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舞梅花、臘鼓頻催之際,2005年第一期《書屋》終于與廣大讀者見面了。但愿這本以品書、評書、薦書為主要特點的雜志伴隨大家度過一個愉快的春節。
既然《書屋》是讀書人的心靈家園,那么如何讀書的話題便值得反復地討論。武漢大學的馮天瑜先生有次到湖南師大講學,提出凡有志于治學的人都要有幾本“看家書”。十多年過去了,他的這個觀點我一直深表贊同。
科舉時代,讀書人的“看家書”無疑是“四書五經”。只要真正把這些書讀通了,博個封妻蔭子是大有希望的。現在許多人一聽到科舉便生惡感,其實那時中式者大多是聰明人,像“范進中舉”一類笑話,畢竟屬于科舉的“末流”。作為后來人,我們對于科舉的得失當有一個理性的認知。
五四時期,中西文化交匯,學界俊采星馳。細究起來,那時在做學問上有所成就者,在讀書方面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領。就說魯迅吧,在西學方面,他對尼采等哲學家的著作便下過苦功。對于中國的傳統典籍,像《莊子》、《韓非子》等,他更是爛熟于心,隨手拈來即成文章。至于蔡元培、胡適、傅斯年等大家也莫不如是。韓非子認為“深智一物,眾隱皆變”。意思是說深入地了解一件事,許多隱秘不明的事也就會變得清楚明白。
人文學科的知識具有極大的相關性。因此,首先下苦功讀幾本值得一讀的書,然后在此基礎上逐步拓展,乃是做學問的不二法門。沒有“專攻”的所謂博學,只可能產生皮相之見。唐人李德裕說:“操政柄以御怨誹者,如荷戟以當狡獸。”將此話作個也許不恰當的引申,“看家書”便有如讀書人手中的“戟”,而其它知識則形同“狡獸”,沒有前者,自然就難以應付后者。
上海的周澤雄先生是《書屋》的老作者。很多讀者對他寫的《性格辭典》予以好評。周先生自稱“文壇草寇”,而非“文壇流寇”,一看就是有講究的。
中國歷代書法家——王羲之
對于王羲之,史籍上大致記載如下: 字逸少,瑯琊臨沂(今屬山東)人。出身貴族。官至右軍將軍、會稽內史。因與王述不和辭官,定居山陰(今浙江紹興)。人稱王右軍,東晉書家,有書圣之稱。對于這樣的一個大書家,王的生卒年卻有不同說法,一作三百二十一至三百七十九,一作三百零三至三百六十一,這注定王氏是個神秘的人物。在中國文化傳承中你想成為不朽的名人,文化之外的“媒體”、傳說乃至形形色色的小道緋聞尤為重要。比如王羲之,他愛鵝并書扇與一老嫗換鵝的故事就流傳甚廣,而如“東床快婿”的花邊更為著名。他曾和一群閑散文人在蘭亭曲水邊飲酒唱詩,尋歡作樂,即興一紙《蘭亭序》竟成千古書法之偶像。中國文化傳統是一個善于并樂于造神的傳統,中國文人的心目中是不能沒有偶像的。這讓我想起十多年前,我在紹興參加一次書界集會,忝列曲水之濱,與眾書家一起效法晉人風雅,只是杯中的是雪碧,吟得是打油。次日又去嵊縣謁王羲之墓。研討會上,我的一位朋友竟“大煞風景”直呼“打倒王羲之”。依我來看,打倒也未必。不過王的神圣地位——以一紙“莫須有”的《蘭亭序》直統攝中國書法兩千余年,倒也算奇跡。
王羲之的字再牛也最終成為帝王的殉葬品——被唐太宗作為陪葬一同深埋墳墓中。其地位比殉葬的奴隸貓狗并沒有高出多少。
蘭亭歷代不乏“克隆”,摹本、臨本、刻本無計其數。比如,清人吳云的齋號就叫“二百蘭亭齋”,可見其“私生子”何其之多。
王羲之再一次成為“新聞人物”要算上世紀五十年代一場由領袖毛澤東介入的“蘭亭爭辯”。一方是南方某大學的書生高二適,一方是文化名人郭沫若。看似實力懸殊,卻打得不分上下。連毛澤東也說:筆墨官司有比無好。這場官司最終也只能不了了之。據說郭沫若想要挖太宗墓穴,看看到底《蘭亭序》是咋玩藝。
能承王書衣缽者是他的后人王獻之,世稱二王。如此“龍生龍、鳳生鳳”的奇跡在以后書史上已不復見。而歷來寫字的人口口聲聲王羲之,而筆下的字與王字并無多大干系。他們只不過想高舉一下王的大旗罷了。