尋味。

曾經與中國聯通同臺競爭多年的王曉初直截了當地說：“如果我是中國聯通管理層，我會盡快地賣掉一個網絡，何必又要賣矛又要賣盾。若獲得3G牌照，聯通同時要經營兩個2G網絡將更加困難。”

聯通執行董事盧永仁認為，至今沒有收到中國電信以及監管當局洽購網絡資產的通知。集團過去的策略都是基于現有兩個移動網絡的發展，故現階段還未有任何出售網絡資產的計劃，而聯通所做的任何決定都將以符合集團及股東利益為前提。

按照目前的經營狀況，GSM網絡依然是中國聯通主要的現金流來源，而CDMA則是中國聯通的戰略方向。從這樣的角度來看，只要價格合適，能夠滿足中國聯通在一段時間內發展CDMA網絡的資本需要，按照王曉初所言將中國聯通的GSM網絡分拆出去，是可行的。

然而，對于這樣的運營商網絡分拆重組的效果，業內依然有不同的看法。Frost Sullivan 中國區總經理王煜全認為，由政府操刀硬性分拆聯通，并不符合市場經濟的原則。而且這樣的重組方案對于中國電信和中國網通并無好處，反而加重了其管理成本。

“全業務并非對所有運營商都是優勢，這要以管理完善作為前提。把聯通的網絡并入電信和網通，使得兩者網絡和業務種類增多，要完成整合至少需要耗費一兩年的時間。”王煜全說。但是，他同時也承認，是否可行的真正決定權還是在大股東那里，只有大股東認可的重組方案才會是最終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